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覆面］末日狂歌》Scumbag

7、Chapter7 UNITY

　　凯隆背着洛尔凯回到装甲车。维尔森从驾驶座里跳下来，快步跑向他们。

　　凯隆将洛尔凯丢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沿着小路往前开，明天再回来。”

　　维尔森疑惑地看向他，又看向站在他身后目光坚定的卢米娜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必须把黑潮引过来，不然Fir就危险了。”

　　“？”维尔森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卢米娜安，后者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赶快走！”凯隆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维尔森自然知道1级黑潮已经靠近，而且他们的装甲车根本无力抵抗。

　　可是，他还是不太放心地看着两人，纠结了一下，无可奈何地抱着洛尔凯点点头。

　　装甲车很快开了出去。

　　凯隆和卢米娜安站在一起看着装甲车后扬起的尘土，直到黑暗吞没一切。

　　凯隆拧亮了一个荧光棒塞给卢米娜安，又指了指他们附近最粗的一棵树，冷冰冰道：“爬上去。”

　　卢米娜安转头看见一棵粗壮的老榆树，枝丫茂密如盖，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我不会爬树。”

　　凯隆微瞠双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会爬树？”经常在野外活动的人怎么可能不会爬树？

　　“是的。”卢米娜安心虚地眨眨眼睛，立刻又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膛。她又不是什么全能的神，不会爬树什么好奇怪的？

　　“......”凯隆无语，走到榆树前蹲下身，拍了拍自己肩膀，“踩着这，上去。”

　　“那你呢？”

　　“我们不可能待在一棵树上。”

　　卢米娜安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一只脚踩上凯隆宽厚的肩膀，有些不稳地晃了晃。

　　凯隆反手握住她的脚踝，不耐烦地催道：“快点！”

　　卢米娜安不满地皱眉，嘟哝着含糊其辞地抱怨一句，另一只脚也踩上他的后背。他的后背实在结实，就像踩在地上，又稳又宽。

　　他抓住她的双脚脚踝，沉声提醒：“抓稳了！”

　　卢米娜安连忙双手抱住榆树树干，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树杈，奋力伸直双臂，好不容易抓住树枝。

　　“够得着吗？”凯隆在下面问。

　　卢米娜安“嗯”了一声，双手用力将自己拉了上去，整个人挂在树杈上，低头一看，已经离地三米多。

　　凯隆站在树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嗓音沉稳，说话声刚好能传到卢米娜安耳朵：“坐好。保持安静。”

