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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apter28 SOLDI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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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凯隆按照约定将卢米娜安带到UW行政大楼。
第三军区指挥官的办公室在行政大楼最高层。
在可以俯瞰整座城市风光的玻璃窗前,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着上将军装,背对卢米娜安看着大楼下井然有序的城市街道。
今天外面天气不好,阴云密布,天穹外下着牛毛小雨。
因为玻璃幕墙的阻隔,雨声微弱,细不可闻。
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阴暗的灰雾中。
“请坐,拉菲小姐。”
上将办公室有一位中年女秘书,形容干练,目光锐利,朝窗前的沙发套组指了指,对着卢米娜安淡漠地客气道。
上将此时转过身,目光清明地平视卢米娜安。
仅一刹那,她就能察觉到他平静视线下暗藏的强大精神力。
她还没见过这个年纪的超级士兵。
因为Unity的入侵是近三十年的事情。
她不知道最早的超级士兵出现在什么时候,但面前这位地位崇高的指挥官很可能是第一批实验品。
“你知道我是谁吗?”对方开门见山地问。
卢米娜安摇头,注意到他皱纹密布的眼角有一道浅淡的伤疤。
“我是凯隆的父亲。”
卢米娜安震惊地瞪大眼睛,再次仔细打量起面前的白发老人,实在没办法将他和凯隆联系在一起,两人相貌身形都没有多少相似之处,甚至老人的眼睛也是截然不同的深褐色。
正因如此,军中知道这层关系的人不多。
谁也想不到高高在上的战区指挥官会将自己的亲儿子放在最危险的外训部队。
“你……”卢米娜安怔了一下,没敢问出口。
上将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地摇头,拄着拐杖缓缓走向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有骗你,也不想拿你寻开心。”
他顿了一下,歪着脑袋仔细端详起卢米娜安:“他不像我,像他母亲。幸亏如此,我还没忘记他母亲的模样。他不和我姓。很长时间,我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他母亲把他藏起来了。”
卢米娜安被他看得不太舒服,眨眨眼睛,看向落地窗外的阴沉天色。
他的眼神并不犀利,也没有任何敌意,却让人控制不住地胆寒。这一切都因为他无处不在的精神压迫。
一般来说,超级士兵一旦超过35岁,健康状况就会断崖式下降,甚至突然残疾,永久地丧失一部分身体机能。这一切都是他们利用药物透支身体的代价。
然而眼前这名上将很显然还没有被超级士兵命中注定的悲剧找上门,又或者他用了什么最先进的科技抵挡了命运的惩罚。
“坐吧。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他晃了晃拐杖,提醒卢米娜安落座。
卢米娜安让开一个位置,坐在沙发另一侧。他靠着沙发扶手,嗓音低缓,充满力量。
“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尽力去压了,但是只要你出现在白塔,这个秘密就藏不住多久。人们的风言风语会淹没你们。”
“现在你们两个人就是一个人。现在你所做的每件事都有可能影响到他,你知道吗?”
