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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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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带着些微凉意。
薄云间或遮住太阳,于是地面便阴暗下来,黑衣人高高站着,更像这黑暗来源的那一团影子。
“这位兄弟,妄论自己并不了解的事,只怕是会给自己添不少麻烦吧。”唐傲唇角最后一点看似温和的笑意也随着这句话的吐露而荡然无存。
风起,注满了他的袍袖,他顺势解了那袍上的扣环,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便展现出来,腰侧悬着一把剑,唐傲赖以成名的截星。
杜翔已率众紧随而至。
流动的风都滞住了。
黑衣人蒙着的面目看不出神色有任何改变,左手拔剑,干脆利落得没有一丝犹豫,飞扑直下如鹰般向唐傲袭去。
他看也没看郁苍若一眼,郁苍若却似乎明白他想做什么。
在黑衣人与唐傲短兵相接之时,郁苍若已振袖闪入唐傲的手下之中。
“锵——”两剑相接,唐傲立即对这个对手的棘手程度有所了解。
唐傲的截星名满天下,有人说那是情人的剑,可以为倾心之人截下暗夜里坠落的星子。他的剑法细致,缠绵,滴水不露,可以为你网住星辰的去势,之后,一击而中。
倾慕他的女子常说可惜,因为有截星的唐傲却没有情人,可惜了这般温柔的剑式。
谁知道那些女子可惜的究竟是这温柔的剑式又或是这温柔的人?
黑衣人似乎不够温柔。因为他的剑,凌厉,寒冷,有冰雪的气息。
唐傲一剑荡出,黑衣人却是直刺而来。
双方皆知遇到了对手,干干脆脆地斗了起来。截星的光华有如清辉,密织成网,招招夺魂摄魄。那无鞘的剑却是半点光华也无的,直刺、勾、挑,横拦、封、破,在网上寻觅着破绽。唐傲噙在唇角的笑容愈发醉人,黑衣人的眼神却是愈发锐利。
他们斗得狠斗得急,郁苍若却是游刃有余地在这十几人中飘来荡去,青色的影拖曳成不知多长,行云流水般的步法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小子,你跑得比原来更快了!”杜翔名中有个翔字,但到底是不会飞的。之前能趁郁苍若不备闪至其身前缠斗,也不过因为那人一时大意走了个神。现在十几个人围着那么团影子转,却是连个袖角也抓不到,明明两人之间就那么一寸的间隙,却仍是被他轻易地逃了。
难免有被戏耍的感觉,“小子,我知道你近年潜心练武,大有进展,速速与我一战!”
三年前,青衣便已是名满江湖亦正亦邪的高手,与杜翔过招时常仗着身法灵活戏耍于他,单论武功亦是比他强些。如今三年过去,其间差距更不必说。
“杜总管,何必求此一败?”唐傲带来的手下不尽是高手,而是能宣之以秘的旧日心腹。所成阵法虽是变化多端威力极大,然而其武功路数阵法布置郁苍若早有见识,趁其未成阵便直冲其中,轻易搅得一团混乱。
怪只怪唐傲以为自己出言相劝,郁苍若自会与自己归去,不过带几人提前试探一番,哪料半路杀出个黑衣人来。
郁苍若毫无压力,又不愿直接将一众人打倒,到时不得不面对唐傲相斗,不如先与这些人耗下去了。
“废话少说!”眼见那小子又自一人的剑尖下逃开,杜翔大怒,直追青影而去。
便要抓到那衣角的一瞬,青影拔地而起跃入半空,杜翔眼前正是两剑相交之处——“啊!”
“哈哈哈哈!”郁苍若卧在树上看得大笑不止,绿影青衫融成一片,模糊在枝叶间。
杜翔此时哪顾得上他,到底是刀刃上舔血的老江湖了,强压下惊慌之意,仰身一个极低的板桥式将自己弹了回去,借力一跃便是一丈有余,算是安全了。
模样却着实狼狈。
正欲再战,目光却为剑来剑往的二人所吸引——那两人缠斗已有百来招了,何时武林中出了这么个人才,竟能与武林盟主打到这个时候?
但是约莫二十招内,黑衣人必输无疑:他空有进势却无防招,只能步步紧逼。若遇旁人,寻到个破绽便是一击而中,伤人夺命不在话下。
然而唐傲的剑式一起,却是半个破绽也不给人留的。当他出击时,纵有破绽显现,那人也没命去看破了。
杜翔看得出,郁苍若自然也看得出,他情知两人战得正酣,容不得旁人再插手其中,却也想不得什么更好的办法。
停了许久的风又起了。
“走。”就在这时,黑衣人说。
他像是一直在等这一刻。
郁苍若心思一动,身影便如随风而去的叶一般飘荡着去了。
他轻功极高,杜翔拿他完全没有办法,不过一抹眼的功夫,那身影已没入深林。而有可能在一瞬间飞身出剑留下他的唐傲却正被黑衣人逼着以剑式自护,只怕身形一变就要被那无鞘剑刺个窟窿。
像场笑话。
唐傲大怒,却毫无办法,正逢黑衣人为掩护郁苍若而极力出招攻击,满身破绽,他顺势一击而出刺在黑衣人肩上。
血色涌出,暗红如花瓣绽放。
伤了对手,唐傲不急不缓地撤了剑,他的唇角重新挂上笑意:“放了他,你以为自己能走?”
黑衣人置伤口于不顾,只是冷冷地说,“是。”
唐傲脸色一变,不由顺着郁苍若离开的方向望去。
盯青衣梢的人马分为好几方势力,其中不乏对唐家独大怨恨颇深的,唐傲等人正是使计令那些人错认方向各自离开,才得以直接出面来劝郁苍若回去。
如今郁苍若所去方向正是各方耳目众多鱼龙混杂的县城,只怕以他的轻功,一个来回只需半柱香的时辰。
若是那些势力被他引回来,亲见他这个武林盟主私下追回青衣,而非以盟主令的名义,只怕各方猜测又要喧嚣不止。
而半柱香的时辰,是不足以令他彻底击败这个虽负伤但仍有战意的男子的。
“……我们走。”果然像场笑话,他本以为自己开口定能留下郁苍若,没想到半路冒出个蒙面人来,到底是托大了。
一群人极快地撤离,片刻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匹脾气暴躁的马悠闲地在一边啃草,黑衣人望了眼,将剑小心地放回,伸手按了按伤口。
“我帮你包扎一下。”树林深处走出个人来,正是一袭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