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吟》三枝鱼尾

4、汶襄遇

　　命运多舛多难，半生被欺被弃，亦以善心待人，只愿未尽苦，待有终结时
　　——沈璧棠
　　唐檀扮作阴琊殿弟子，通过晶片指引，寻到了关押沈璧棠处。
　　“你可知我们如何追踪到你们的”
　　唐檀闻声止步，牢房里传来声音，方才说话的，正是昨日带头抓捕她们的人。
　　沈璧棠蜷缩一处，抬头看去，眼前人一身黑衣，戴着鬼面具，只能看到他双眸，在这昏暗潮湿的牢房内，更加恐怖。
　　沈璧棠懵懂摇头，又低下头去。
　　阴琊殿无恶不作，她如今只盼，多活一刻便是一刻。
　　那人见她可怜兮兮，从牢外缓缓进入，：沈璧棠避之不及，向一旁移去。
　　那人蹲下，偏头看她，提起一人：“是那个叫霍权的贪生怕死，出卖了你们”
　　“霍权？”沈璧棠抬起头来，询问霍权下落：“他在哪里，你把他怎么了”
　　那人手随意比划两下，说出的话，叫她当场愣住：“咻咻咻的几剑下去，成了几段，这会儿估计已经到阎王殿报道了”
　　“你骗人”，沈璧棠大吼一声，将人推开。
　　“哈哈哈……骗你的，落在我顼戎手里的人，是不会这么舒坦的死去的”
　　他说时紧盯沈璧棠，仿佛下一秒死的便是她。
　　沈璧棠被吓的哭出声来，委屈恐惧同时涌上心头。
　　“喂”有人背后拍了拍顼戎，使得他心中生怒。
　　他怒斥一声：“不想活了是不是”
　　本以为是哪个找死的弟子，谁知转身，看到的竟是唐檀：“你……”
　　唐檀衣袖挥过，毒粉撒出，顼戎纵使想动手，亦无能为力。
　　沈璧棠喜出望外，连忙起身行至唐檀身旁：“唐姑娘，你没事”
　　唐檀将提前备好的衣衫给她，换上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牢门。
　　途中遇到其他阴琊殿弟子，神色举止慌张。
　　“快去通禀主上，有人擅闯阴琊殿”
　　许是因此缘故，先前被阴琊掠来试毒炼药的人，趁机冲出牢房，四处逃窜，整个阴琊殿，陷入一片慌乱，难分敌我。
　　唐檀加快脚步，身后的沈璧棠只得小跑跟着。
　　唐檀胡思乱想，忍不住担忧。
　　闯殿之人，是唐泺还是萧澍。
　　萧澍是死是活，她并不在意。
　　唐泺身为天阙大弟子，能力不小，就算闯来这里，与阴琊交手，应该不会出事。
　　正想时，前方迎来一人，正是萧澍。
　　他竟真的敢独闯此地。
　　一片混乱，萧澍并未注意到人群中二人踪影，终擦肩而过，背道而驰。
　　虽初到阴琊殿，可对于这里，她莫名的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属于这里，而非碎天谷。
　　“小心”，有人注意到二人，出手攻击。
　　唐檀反应迅速，当即躲开，一掌震退袭击之人，瞬间上前，将那人一剑封喉，离开了阴琊殿。
　　见她这般，沈璧棠心中生怕。
　　若日后惹她不快，是不是也会被她无情杀掉。
　　唐檀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故意吓他：“沈璧棠，你胆敢生逃走的心思，我就把你碎尸万段，送你去见你心心念念的霍权”
　　沈璧棠只敢怒不敢言：“唐姑娘，你怎么能这样”
　　唐檀瞪了一眼，没有耐心与她解释自己为何变成这样。
　　何时变的？
　　因何变的？
　　她自己甚至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是因渴望爱时，被琥湘狠心抛弃时而变。
　　是因渴望生时，被折磨的体无完肤时而变。
　　还是因无论喜悦伤悲，却无人分享时而变。
　　自她懂事，她便是孤身一人。
　　深受异化之苦，垂死之际，她还是孤身一人。