卢米娜安瞥了眼对方,不知道对方在以何种身份与自己对话?是关爱下属的上级,还是一名关爱孩子的父亲。
“……”两人之间尴尬地沉默了一段时间。
上将愣了一下,不解地凝视她:“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卢米娜安摇头,露出一副浑然天成的无辜模样。“没有,华金上将。”
后者微笑,笑意冷然,扶着拐杖坐到她身边。
“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你变成现在这样是为了活下去。末日之下,谁又能苛责谁?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
他顿了一下,细细端详卢米娜安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语重心长地说:
“白塔本打算驱逐你和凯隆。他们知道你有问题。我也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他素来独来独往,独立自主惯了。我相信他有能力自己解决这件事。
但是当白塔的驱逐令出现在我桌子上,等待我最终审批的时候,他来找我了。
这是他第一次到我的办公室里来找我。他第一次求我,让你留下来。”
卢米娜安目视着沙发茶几上的一套白瓷茶具,淡绿色茶水在细腻陶瓷色泽中静若一块半透明的玉,像凯隆的眼睛。
凯隆上门找到阿舍尔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军中没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
一是阿舍尔没机会公开这层关系;二是凯隆从来想过要认他这个只见过几面的父亲。
“我应该感到惊讶吗?”阿舍尔让秘书先行离开,拉上百叶窗,室内陷入一片昏暗,目光深沉地盯着直挺挺站在面前的亲儿子。
“你居然会主动来找我?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请你让她留下来。”凯隆开门见山地说,语气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求人的态度。
阿舍尔不满地皱起眉头,仔细打量黑暗中凯隆深邃阴郁的五官,浅绿色眸子蓦地触动他内心最柔软的一面。
他很像他的母亲,这总让他晃神。
“你是在求我?还是在命令我?”他提高了一点音量,威严地诘问。
凯隆抬眸,扫了他一眼,目光一如既往地充满厌恶和倔强,抿唇片刻,低下脑袋,闷闷地说:“求你。”紧接着迫不及待地解释道:“我保证她不是坏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太冲动。”
“听说是她擅自从酒店逃走。你去追她的途中发生了意外?”
“……”凯隆没有回应,一味低头看着脚尖,全身肌肉紧绷,双手负在背后,像个准备引颈就戮的牺牲品。
阿舍尔更加不解地皱眉,突然很想知道是怎样的女人有如此大的魅力,能让一心只有打打杀杀的凯隆突然转性。
“BOND已经稳定了吗?”他不动声色地问。
凯隆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是还能解除?”
“最新的BOND解除手段还在实验阶段,根本不能用在人身上!”
“如果你坚持BOND,你知道白塔会做什么。”阿舍尔敲了敲面前白塔刚刚递过来的驱逐令,冷声提醒道。
凯隆微怔,捏紧拳头,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阿舍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激动地从桌前站起来。“你要和她一起离开UW?”
“是的。”
“你忘记当初加入UW的誓言?”
“我很抱歉。”凯隆垂眸,坚毅的眉眼像凌雪的群峰,俊秀孤傲,毫不动摇。
阿舍尔难以置信地叹息,追问:“她究竟是谁?你就这么认定了她?我还记得你曾说过,你永远不会和任何人绑定。BOND是枷锁。”
“你说的没错。”凯隆抬眸望向他,绿眸子像水一样沉静清澈,轻声呢喃道,“BOND是枷锁。”
现在,他心甘情愿套上枷锁。
“他说只要见过你的能力,我就会知道为什么。”阿舍尔将思绪回笼,慢悠悠地说。
卢米娜安似乎能想象到凯隆说出这句话的样子,然后惊奇地发现自己对他的印象已经大不一样。
初遇时,两人剑拔弩张,恨不得扑到对方身上生咬下一口肉,让对方垂死挣扎的血液充满口腔。
那双绿眼睛又冷又浅,带着无形的压迫力。
然而现在,她再想起凯隆,绿眼睛变得非常温柔,满含复杂充沛的情绪凝视着她。
“所以我安排了一次能力考核,在所有人的眼前。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能力远远超过UW的标准。你就可以加入UW。”
阿舍尔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卢米娜安问:“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
“不,这只是个简单的通知。即使我不说,你也会知道的。最重要的是,”
阿舍尔从沙发里站起来,双手撑着拐杖,垂眸看着她,淡淡道,“我想看看你,还想告诉你。以后你们两个人生死与共。只要你保护好他,我就会保护你。”
秘书将卢米娜安送到办公室门口,开门前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今天在这里说的所有话,不必让第四个人知道。”
办公室门打开,一直等在门口的凯隆立刻迎了上来。
“你没事吧?他有为难你吗?”
卢米娜安摇头:“没有。”
凯隆收起伸到半空中的手,局促地在身边握紧。“那就好。他…有说些什么吗?”