　　卢米娜安默默闭上嘴，一手握紧他给的荧光棒。

　　凯隆转身在空地里放出一枚信号弹，猩红火光撕开周围密不透风的黑暗，燃烧的尾烟像倒挂下来的利箭。

　　风中立刻起了异样，一股潮湿的花香从远处传来，越来越浓。

　　1级黑潮还未到来，密集的“沙沙”声就先传进空地，就像凭空下了场看不见的大雨。

　　卢米娜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在树杈间缩成一团。

　　几分钟后，周围树枝树叶上出现熟悉的白斑，白色孢子四处飘散，落满他们的身体。

　　树叶上的白斑渐渐扩大，连成一片苍茫白翳。

　　凯隆爬上卢米娜安对面几百米外的一棵老栗树，将干扰装置放在腰间，蓝紫色光芒照亮了他的眼睛，点燃在绿眸深处，像一团最神秘叵测的剧毒。

　　卢米娜安屏住呼吸，默默等着黑潮里的傀儡现身。

　　1级黑潮往往有上百名傀儡。他们绝无可能从这么多傀儡里逃出去，除非发生奇迹。

　　第一只傀儡从树丛里走了出来，是个只有一米高的小女孩，身上的花裙子已染透鲜血，步伐扭曲地朝前蹒跚行走。

　　她身后还跟着几名成人模样的傀儡，其中一个面容不知被什么东西炸烂，血红皮肉和苍白菌丝纠缠在一起，像一团混乱的毛线团。

　　他们的脑袋不断左右摇晃，身上的菌丝像章鱼触手到处飘浮，想要抓住什么似的。

　　凯隆在卢米娜安正对面十几米的地方，黑潮从他身后向卢米娜安移动，白色菌丝逐渐覆盖住他的下半身。

　　他看着傀儡们在空地里踌躇不前地瞎转悠，眸色微沉，一只块头如同一座小山的北极熊落入傀儡群，咆哮着打倒蜂拥而上的傀儡们。

　　四面八方的菌丝立刻铺天盖地地涌向“北极熊”。后者厚实皮毛被坚韧粗壮的菌丝覆盖，生生勒出血痕。

　　北极熊奋力一跃，跳出束缚，钻进灌木丛中。低矮灌木丛被压倒的嘎吱断裂声像一阵凌乱的鼓点。

　　纠结成一团的菌丝跟着北极熊跑了出去，白茫茫一团，像一只蠕动的幼虫。

　　凯隆瞅准时机，拿出手榴弹，拔开拉栓——手榴弹以一个优美弧线落入越聚越多的傀儡群——轰的一声，大地颤抖，菌丝里升腾起一团灰褐色尘土。满世界漂浮的孢子都被震得抖了抖，朝周围扩散。

　　傀儡们倒了一地，残肢乱飞，血肉模糊。其中有些傀儡没有伤及大脑，仍能活动，无处不在的菌丝慢慢覆盖住他们残破的身体，将落了一片的残肢胡乱拼接在一起。

　　他们又站了起来，但大多站得歪七扭八，睁着苍白双眼直勾勾地看向躲在树干上的凯隆，无声地张开嘴巴，露出塞满菌丝的口腔。

　　凯隆不紧不慢地架上突击步枪，对着歪歪扭扭跑过来的傀儡来回扫射。大口径空头弹射穿傀儡的手臂，肩胛骨和头颅，撕扯腐烂的血肉，切断菌丝，将一切搞得一团糟，糟到再也无法复生。

　　傀儡们一排排倒下，像被镰刀收割的稻谷，齐刷刷地倒在一起。

　　卢米娜安听着弹壳如急雨般落地的声音，神思恍惚了一瞬，忽然注意到凯隆背后丛林里大树异常的晃动。

　　沉闷的撞击声格外响亮，一下一下像大战前缓慢而凝重的战鼓。

　　她看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树林里钻出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还有人不能理解Unity联合体到底具有多么恐怖的能力。那他现在应该明白。