　　她的身边，永远只有那些灵兽，毒物，危险，她每一天都像绷紧的弦，稍有片刻放松，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思绪回收，她藏起眼中难过，回答沈璧棠：“你乖乖的，我保你安然，不会害你，等到了汶襄，你若想离去，我自会应你”
　　沈璧棠双手别扭的缠在一起，只能点头：“嗯”
　　几日之后，两人终于到了汶襄。
　　入城后，见人山人海，唐檀惊叹：“这里太有意思了吧！”
　　时隔许久，再回汶襄，更胜过往繁华。
　　“走”
　　唐檀拉上人，走进人群，四处逛去。
　　到了一摆摊处，见他人吃得香，她便拉着人坐下，示意她点菜。
　　沈璧棠会意，起身走向老板，一会儿又回来坐下。
　　沈璧棠摸了摸，除了她给的晶片，身无分文。
　　她靠近唐檀，提醒她道：“唐姑娘，吃东西是要给钱的”
　　唐檀四处观望，云淡风轻道：“放心，等会儿吃完，便将人杀了，给什么钱呀”
　　沈璧棠闻之色变，吓得起身要走，唐檀立马安抚：“哎呀，跑什么呀，开个玩笑而已”
　　说着，她将唐泺给她的钱袋扔给了沈璧棠，让她仔细瞧瞧。
　　沈璧棠这才冷静下来。
　　老板端来两碗面，正要走时，唐檀叫住，让加两个小菜，老板些许迟疑，还是点头说好。
　　人走了后，唐檀搅拌搅拌，问道：“这是什么，看着不好吃”
　　沈璧棠耐心回答：“这是长寿面，很好吃的”
　　以前她流落街头，只能吃别人剩下的，那时她觉得这是世上最好吃的面。
　　看着无味，吃起来倒真的不错。
　　两人大饱一餐，继续闲逛，走着走着，沈璧棠却站在一处，不再迈步。
　　唐檀退回她身旁，只见她指着一人，愤恨言道：“是她，就是她”
　　唐檀不明所以：“她怎么了？”
　　眼前不远处，一老妇衣衫褴褛，弓背弯腰，拄着根拐杖，四处瞧望。
　　“就是她骗我，将我卖给了人牙子，后被迫入扶仙阁，只差那么一点儿，我就死在那里了”
　　回首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恨不得将那老妇大卸八块。
　　唐檀并未注意到她，低声重复一句：“扶仙阁？”
　　她嘴角上扬，对那扶仙阁有了兴趣。
　　随后，她拉着人离开，找了一位画像师，让他照着沈璧棠画了一幅像。
　　沈璧棠云里雾里的，不知她又要闯什么祸。
　　唐檀将人安置后，拿着画像装模作样，果然，那老太很快注意到了她。
　　“姑娘，这般伤心，可是在寻人啊”，老太蹒跚而来，慈言善语。
　　唐檀两声抽泣，拭去眼泪，将画像展于老太面前：“我与妹妹走失，苦寻多日未果，不知她现在何处，我只她这么一个妹妹了”
　　老太低眸细瞧，眉眼微皱，不知对沈璧棠还有没有印象。
　　唐檀观她神色，急切追问：“婆婆，你可否见过”
　　老太干咳两下，佯装思虑片刻，哄骗起人来：“我方才好像见着一人，与你妹妹有些相像，不知是否”
　　“上钩了”
　　唐檀心中得意。
　　“真的吗婆婆，在哪儿，你能不能带我去见她”
　　唐檀激动的抓住老太，用足了劲儿，老太脸色微变，只觉手臂要裂开，忙忙抽离，答应要带她去。
　　两人越行越远，渐往偏远之处，这里发生什么，来来往往的人不易察觉。
　　此处有人接应，来后不久，便有人从后出现，手劈她后颈，痛意传来，她倒下身去。
　　打她的是一位男子，首先蹲下瞧了瞧她，才起身准备给银子。
　　老太接过，细数过后抱怨声起：“哎呦怎么这么点儿啊，今日这个姿色上等，难寻的很，你得多给些”
　　那人厉声粗语的，指骂老太贪心：“行了，这比卖你女儿时给的都多”
　　老太瞪了眼，打笑问道：“那小蹄子如何，可乖些了？等再多卖几个，我便将她赎来”
　　那人扛起唐檀，几分不耐烦：“这两日乖巧了，同意陪人了”
　　几句交谈后，双方便分道扬镳了。
　　原以为扶仙阁与一般青楼没有两样，然而进了此处，才知别有洞天。