卢米娜安望了他一眼,无奈道:“他们不让我说,但也…没说什么。”
“…好,好的。”凯隆愣了一下,眼睫轻颤,点点头。
“他们说要做一次公开的能力考核。”卢米娜安适时地岔开话题。
凯隆点头:“是的。就在一楼实验室。就是现在。他们不让我提前告诉你,因为他们想知道…你真正的能力。”
“我知道。”卢米娜安握上凯隆的手臂,像是要给他一点力量,直直望进他的眼底,“我会证明给他们看的。”
正午时分,湛蓝天空倒映玻璃天穹荡漾出水波一样的斑斓光辉。
整座城市仿佛沐浴在天神光芒中,明亮辉煌。
白塔大厦一楼单独的大型实验室外站满了人。
这里本是专门用于研究菌丝的特殊实验室,平时严禁无关人员进出。
但现在特地清出了实验室最中心的大型实验台。
实验台底部是一个离地10cm的大圆台,四周防爆玻璃环绕,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从头顶天花板玻璃漏进来的光像深邃海水灌满玻璃。
实验台四周都建造了钢铁围栏防止人员靠得过近。
现在围栏外也人满为患。
实验台西南侧是观察室和控制室。
大门紧闭,正面的落地玻璃窗正对着实验台。
凯隆被特准站在控制台后,默默注视着实验进行。
除了实验人员,几名白塔的高级管理人员也到场了。
塞西莉亚作为凯隆的临时向导站在他身边,忧心忡忡地注视着控制台监视器里的一切动静。
墙上的时钟指向12点,天空下起了太阳雨。
啪嗒啪嗒的雨点打在天花板玻璃上,骤急骤轻,像凯隆忐忑不安的心跳。
“放进实验品。”
端坐在控制台前的实验总指挥珀西瓦尔 维尔拉文打开对讲机,不紧不慢地说。
一名身穿厚重实验服的工作人员从实验台一侧的防爆大门走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四方玻璃罩。
玻璃罩内,一只双眼充满菌丝的小白兔静静趴窝在一团干枯的杂草里。
玻璃罩被放在实验台中心的大理石桌面,明亮光线将小白兔染血的四足照得越发鲜艳。
凯隆在心里默默捏了把冷汗,但对卢米娜安实力的信任又很快战胜了内心的恐惧。
“放入实验体。”
控制台前的珀西瓦尔依然冷冰冰地命令道。
几分钟后,卢米娜安从防爆大门后走出来,一直走到玻璃罩前。
头顶倾泻而下的柔和光线包裹着她全身,披散在肩膀的棕色卷发每一根都散发着光芒,橄榄绿的虹膜透着股清冽的寒意定定望着前方。
她被所有人好奇审视的目光环绕,眼中没有一丝胆怯彷徨。
所有人都能从她眼中看见金子般的坚韧。
“你面前是普通级别的菌丝污染物。只要你能控制污染物不爆发超过10分钟就算合格。坚持得越久,你的等级越高。你,明白了吗?”
