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愿君欢（魏晋）》一梦笑浮生

25、设秘书处

　　好家伙，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王瑾之与刘兴弟几乎气笑了，这么玩？

　　王瑾之取出一面小镜子，在手中翻花似的旋转，见此，刘兴弟也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块。

　　两个人都不是怕事的主。

　　一个是因为家庭富裕加上自小成绩优异，在家、在校历来受宠，就是撺掇着小伙伴一道做了坏事，大人也只以为他是被带坏的那个。说起来，穿越后的这段日子，可以称得上是他出生以来吃的最大的苦了。

　　另一个呢？虽然因为性别挨了些社会毒打，但穿越前后都是家中独女，除了为不能实现人生价值郁郁寡欢之外，老爹刘裕给的几顿好打算得上是她两辈子受过最大的物理伤害了。

　　于是，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凑在一起，决心给新老师一个大大的惊喜。

　　天色渐晚，两人从柴房取出许多柴火堆在空旷的院子里，计算角度，将两面镜子放于大致位置，然后将火堆点燃。

　　两人小心微调镜面位置、角度，随着火堆的火越来越大，反射至房屋高处的火焰也越来越耀眼。

　　然后，刘兴弟取出方才顺手从厨房拿来的肉，切成小块，与王瑾之一道，悠闲地坐下烤起串来。

　　很快，府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呼喊声，“着火了！着火了！”

　　“明远——怀——”
　　大门被用力撞开，刘穆之急促慌乱的声音瞬间停止，仿佛被割了喉的公鸡。

　　“刘君，学生思来想去，此前束脩不足以表达我等求学意志之坚定，因此亲自动手，为刘君奉上美食，以表诚心。”刘兴弟上前，恭敬地将刚烤好的肉串递上，王瑾之也赶紧跟上，垂手站在一旁。

　　看着眼前一如既往满脸无辜的两个人，刘穆之气极反笑。他接过肉串，示意跟在身后的人自行散去，上前几步甩袖坐下，一边撸串一边说道：“你们也坐，我们师生三人好好亲近亲近。”

　　不生气？这不按常理出牌啊，刘兴弟和王瑾之心中惴惴，乖乖坐下。

　　刘穆之撸串很快，刘兴弟和王瑾之烤串烤得飞起，几乎要冒烟了，才勉强跟上烤肉的消耗速度。

　　良久，刘穆之终于打了个饱嗝，停下取串的动作，起身说道：“不错，你们两个，明日来府上。”

　　“是。”刘兴弟和王瑾之急忙起身恭敬地目送刘穆之离开。

　　刘穆之一离开视线，两人顾不上酸软的手臂，立即取回两面镜子，消灭罪证。然后两人坐下随意吃了几串，便抓紧打扫完院子离去。

　　以往的经验告诉自己，刚干了坏事，接下来就得乖乖的。于是第二日，天还未亮，两人早早就候在门口。

　　就这么程门立雪般地站着军姿，不一会儿，老天还应景地飘了点雨丝。

　　过了许久，刘穆之准备出门。一开门，就被眼前两个“木桩子”吓了一跳。

　　虽然只是毛毛细雨，但时间一长，也让两人身上有了些潮意。

　　“既然来了，就跟上吧！”路过时，刘穆之轻声说了一句，身后跟着数个家仆。

　　“是。”两人高声应道，活动几下僵硬的手脚，立即拔腿跟上。

　　静静地跟着，很快到了地方，是港口。

　　眼下正是众人熟睡之时，天色未明，海边静悄悄的，只有浪花拍岸的声音回响。其中一艘船上，却有点点微光在闪烁，隐隐传来人声。

　　走近，有人拦住去路，只见他表情严肃，长相路人，衣着朴素，看着就像港口运货的力工，但腰间却带着玉珏。

　　一位家丁上前低语几声，那人的脸上便带了笑，在前带路。

　　跟随步伐，众人登上了船。

　　这是完全不逊于集市的热闹，但货物，却有些特别。

　　一个个摊位，密密麻麻的，不是吃食，不是日用品，或蹲或站着的，竟然都是人，他们的手脚被绳子捆住，脸上满是麻木。

　　到了一处摊位，那领路人停下了。

　　“可有瘦马？”看着眼前的一堆人，家丁上前问道。

　　那领路人连连点头，转身从人堆里拉出一个老头和一个瘸子。

　　“会读《急就章》么？”

　　“会，会。”两人都急声回道。

　　“可会算数？”

　　那两人面面相觑，脸上满是尴尬。

　　“还有其它货么？”

　　那两人瞬间瘫坐在地，被领路人拖了回去。

　　领路人面有难色，刘穆之脸色也有些不好，转身就要离开。

　　刘兴弟看着眼前这些人都是男性，灵机一动，上前几步凑近刘穆之提醒道：“或有女子。”

　　“不必瘦马，布帛也可。”

　　听得这话，那领路人骤然笑开了，连声回道：“有的有的，在后处。”

