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2 救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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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随着冯祭司，穿过更幽深的侧道。
他们来到一处把守严密的石室门前。
站在石室外，隐约能闻到浓重的铁锈味、淡淡的血腥气。
还能听到一种杂乱的、狂躁不安的低吼声。
冯祭司有些为难地看向星泽圣子。
他觉得让神子呆在此处太不体面。
星泽圣子微微摇头，示意冯祭司不要怀疑神子的决定。
冯祭司只好下令开门。
石门开启，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室内昏暗，仅有几支火把照明。
里面大概有十数个身影。
他们的身体，被粗大的锁链，固定在石壁或特制的石桩上。
仔细看，可以看到：
这些人衣衫破裂，肢体诡异地扭曲，似乎在挣扎在发泄，锁链被他们的挣扎弄得哗啦作响。
有些人正发出非人的嘶嚎，痛苦嘶哑的吼声中，还能听到属于人的反抗和呐喊。
有些人则蜷缩颤抖，口中呢喃着混乱的词汇，似在祈祷，又或是陷入更深的混乱。
神子脚步微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迈步进入。
圣子跟在稍后，目光落在神子身上。
他在想：神子要像恩赐日祭典上那般，让这些人恢复神智吗？
子宴脸色有些发白，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从前。
而郸萧对那些嘶吼和挣扎视若无睹，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这里面的空气压抑窒息，就算是正常的人进来，也似乎要被这些人同化了。
但刚好进来的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人。
冯祭司紧张的心情，终于在这些总殿来的大人物平静的反应中，松了下来。
神子走到人群中，他没有在乎周围人的眼光，自顾自抬起了一只手。
没有咒文，没有光华大作，但室内的空气仿佛微微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空气中开始缓缓显出肉眼可见的淡如轻烟的红色烟雾。
它们丝丝缕缕地向着神子的掌心汇聚。
起初，这只是无形的流动。
但随着汇聚加速，那血色竟越来越明显，形成一道肉眼清晰可见的、细流般的猩红流体。
这一幕，极具震撼性。
第一次见的冯祭司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震惊溢于言表。
就算是曾见过的星泽圣子，眼中也是再度流出惊艳。
并不是这术法多么华丽，而是这是很难做到的事。
这血雾来自于血月，与恩赐伴生。
得到母神的恩赐，就要接受母神的考验。
信徒怎么可以剔除母神的影响呢？
但神子是母神的代言人，他真的能。
这般直接触及力量本源的操作，真是令人心悸又着迷。
星泽圣子看向神子的目光，流露出复杂的灼热，还有隐藏更深的探究与思索之色。
与此同时，那些与疯狂对抗的的扭曲身影们，并非毫无所觉。
那股剧痛和疯狂忽然消弱，就像潮水突然退去露出沙滩一样明显。
他们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挣扎着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火光摇曳的昏暗中，他们看到了那似真似幻的一幕。
梦幻的血雾，汇聚于最前方朦胧的矮小身影。
那是一个白衣赤纹的幼童，看不出任何稚嫩，只有无比的神性在闪烁。
他的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极淡的、不容侵犯的微光。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隔开了所有令人作呕的污秽与嘶嚎。
他像是来自天上，那神明的国度.