珀西瓦尔对着对讲机,冷静地解释道。
相同的话他每一天都在对着不同的超级士兵一遍遍地重复。
每一次能力测试的结果都大相径庭。所以白塔耗资巨大建造这个坚不可摧的大型实验台以预防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
顺带一提,这个大型实验台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自我“消毒”和“清洗”。
一旦实验用的菌丝有朝外泄漏的风险,他会立刻按下手边的“清洗”按钮。
“你准备好了吗?”他又问。
声音通过音响传到防爆玻璃的另一面。
卢米娜安面无表情地看着玻璃罩里双眼微凸的实验兔,点了点头。
“好。”珀西瓦尔沉吟一声,回头看了眼身边严阵以待的实验员们,一声令下道:“开始吧。”
一名实验人员按下面前控制台的开关。实验台内的光线出现变化,陡然全部聚焦在实验兔身上。
原本一动不动趴在枯草里,像个旧娃娃的实验兔全身骨骼发出咔咔脆响,紧接着猛地站了起来。
虽然说是站着,但四肢都向不可能的方向扭曲,就像个笨拙的提线木偶。
头顶被不同角度的玻璃聚拢起来的自然光诡异地闪烁了几下。
室内温度骤降。
这一切都是Unity的杰作。
即使在被人们称为“最后家园”的城池堡垒里,Unity依然无处不在。
随着头顶光线减弱,控制室内外气氛紧张到极点,所有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陷入魔怔,目不转睛地盯着实验台里的卢米娜安和实验兔,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充满菌丝的兔眼朝着卢米娜安的方向抖动了一下,好像快要从眼眶脱落,随即蹦跳着扑向卢米娜安。
在玻璃罩上碎裂的兔身里涌出半凝固的粘稠血液,几十根粗细不一的菌丝张牙舞爪地贴在玻璃罩上,剧烈抽搐痉挛的表皮令人毛骨悚然。
卢米娜安向玻璃罩里展开攻击姿态的菌丝缓缓注入精神力。
绿蝶从她身边向四周飞舞,盘旋,双翅上光滑细小的鳞片逐渐闪烁出星星点点的金光。
一般向导并不能使用精神力对菌丝产生显著影响。因为外星生命Unity的精神力是他们的几百倍。
一般向导只能帮助受菌丝感染不深的人祛除刚刚寄生成功的个别菌丝。但凯隆见过卢米娜安毫发无损地穿过黑潮。
她不是一般的向导,这个测试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菌丝在卢米娜安的精神力影响下果然渐渐萎缩。
本来趴在玻璃罩上兴奋抖动的触角一个接一个缩回“傀儡”体内。
凯隆悬着的一颗心逐渐落地,帕尔瓦西面前控制台上的几个异常数值也在趋向正常。
此时正好是实验开始的第十分钟。
“她合格了吗?”他迫不及待地对着帕尔瓦西后背问道。
然而后者头也不回地冷声提醒:“这才刚开始。”
原本缩回“傀儡”的菌丝毫无征兆地再次冲向卢米娜安。这一次实验兔也睁着双眼扑到玻璃罩前,用残破的身躯一次次撞击玻璃罩。
玻璃罩内瞬间鲜血四溅。
卢米娜安像是脑袋突然被重击,连带着脊椎疼得全身发抖,肌肉止不住地痉挛抽搐,踉跄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实验台内瞬间陷入一片昏暗。
实验台外的灯光也闪烁了几下。
所有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有胆小者甚至已经准备夺门而出。
凯隆曾见过几次能力测验,但还从未见过这样离奇的情况。
帕西瓦尔坐在控制台前,屏气凝神地盯着昏暗中的控制台,一只手已经移到了“清洗”按钮上。
“这是怎么回事?”凯隆不禁要问,语气焦急。与Uniry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直觉和经验都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
然而帕西瓦尔依然没有回头正视他一眼,冷冷地说:“她没控制住。”
“不!根本不是!”凯隆毫不犹豫地争辩。一些围观者的目光自然而然聚焦到他身上,包括一些在白塔中位居高位的管理者。
塞西莉娅立马拖住他,让他冷静些。
实验台内还有微弱光线。卢米娜安咬牙站在原地,菌丝一下一下拍击玻璃罩,声音响亮,像是震撼人心的丧钟。
现在,无论她如何集中精神想要影响菌丝。菌丝都不受影响。
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还没等反应过来,菌丝猛地撞破了玻璃罩。
玻璃碎裂声一下子引爆了实验台内外。
整个实验室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几盏应急灯在黑暗中亮着醒目的绿光。
人们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纷纷争先恐后地涌出实验室。
帕西瓦尔伸手想要按下“清洗”按钮,却被从背后猛扑上来的凯隆一把推倒。
“不行!”凯隆大叫道。
帕西瓦尔怒不可遏地盯住他:“你疯了吗?”