　　远距离控制一切生物的菌丝可以让虎鲸在陆地上对他们张开血盆大口。

　　“快跑！”卢米娜安失声尖叫道，脸色吓得雪白。

　　凯隆射杀了最后一只傀儡，回头看见虎鲸硕大无朋的身躯压弯了一棵白桦树，歪头张大嘴巴正对着他。

　　它口中喷射而出的的大量菌丝瞬间将他淹没，紧紧缠住他的四肢，一点一点收紧，将他肺里的空气完全挤压出去，直到肋骨发出剧烈刺痛。

　　突击步枪枪口亮起最后一束火光迅速被数以万计的菌丝覆盖。

　　卢米娜安靠在树干上，眼睁睁看着凯隆被菌丝缠裹成一个人形蚕茧，慢慢滑入虎鲸腹中，后背冒上一层凉意。

　　她早就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从1级黑潮里活下来。

　　“一群莽夫！”她愤恨地锤了下树干，骂骂咧咧道。

　　更多菌丝慢悠悠地伸向她，不消一会儿也将她送进虎鲸腹中。

　　黑暗笼罩住五感。黑暗中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

　　虎鲸腹中充满回声，菌丝迅速生长的沙沙声反复回荡。

　　凯隆全身用力也不能摆脱菌丝分毫。

　　耳朵和口腔里都开始蔓生菌丝。

　　精神力只能保护他一时。

　　很快，菌丝自身弥漫的浓郁香味会让他彻底陷入沉睡，忘记抵抗，心甘情愿地变成“Unity”万千傀儡中的一份子。

　　忽然，昏昏欲睡之际，一抹充满希望，丰沛明亮的翠色从密不透风的菌丝包裹间漏了进来。

　　光芒越来越盛，像是膨胀的气球。

　　蝴蝶双翅闪烁的亮光如剑尖寒冷刺骨的锋芒，眨眼之间刺破黑暗，发出如昼金光。

　　周围菌丝剧烈颤抖，蜷缩着后退，松开了凯隆，像退潮的海水纷纷争先恐后地逃跑。

　　凯隆全身骤然轻松，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全身陷进虎鲸腐烂的肚腹深处，一汪烂血打湿身体，刺鼻恶臭令他生理性反胃，连眼泪都快被熏出来。

　　他咳了几声，面前响起一样的咳嗽声。

　　卢米娜安完全受不了这股浓烈的腐烂臭味，呛咳了几下，脑袋昏沉得像中了毒，全身发软。

　　当她想着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被活活熏死在这里的时候，一只大手将她渐渐滑落下去的身体拽了回来。

　　“你没事吧？”沉闷沙哑的嗓音和防毒面具一起递到她面前。

　　卢米娜安捧着防毒面具咳嗽几声，勉强掀起眼皮看向对方。

　　黑暗中，星星点点的金光像流散的太阳光线遍布整个虎鲸肚腹。不少金色蝴蝶落在她的身上轻轻振翅，将她沾满血污的惨白脸庞照得脆弱又坚韧，像意外落入地狱的神女。

　　卢米娜安咳得眼泪汪汪，口腔里充满了又咸又臭的腐烂味道，可怜巴巴地催促道：“很不好！快点把我们整出去！”

　　凯隆一边摸索着替她戴好防毒面具，仔细检查了一下，转头看向周围数量可观的“蝴蝶”，问：“这是你的精神体？”

　　卢米娜安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不耐烦地催促：“能不能别问废话！我要被熏吐了！”

　　因为金色蝴蝶群几乎占据了整个虎鲸肚腹，菌丝退得一干二净。

　　凯隆一只手抱住意识不清的卢米娜安，将她的脑袋按进胸膛，一只手提起突击步枪，在狭窄空间内对准虎鲸腹部。

　　颤抖的火光像蝴蝶忽闪的双翅，生生打烂了虎鲸腹部，露出一丝光亮。

　　菌丝从外伸进来，争先恐后地想要弥补洞口。

　　凯隆拔出腰间匕首，一刀一刀划开虎鲸腹部。精神体北极熊再次出现，咆哮着直立起来，一巴掌将虎鲸腹部撕开一道一米多长的裂口，直接开膛破肚。

　　凯隆抱着卢米娜安从裂口里滚落地面。

　　回过头，虎鲸在地上打着滚，四面八方涌来的菌丝瞬间弥合了伤口。

　　它再度张开嘴，汇聚成一股的菌丝像从天而降的河流扑向他。

　　“别紧张。”卢米娜安按住凯隆举起枪的手，哑声道。

　　下一秒，数量可观的金色蝴蝶在他们周围环成一个圆圈，爆发出刺眼光芒。

　　光芒所及之处，菌丝骤然消失。

　　卢米娜安拍拍凯隆的胸口，手指向虎鲸脑袋：“对准那里。”

　　凯隆心领神会，摘下身上的手榴弹，拉开拉栓，扔向前方。

　　爆炸的气浪扑面而来，激起一片碎石飞屑。

　　凯隆抱住她卧倒在地。再睁眼，虎鲸的脑袋已被炸得稀巴烂，白花花的脑浆到处流淌。

　　卢米娜安忽然捂住脑袋，有气无力地说：“你...干扰装置......”话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凯隆立刻拿出身上备用的干扰装置插进地面，蓝紫色亮光在此时此刻变得格外亲切，温和地笼罩他们。

　　周围的金色蝴蝶一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黑潮还在向前移动，像一条一泻千里的宽阔河流。无论使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切断或改变它。

　　凯隆摘下卢米娜安的防毒面具，确认了一下她的呼吸，片刻后，长出一口气，也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