《莫拾坠欢》杞又又

31、张网以待

　　“不用。明天我要回趟家，你也回去陪家人过中秋吧！”

　　话说出口才发现语气不太好。抬眸瞥一眼司南，见对方一脸笑意，心里顿时像被一群小刺扎中，不适又寻不到具体位置，就···莫名火大。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哼！

　　司南则一副若无其事摸样，“星晚姐要是胃口不好，不想吃面，那想不想吃点宵夜？”

　　池星晚：“不想。”

　　司南：“松露蟹腿？”
　　池星晚：“不想。”

　　司南：“Otoro夜宵盒？”
　　池星晚：“不想。”

　　司南：“鲜花刺身、蟹膏鱼籽粥、俄式薄煎饼、雪蛤养生汤·····”

　　池星晚：“····”
　　第一次觉得她不可爱！

　　“啊~~~这样啊！”司南整颗脑袋耷拉在池星晚胳膊上，“我就知道，星晚姐你在生我的气。”

　　池星晚：“····”
　　胡搅蛮缠，更不可爱了！

　　“星晚姐，你就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池星晚胳膊要被她晃得发麻，心里那些小刺却莫名消去大半。
　　她轻叹口气，“冰箱里有葡萄，你要有空的话，可以帮忙洗点。”

　　“有空的。”司南猛点两下头，整张脸不满笑意，“我这就去。”

　　······

　　池星晚换好手机卡出来时，司南刚好端着洗好的葡萄出来。

　　“星晚姐，快来尝尝。我特意挑了串个儿大的。”

　　池星晚接过：“谢谢。”

　　司南折回厨房，片刻后，端出一杯热茶，“星晚姐，帮你泡了杯安神茶。”

　　这两天没休息好，喝点安神助眠茶也好。
　　“谢谢。”池星晚坐在沙发上，摘下两颗葡萄递给司南，“你也尝尝，很甜。”

　　司南接过，在池星晚旁边坐下，“星晚姐，听说城南有一家特别火的鲜花餐厅，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池星晚吐l出葡萄皮，“我家里出了点事，明天真要回家一趟，你看看，是回家还是去你朋友那住几天。”

　　“这样啊～～那等星晚姐回来，能陪我一起去尝尝那家鲜花餐厅吗？”

　　一顿饭而已，她若真想吃，有的是人愿意陪吧，比如……那个庄庄。
　　池星晚：“等我回来再说。”

　　司南听出话里的回绝之意，识趣转了个话题：“星晚姐明天几点走？”

　　“还没抢到票，可能九十点钟，也可能下午一两点。”

　　司南数了下时间，笑着说：“好~~那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也得收拾收拾行李。”

　　池星晚浅笑一下，“去吧。”

　　**

　　关了灯，屋内静默一片。

　　池星晚躺在沙发上，瞪着客厅天花板有些无语。
　　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点困意没有，甚至还有丝丝燥热。

　　翻来翻去。
　　越翻越热。

　　池星晚：···肯定是窗户关太死了，屋里边空气不流通。

　　窗户开出一缕缝，冷空气扑面而来，卷走身上许多的热。

　　池星晚深吸几口气，血液似乎渐渐平稳了下来。

　　回去刚躺下，耳畔隐约传来几声微弱啜泣，不仔细听压根注意不到。
　　啜泣一阵后，呜咽终于忍不住溢了出来，细细弱弱，一阵又一阵。

　　先前被夜风吹下去的燥，此刻又爬上心头，只不过……换成了烦躁的燥。

　　她又怎么了？
　　睡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关了灯就开始搞事情！

　　烦。
　　一点也不可爱。

　　池星晚扯过被子捂着头，哭声小了点，但依然听得清晰……

　　又翻了几翻，越辗转耳力越好，连对方抽纸巾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几分钟后……

　　池星晚掀开被子，愤愤走到卧室门前，敲了两下房门，“叩，叩。”

　　屋中呜咽骤停。

　　池星晚：“……”
　　你倒是哭啊～不哭的话，一会儿怎么骂你！

　　池星晚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呜呜咽咽续哭声，反到是等来了卧室房门开。

　　“星晚姐～”

　　本想骂她几句的，这会儿真碰上面，一时间还真有点骂不出口。

　　“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司南直接扑进她怀里：“呜呜呜～星晚姐～呜呜呜呜～”