“有人动了手脚!”凯隆毫不犹豫地呵斥道。
两名警卫立马上前用电击器制住凯隆。塞西莉娅连忙跑过来替他求情:
“塞巴斯蒂安大校,请原谅他的鲁莽。他已经和这位向导BOND。如果对方出现什么意外……”
帕西瓦尔从地上爬起来,大跨步跑回控制台前,不等塞西莉娅把话讲完,自顾自地怒斥道:
“你们懂什么?这是为了全人类!”
他刚要按下按钮,实验台里闪过一片耀眼金光。
金光绚烂,如漫天极光势如破竹地驱散满眼黑暗。
金光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紧接着实验室电力自动恢复。
实验台内明亮如雪。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化吓得愣在原地。
实验台内,实验兔残破的身体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
靠近实验台大门的地方,卢米娜安歪着脑袋斜靠在门边,背后钢铁大门正中央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新鲜血迹。血迹一直朝下延伸到卢米娜安的后脑勺。
菌丝陡然发动攻击时,她被一下子退出去很远,意外撞到了钢铁大门。
帕西瓦尔垂眸盯着控制台上的数字,每个数值都恢复到正常值,代表菌丝的异常数值全部清空。菌丝不存在了。
他掌心不由冒出一层冷汗。
凯隆被几名警卫死死压在地上,脖颈和双臂都铐上电击环,目眦尽裂地看着鲜血从卢米娜安额头滴落到胸口,怒道:
“放开我!她受伤了,需要立马急救!”
帕西瓦尔愤然回头瞪了他一眼:“实验数据还不明确。我们不能冒险打开封闭门。”
“菌丝已经不存在了!”凯隆声嘶力竭地吼道,脖颈上青筋凸起。
塞西莉娅竭力抱住他,柔声安慰道:“别激动,凯隆。你的精神波动过大会伤害到自己,也会伤害到卢米娜安。”
此时,阿舍尔走了过来。他的秘书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帕西瓦尔老兄,数据还有什么异常吗?”他嗓音沉缓,不紧不慢地问。
帕西瓦尔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袖,扭头扫了眼格外安静的实验台,沉吟片刻,懊丧地摇摇头:“现在所有数值都是正常的。”
“那是不是说明实验已经结束,并且她…通过了考核。”
他在提及“她”时转眸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凯隆,格外语重心长地问。
后者难以直视他的眼睛,痛苦地低下头,全身因激动而隆起的肌肉也一下子松懈下来。
“是的。”帕西瓦尔艰难点头,望向阿舍尔的目光忽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阿舍尔神色自若地颔首:“那就继续吧。继续正规流程。人命关天啊,帕西瓦尔老兄。如此优秀的向导,如果就这么潦草地死在我们的闲聊中是不是太草率了?”
“是。”
帕西瓦尔抿唇,无可奈何地转头让实验人员进入实验台,手边按下了“安全释放”按钮。
阿舍尔舒心地微笑,鬓边的银发在明亮的灯光中闪闪发亮,细心地叮嘱道:
“关于刚刚那场意外的数据和分析报告。这周末之前整理出一版汇报给我。”
“谢廖沙,”他朝帕西瓦尔身后一名身着深绿色大校军装的年轻人招招手,“这就是我们新招的向导。她的本事你也看见了。好好培养,不要出任何差错。现在形式严峻,每一个有生力量都弥足珍贵。明白吗?”
“是!上校!”谢廖沙嗓音洪亮地回答,比了个标准的军礼。
他转身垂眸看着跪在脚边的凯隆,脸上笑意收敛,冷声下令道:
“伊拉里欧中尉,你恶意冲撞军官,又破坏实验纪律,暂时革除中尉军衔,关一个星期禁闭!之后看表现酌情考虑恢复军衔!”
这个处罚对凯隆来说无足轻重。
他本来就不在乎这些东西。
现在他的全身注意力都集中在控制台内。
当他看见有人走进控制台将卢米娜安放上担架,立马长出一口气。
至于阿舍尔向他下达的处罚,他在被关进禁闭室的时候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