　　跟着走了几步，眼前是许多女子紧紧靠在一处。

　　“不拘蜀锦、裂缣，只需会算数即可。”

　　那领路人大声重复了一遍，但仍是一片寂静。

　　良久，人群里走出一年轻妇人，缓缓行礼：“妾略通《九章》，不知——”

　　那领路人当即上前甩了两巴掌，骂道：“妾是你能用的么？”

　　“婢子，婢子知错。”那妇人被扇得后退一步，又急忙站回来，嘴里不停地道歉。

　　那领路人还想再打，刘兴弟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拉到身后，说道：“这人我们要了。”

　　“粟米百斛。”见这单要成，领路人报了价。

　　刘穆之偏头看了眼家丁。

　　家丁会意，上前与领路人议价。

　　“婢子有一女，可否一同买了？”那妇人脸色苍白，颤颤发声。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望去，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脸上满是脏污，看不清相貌，但眼睛很大，水灵灵的。

　　见众人看她，那小姑娘终于挣脱身旁大婶的手，摇晃着跑来，扑进妇人怀中，发出低微的抽泣声。

　　领路人面上一喜，低声与家丁说了几句，家丁摇了摇头。

　　气氛逐渐沉寂，那妇人抱着女儿，眼中含泪，满脸绝望。

　　“可会算数？”这时，一旁响起一个声音，刘兴弟抬头看去，王瑾之正冲着自己挤眉弄眼。

　　“会的会的。”犹如柳暗花明，那妇人忙道，“小女虽年幼，但自小学习算筹。”

　　刘穆之微微点头。

　　又逛了几处摊子，买了几个，众人便下了船，赶在天亮前回了府。

　　“刘君，为何——”进了门，王瑾之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刘穆之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只是一指刘兴弟，道：“你说。”

　　刘兴弟心中也有许多疑惑，但听老师提问，不由得思考起缘由来。

　　很显然，刘穆之是准备找一些能识字、会算数的人才。但他并未采取招募而是选择暗地里买人的方式。虽然本是要买男人，但是遇到会算数的女人也买了下来，甚至小孩也可以。

　　为了协助皇帝处理政务，中国历朝历代都设立过不同的中枢辅政机构。明初洪武永乐年间废丞相而设内阁；明朝中期又令司礼监批红，形成“内外相制”；到了清朝，雍正在内阁之上建立军机处。而现代，许多大企业也设有秘书处。

　　眼下，刘穆之的操作，正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王瑾之惊讶地抬头，斟酌着说道：“刘君可是意欲设立秘书处？”

　　“秘书处？”刘穆之念了几遍，点头笑道，“秘，机要也；书，文牍诏令也；处，则有处所之义。这词取得妙。”

　　“虽已拜师，但我日常政务繁忙，不能时时教授，故而我欲令你二人随我处理政务。”刘穆之坐于案前，又轻笑一声，“既然明白了这些人的用处，那我便命你二人为其长官，好好办事，若有缺漏，可要受罚。去罢。”

　　两人急忙称是，退出门来。

　　这是老师交付的第一份课业，两个人都很重视。

　　但管理别人？王瑾之与刘兴弟苦恼了，这两个人，一个穿越前还在念高三，一个则一直徘徊于基层，手下还从未有过兵。怎么算，两个人都只有丰富的被管理经验。

　　不过，他们的苦恼并不能改变什么，很快，买回来的几个人就被洗涮干净带到了他们面前。

　　于是两个人只能赶鸭子上架的，横刀立马地坐在椅子上，努力撑起气势。

　　“介绍一下自己吧。”刘兴弟轻轻敲击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噔噔声。

　　“婢子夫家姓谢，为谢氏旁支，夫亡后便流离在外。”妇人低垂着头，牵着女儿行礼。

　　“哦？那你姓甚名谁？”

　　“我——”那妇人有些讶异，猛一抬头很快又低了下去，“婢子为贺氏，名，名令仪。”

　　夫家是谢氏旁支，自己又姓贺，都是世家大族，身边只有一个女儿，丈夫死了就被赶出来，沦落到被卖。

　　看着妇人低垂的脑袋、麻木的神色，刘兴弟脑海里快速闪过数个画面，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终于怜悯同情和人与人之间的边界感打败了八卦的欲望。

　　半晌没有听到声音，贺令仪的身体有些摇晃，她紧了紧牵着女儿的手，拉着女儿下跪，泣道：“婢子父母双亡，母族已无近亲，因膝下只有一女，夫亡后家资散尽，母女无力生存，一时不察，沦为人奴。幸得主家，感激涕零。”

　　刘兴弟惭愧不已，挖人陈年旧伤不亚于又伤了她一次。她急忙上前扶起，说道：“令仪不必如此，日后也不必自称婢子，便如你以往一般即可，我等皆非残暴之人，只需好生做活，必不亏待于你。”

　　“妾谢过女公子。”贺令仪复又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