　　池星晚：“！！？？”
　　看她哭得那么委屈，池星晚心软了一点。

　　“好了……”
　　刚开口，怀里的司南手劲骤增，腰差点被她抱断：“疼～轻点，腰快被你勒断了。”

　　司南松了些：“星晚姐，对不～起～呜呜呜。”

　　也不知道她的“对不起”是在为哪件事道歉，但这三个字却让池星晚的心彻底松了下来。
　　“怎么了，突然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三更半夜欺负你了呢。”

　　腰上刚松下去了力道又涨了回去，“我···我舍不得星晚姐。”

　　池星有点苦笑不得，中秋假期总共也才三天，整的像要永别似得。
　　“好了好了，你在这么哭下去，明天眼睛要肿馒头了。”

　　司南在她怀里抽泣两声：“肿就肿吧，反正也没人在意。”

　　明知道她在作，这会儿反倒是格外有耐心，居然还莫名生出了点“她有点软绵绵”的错觉，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池星晚拉着她坐到床边，打开床头灯，抽来两张纸替她擦净眼泪。

　　“怎会没人在意呢！别人不敢说，你家···”池星晚语气弱下去两分，“庄庄，肯定在意。”

　　司南立马顺着她的话追问：“那星晚姐，你在意么？”

　　池星晚扯出个笑，“时间很晚了，赶紧休息吧。”

　　司南垂下眸子，眼眶里的眼泪顿时滚落而下，“其实我知道的，星晚姐一直把我当同事，事事都在衡量分寸，生怕自己失了边界感。可我不想星晚姐拿我当同事，我也没把星晚姐当同事····”

　　是。
　　她确实一直把司南当做同事在对待，确实一直在提醒自己把握好分寸与边界，就连现在也是如此。

　　可这有错吗？她们本来就是同事啊！

　　池星晚：“当同事不好吗？”

　　“不好。”司南反驳一句，反驳完，又低下头啜泣，“一点也不好。”

　　见她又有开哭的架势，池星晚头疼：“同事挺···”

　　“好”字还没说出口，司南就憋着嘴，泪眼汪汪地看向她，“挺什么？”

　　“挺不好。”
　　池星晚硬生生将“好”字转了个弯，然而司南的眼泪还是跟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池星晚：···
　　头大。
　　怎么比池梦瑶还难哄。

　　看她哭，池星晚心里也焦急，于是又试着哄道：“你要是不想当同事，我们当好朋友也行？”

　　司南本就不是真难受，这会儿见池星晚的态度软了下来，立时见好就收。

　　“什么呀~~”她哭声一顿，压着眉毛吐槽，“只有幼儿园小朋友才找好朋友。”

　　池星晚：“？”
　　这是哄到点子上了？

　　池星晚有点拿不准，“你可不就是小朋友。你看外头哪个大朋友会动不动就哭鼻子的。”

　　司南闻言，忽然破涕为笑，顺势躲进池星晚怀里，“反正我不管，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好朋友。”

　　见她笑，池星晚心里松快不少，“也行。”

　　“那好朋友～今天晚上能不能陪我睡？”

　　池星迟疑片刻，委婉拒绝，“我早上要早起，会吵到你。”

　　司南立时压下眉毛：“我，我有点害怕。好朋友，好姐姐，就陪我这一次好不好？”

　　她头顶发丝扫过下颌，痒酥酥的。
　　池星晚抬手将司南头发抚顺：“就这一次？”

　　“好。”

　　床头灯熄灭，二人扯动被子，布料摩l擦声被夜放大。

　　司南贴近池星晚：“我的好朋友，晚安～”

　　气息喷洒在颈窝，温温热热，像羽毛轻扫，惹得池星晚泛起一阵颤l栗。

　　“晚安。”

　　这声“晚安”很小很轻，可司南听得真切。

　　她隐在夜里，笑得肆无忌惮。这么温柔的声音，不该拿来说再见，也不该从她的耳畔消失。

　　····

　　无人说话，屋中彻底静下来。

　　听着司南逐渐规律均匀的呼吸声，池星晚也涌起一股困意。

　　迷糊之间，屋中温度陡升数十度。
　　燥热，就似穿了几件袄子在烈日下炙烤一般，烦闷，还有些喘不上气。

　　池星晚侧过身，司南的脸在眼前放大。

　　“冷，好冷。”司南发出几声梦呓。

　　冷？
　　她快热到背过气了，这司南怎么还说冷呢！

　　池星晚坐起身，打开床头灯。
　　只见身旁的司南脸颊绯l红，额间汗珠密布，看着既病态又娇弱。

　　抬手轻触她的额头，清清凉凉的触感在指尖蔓延，让人止不住地想要更多的凉。

　　“星晚姐，我冷，好冷~~~”

