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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灯塔水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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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海,郊外小洋楼。
纪北泽的突然闯入吓得池桥南惊叫起来。
陈书白赶紧下楼查看情况,纪北泽眼睛死死盯着半个脑袋已经塞进爆米花桶的小胖子。
池桥南捂着心口,尖声道:“你做什么!吓我一跳!”
纪北泽:“真的是汪小清把儿子给你们的吗?”
池桥南:“我怎么知道,快被你吓死了,也不知道讲两句好听的,我又不是犯人。”
小胖子抓了满满一手的爆米花,往嘴里塞,撑得两腮鼓起来,眼睛快要被两颊的肉挤成一条缝了。
陈书白停在楼梯中央,见纪北泽一脸深沉,知道他对小胖子的到来已经算不上怀疑了,他几乎肯定楚兮并未征得汪小清的同意,就把她的孩子带过来了,他几乎肯定,楚兮这么做一定有目的,一个孩子,用来拿捏谁呢?
答案呼之欲出。
楚兮一定知道汪小清身上更多的秘密。
陈书白缓缓下楼:“你怎么自己来了?”
纪北泽:“汪小清才是真正的张茂昌,对吗?”
池桥南默默退到陈书白身后。
空气安静了足足三秒,陈书白说:“凡事要讲证据。”
纪北泽:“把汪小清的儿子绑在这里,是怕汪小清逃跑,还是想引汪小清上钩?”
陈书白:“只说结论不讲过程,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纪北泽:“我曾经在湘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找到的那个张茂昌,驼背,六十多岁,但确实没有半分可疑的地方,直到知晓汪小清出身来水村。”
陈书白眼睛一眨,微微一笑:“越说我越糊涂了,你们当年找到的张茂昌也是来水村的村民吗?”
纪北泽:“不是。”
陈书白:“不是?那我真听不明白了,汪小清是来水村的,和你们找到的那个张茂昌有什么关系?”
“来水村隶属于克青乡,我们找到的那个张茂昌曾是克青中学的门卫,而汪小清出身来水村,距离她们村子最近的初中只有这个克青中学,怎么就那么巧,张茂昌,湘城人,六十来岁,驼背,有迹可循又毫无疑点,很可能是有人冒用了他的身份,而冒用他身份的前提是——”纪北泽深吸一口气,“认识他,至少见过他,知道他的基本情况。温雅莉作为试毒人需要在场,洪海涛作为取货人需要在场,相关人员里只剩下一个汪小清,她不需要在场,所以,她可以扮演张茂昌,和洪海涛进行‘交易’,他们的演技骗过了温雅莉,骗过了白凌山,甚至骗过了警察。”
陈书白:“所以你怀疑汪小清冒用了张茂昌的身形,可克青中学的学生不止汪小清一个,证据呢?”
纪北泽:“目前没有。”
陈书白:“所以,你给我讲了一个推理小故事,对吗?”
纪北泽:“林创已经去湘城了,春江我们也取得了联系,查明汪小清的身份只是时间问题,你们不也没证据吗?所以只能拿她的儿子要挟她。”
陈书白走到他面前:“纪警官,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们,不如赶紧去查案,我们这种人,你最好不要招惹。”
“我已经招惹了!”纪北泽眼眶欲裂,“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书白:“你硬要说的话,查无此人。”
池桥南望着陈书白的背影,查无此人吗?可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怎么会查无此人呢?
——“十年了你还没有习惯吗?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查无此人...查无此人...”纪北泽喃喃道。
陈书白:“你说过,你不会因为她耽误工作,少在这里发疯,赶紧去工作。”
纪北泽:“十年了,我还是没能习惯她不在的生活。”
陈书白:“十年习惯不了,那就用二十年,三十年,总之,你长命百岁,早晚会忘记很多人很多事。”
纪北泽没有再说话,转身朝门口走去。
池桥南轻轻握住陈书白的手:“我有些不忍心。”
陈书白捏了捏他的手指:“他可以一往情深,也可以承担失去的痛苦,他做得到,你不要轻看他。”
外面下起了雪,洋洋洒洒,天地在雪色中昏暗,不远处有两团黄色的光亮,一辆普通的白色轿车停在院子里,楚兮从副驾驶下车,一身孔雀蓝大衣,右臂上还挎着一件黑色男式大衣和灰色围巾。
“林创说你不见了,我就猜你来了这里。”楚兮说着,将黑色大衣披在他身上,纪北泽乖乖弯着腰,由着她整理好大衣,再给他戴好围巾。
“有人去湘城,有人去春江,汪小清的身份,你猜到多少?”