又像是从他们的幻象和希冀中来。
在这一刻，痛苦如冰雪消融，疯狂的低语被寂静取代。
他们那几乎被痛苦和疯狂淹没的瞳孔里，映出的一种近乎虔诚的呆滞与微弱的的希冀。
仿佛在无边地狱的业火中，终于窥见了一线来自天上的、淡漠却绝对存在的救赎之光。
这光并未带来炽热的温暖，却带来了冰冷的安宁。
随即，巨大的虚脱感和终于降临的平静彻底淹没了他们。
他们疲惫地、虚脱又放松地坠入了昏迷。
那道身影，成了他们沉睡前最后、也是最深刻的印记。
随着一个个被折磨许久的身体瘫软下来，空气中只剩下沉重的呼吸。
神子一翻手，将最后的血雾收入掌心。
他低着头，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光洁如初，仿佛从未吞噬过那些污秽的血色。
神子似乎在思索什么，故而没有人敢开口打扰。
只有神子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从血雾中，感受到了他们生命最深刻的情感和执念。
正是这些，支撑着这些人不被血月的意志彻底侵蚀。
有些人为了心爱之人而坚持，血雾中带着缠绵的思念与不顾一切的牺牲；
有些人为了孩子而坚持，那血雾是温热的，带着思念与无条件的守护；
有些人为了复仇而坚持，血雾腥辣刺鼻，充满不甘与怨毒；
有些人为了志向而坚持，血雾坚韧如丝，充满了一生追求要中断的不甘和挣扎。
还有些人，为了生而为人的骄傲而坚持，无论如何也不肯沦为怪物，其血雾刚烈如铁，宁折不弯。
即使这些情感再浓烈，也不足以打动神子。
神子本应漠然接收这一切，可他的左眼深处，却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了。
那是一个父亲的爱。
画面中，一个孩子躺在木床上，脸呈死相，呼吸几无。
这是这个男人与一个已故女人的结晶。
这个男人，为了得到神迹，在恩赐日放任自己全然地信赖母神，吸收月光。
“母神啊，我请求，用我的寿命换他的健康！”
“用我的一切，换他活下去！”
“请您为我降下神迹，请您给我无穷的力量！”
他在堵，是神迹先到来，而不是自己先毁灭。
这些执念的回响，并不比别人的执念更高明，更独特。
可偏偏，这每一句祈祷，都像一把钝刀，磨在了神子看不见的地方。
神子微微蹙眉，赤红的双眸闪烁了一下，压下左眼深处那细微的波动。
然后，收回深思，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心中，并未对本体的细微意识感到为难。
一切都可以发生。
他会宽容一切。
他的目光最后掠过那些疲惫的精神战士，转身对冯祭司道：
“他们醒来就没事了。”
神子的思索只在一念之间，只有紧密关注他的圣子和晓，神子刚才思索了一点别的东西。
冯祭司仍在震撼的余韵中，他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
“神子殿下通天手段！属下今日方知何为神迹！谢殿下拯救这些可怜之人！”
冯祭司当然并不是为这些人而跪，他只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血月教徒谁不怕自己因受赐太多，异化变得疯狂？
现在神子能解决这个问题，这是能救命的。
他日能求神子出手，他便性命无虞了。
现在不跪求得关注，更待何时？
他的心思，在神子的一眼之间。
神子对这种企图并没有意见，只是语气平淡道：
“安排人照料他们。”
“是！是！” 冯祭司连忙爬起。
这事自然不急，眼下要紧的是安置几位大人物。
冯祭司躬身道：
“此间污浊，请容属下引路至歇息之处。分殿简陋，望殿下勿怪。”
星泽圣子知道神子并不在意这些，替神子答道：
“无妨，清净即可。”
冯祭司将他们引至分殿深处两间相邻的、算是“上房”的石室。
房中桌椅用具成色不错，点缀了几盆耐阴的绿植，点燃了气味清雅的宁神香。
虽然不算奢华，却也还算有些讲究。
神子的目光落在房中最值得瞩目的地方。
那一整面墙上，铺开了一张宏大的血月观想图。
站在图对面，就好像置身血月瞩目之下。
冯祭司见神子看这幅图，有点担心神子不喜欢，便惴惴道：
“神子，这图可要撤下？”
神子道：“不必。你们去吧。”
神子走进房中，郸萧和子宴跟了进去。
郸萧面无表情、毫无顾忌关上了门。
星泽圣子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神闪烁。
他对这个晓的来历，与神子的关系，有着持续的好奇。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星泽圣子转身，对冯祭司道：“你去吧。”
“是。”冯祭司知趣地退下，留下圣子和两位祭司站在自己房门前。
星泽圣子没对两位祭司说什么，径自进了另一间房。
两位祭司默默地守着门。
别看他们是总殿祭司，星泽圣子也很是年轻，他们似乎不该这么卑微。
但其实，星泽圣子的身份和权力，很多时候与教主差不多。
只不过星泽圣子总不表现出来罢了。
他们是总殿中人，自然明白，该小心侍奉星泽圣子。
更别说，这里还有个连星泽圣子都要恭敬侍奉的神子在了。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62 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