　　梦呓再次响起，池星晚的手掌不自觉贴上对方额头，然后是一双手···

　　周遭热意还在升腾，手心的微凉已无法满足内心渴求。手缓缓滑下，触及一片细腻冰凉。

　　忽然，司南发出一声低低的咛嘤，似欢愉又似不安。

　　那声音入耳，池星晚心跳莫名蹿动起来，连带着呼吸也变得凌乱。
　　身上湿热更甚。

　　“星晚姐姐～”
　　司南眉头紧锁，长睫颤动着，似正被什么梦境困扰着。忽然，她手臂一伸，搂上池星晚的脖颈：“星晚姐姐~~不要走。星晚姐姐，别走好不好~~~”

　　二人唇瓣近在迟尺，暧昧悄无声息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池星晚只觉脑袋空空，心脏砰砰乱跳，一下又一下，猛烈又毫无规律。
　　她微微低下头，轻柔的，小心翼翼的，带着一丝迷迷糊糊的的缱绻···

　　更热。
　　更渴。

　　“星晚姐，醒醒。”

　　司南声音在耳畔响起，池星晚猛睁开眼睛。

　　房间还是刚才的那间房间。
　　她坐起身，喘着粗气，胸腔中的心跳剧烈如鼓，唇间的冰凉还在脑中盘旋···连望向司南的眼神都情不自禁地染满了情l欲。

　　“刚刚···”

　　司南轻蹙眉头，面露担忧，“刚刚怎么了？星晚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发热了！”
　　她说着，跪坐起身，捧起池星晚的脸，用自己的额头抵上池星晚的额头。

　　池星晚目光停对方扫动的长睫上，眼前场景与刚刚的梦境高度重叠，心中那些从未细想的悸动此时此刻，横冲直撞，疯魔到近乎癫狂。

　　“没，没事。”池星晚猛的后仰，后脑勺磕在床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心！”司南抬手想拉，但还是晚了点。

　　这一撞，有些疼，却让脑子回归些许清醒。
　　“几点了？”池星晚问。

　　司南浅笑：“星晚姐，你嗓子哑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听她这么一说，确实倍感口干舌燥。
　　池星晚：“嗯。”

　　不多时，司南端着水杯进来。

　　“我特意加了些冰。”
　　冰能压制咸甜热辣，也能压制香。

　　池星晚没多想，接过一口气喝得只剩几块冰碴子。
　　她递还杯子，“再来一杯，要很多很多冰。”

　　司南再接一杯水，没按池星晚要求加很多冰。
　　“星晚姐，夜里喝多了冰的，伤胃。”

　　池星晚接过，依然一口气喝完。
　　“再来一杯。”

　　司南又去接了杯水，回来时，将水杯放在床头，“星晚姐，一会儿在喝吧，一次性喝太多胃难受。”

　　刚刚喝太急，这会儿胃里确实有点撑。

　　司南：“星晚姐，好点了吗？”
　　池星晚：“嗯，好些了。”

　　司南直勾勾盯着池星晚，“星晚姐，你脸怎么这么红？”

　　池星晚垂着眸，抬手贴了贴脸颊，“屋里不透气，闷的。”

　　“是挺闷的。”
　　司南附和一句，视线扫过池星晚额间密布的汗珠上，她抽出张纸，想要替池星晚擦擦。

　　纸巾还没碰着，池星晚抢先夺了过去，“我自己擦就好。”

　　司南笑起来，凑近一些，“星晚姐，怎么了？”

　　怎么了？
　　她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为什么总是在这种夜深人静时刻，对司南产生那种难以把持的冲动。
　　做梦时刻也就算了，为什么醒来之后，还会那般悸动荡漾。

　　司南见她不回答，也不再开口，只凝神盯着她看。

　　猎物犹豫恐惧时，最忌追逐。
　　要耐心。
　　等她被不安与欲l望消磨掉所有理智，等她乖乖跳进精心编织的蛛网时，才是真正的猎杀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