纪北泽缓缓直起腰,楚兮的样子模糊在雪花飘落中。
“全部。”纪北泽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真棒。”楚兮笑着,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黑色绒布盒子,递给纪北泽,“给你的奖励。”
纪北泽打开盒子,银色的项链上挂了一个水母样子的吊坠。
“灯塔水母。”楚兮一顿,“理论上永生不死的生物。”
纪北泽:“永生不死.....这是你对我的期许吗?”
楚兮抿了抿嘴唇,笑道:“是,需要我给你戴上吗?”
纪北泽又乖乖弯下腰,楚兮帮他戴好吊坠,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一切小心。”
楚兮松开手,纪北泽碰上她的唇,这个吻和雪花一样轻。
氤氲的热气,漫天的雪花,楚兮眼中只容得下他。
“下雪了,山里路滑,我叫司机送你回局里。”
纪北泽:“你会一直等我回来吗?”
楚兮:“如果不去外地拍戏的话。”
纪北泽:“不要跟我断了联系,好不好?”
楚兮两手捧住他的脸:“马上就要执行危险的任务了,这话,该我跟你说。”
纪北泽:“我想你每天都给我发晚安。”
楚兮放下手,笑道:“一大把年纪了,恶不恶心?快走吧,一会儿天黑了,说不定会封路呢。”
漫天风雪中,楚兮眼看着那辆车驶入昏暗中,残余的一点红慢慢消失不见,院子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楚兮伸手去接雪花,二十年前的除夕夜,她在路灯下找到纪北泽,也是这样的风雪,也是这样的灯光,纪北泽坐在满是积雪的砖石路上,身体靠着灯杆,就快要冻死了。
姥姥的后事处理完了,家里彻底冷清下来。
纪北泽一身黑色衣裳坐在沙发上,楚兮在厨房洗菜。
“回苍岳吧,家里只剩一个我,你继续住下去不方便。”
楚兮洗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你要对我做什么吗?”
纪北泽皱眉:“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不想离开就让局里安排你住在别人家,我家不方便,你听明白了吗?”
楚兮:“院里人都知道我是你家亲戚,你让我怎么住到别人家去?”
纪北泽:“没有人求你留在安海。”
楚兮:“学校都安排好了,我还要考安大呢。”
纪北泽有些上火:“你有完没完,我已经很乱了,你不要再添乱了,安海总有你能住的地方,离开我家,我不想看到你。”
楚兮:“不是要接替纪朝霞警官完成任务吗?年前局里很忙,不管什么安排,年后再说。”
纪北泽抹起眼泪:“她说要陪我过年的。”
楚兮:“我不会跟你说一切都会过去,但既然我们活着,就有活着的价值。”
纪北泽:“亲人都不在了,我这副样子,有什么价值?”
楚兮:“姥姥要你复读,你就好好复读。”
纪北泽:“抚恤金都是我妈的血,我不想用,你告诉我,接下来我怎么生活?”
楚兮:“钱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不需要担心。”
纪北泽苦笑:“你养我?你是我什么人?”
楚兮:“我受过你们一家人的恩惠,你就当我是在报恩,钱这种东西,总能赚到的。”
纪北泽:“你比我还小两岁呢,你怎么赚钱。”
楚兮:“有手有脚,饿不死。”
纪北泽打量着屋子四周:“这么好的房子,怎么就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
楚兮:“有时间唉声叹气,还不如过来帮我洗菜。”
纪北泽起身走到厨房,站在楚兮身边打下手,他本来没有胃口,吃不下饭,愣是叫楚兮看着吃了两大碗米饭。
除夕当天又下雪了,楚兮陪纪北泽去扫墓,纪北泽对着纪朝霞警官的墓碑好一通念叨。
“你和姥姥已经见面了吧,天这么冷,你嘱咐姥姥多穿点,帽子围脖手套一样也别落下,还有护膝护腕,老年人要保护好关节……说好陪我过年的,又不算数,小时候过年煮饺子,不是馅儿没熟,就是直接煮成面片汤,没有一次是成功的,还以为你今年厨艺进步了呢。看看,这是楚兮煮的饺子,她能干得很,是个很好很好的...伙伴。”
楚兮看向南方,苍苍翠柏遮住了视线,她也有需要祭奠的人。
纪北泽看楚兮望着南方愣神,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这是,走了,回家去。晚上林创跟我们一起过年,他说要带大白兔来。”
楚兮回过神来:“我今晚去春江的飞机。”
纪北泽一愣:“这、这么突然?”
楚兮:“你不是巴不得我走吗?”
纪北泽低下头:“好歹过了年。”
楚兮:“我已经拖很久了。”
纪北泽:“不是已经安排好学校要考安大吗?”
楚兮:“在春江也可以考安大。”
纪北泽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说:“好,晚上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