　　金碧辉煌，纸醉金迷，此处无异于一个五脏俱全的皇宫。
　　前往阁中者，非富即贵，不是达官显贵，便是天潢贵胄，甚至连当今圣上，都默许它的存在，普通人想亦进不得。
　　她被带进一屋中，一刻钟后，便有人前来验人。
　　“柚娘，今日这个，绝对上等，堪比慕红妆啊”
　　唐檀目光偷望，被称为柚娘的人，红尘打扮，浓妆艳抹，一身红杉妩媚多姿，好端端一女子，却束着发，束发用的木梳，显眼却普通，她的身后，还跟着两男子，为她效力打杂。
　　那人收钱后立马离开，柚娘使个眼色，身后人会意，便行至一旁，提桶向她走来。
　　她立马醒来，弹坐而起，几人从未经此事，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唐檀于腰间掏出毒丸，硬塞于几人口中，随即笛声奏响，一人很快失去意识，不出片刻，化作红烟，入了笛中。
　　唐檀乐而一笑，绕于其他两人身旁，宣判他们的结局：“从现在起，你们的命，是我的了”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扶仙阁”
　　柚娘不惧，厉声质问。
　　唐檀玩心大起，愿陪她多费唇舌几时：“我呢，无名之辈，听闻你这扶仙阁，一般人进不得呐”
　　她说时手指有意无意轻弹，指尖弹出的杂碎声，叫两人心底生痒，如蚁蚀骨。
　　柚娘脸色难看，想挣扎也无力，只能向她屈服：“你想要什么”
　　唐檀来回走动，打听消息：“方才你们提起的慕红妆，是何人啊”
　　慕红妆便是方才那老妇之子，为给儿子娶媳，竟将亲生女儿卖入此地。
　　柚娘道尽，唐檀半信半疑，起身到她面前：“下次我来，柚娘定要引见引见”
　　她作势离去，柚娘急拦她路，寻要解药。
　　唐檀推回她的手，眼神转而狠戾，声音亦变得低沉瘆人：“放心，我不让你死，你不会有事，莫要自不量力，向他人寻解毒之法，此毒名为眉间血，除我之外，天下无人可解”
　　言尽，她便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出。
　　整个扶仙阁内，觥筹交错，把酒言欢，让人流连忘返，行往一处，便有一处欢乐，享之不尽。
　　先前在千臾村所见半人半妖之物，此地却看无不尽，那些妖物被束缚身体，封去灵力，供人取乐。
　　与人久处生厌，便有位高权重者，甚至逼迫妖化作女子模样，随意凌辱。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她一路经过，哀吟声不断，绝望无力，入她耳中，似刃穿肉，使她心生怜悯。
　　她只能视而不见，这扶仙阁之后，定有大人物操控，进入此地已然冒险，柚娘若是个不怕死的，不出半日，恐怕便会有人出钱买她性命。
　　思绪回收，她已至阁门口，恰与一女子擦肩而过。
　　此女子手持一扇，金光细闪，乃非凡之物，在她手中显得其愈加威严清冽，容貌不说艳绝天下，但绝称得起袅娜娉婷一说。
　　离开扶仙阁，她立马去寻那害人老妇。
　　人心不足蛇吞象，那老妇卖了一个之后，便又物色其他女子，欲壑难填，最让人生厌。
　　她耐心跟随，寻到了老妇住处，一片残破，与荒无人烟之处般。
　　随后悄悄离去，欲带沈璧棠来此，好好教训教训这老妇，不料又见厌恶之人。
　　“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一路跟踪啊”
　　见到人后，唐檀翻个白眼儿，语气不善。
　　此人正是同她们一同逃走的霍权，现在又出现在汶襄，定然居心不良。
　　沈璧棠看出他们不对付，便替霍权解释：“唐姑娘，霍少侠他......”
　　唐檀伸手制止，认真看向她，感慨道：“沈璧棠啊沈璧棠，你这双眼生的漂亮，可惜了，太易看走眼”
　　沈璧棠低眉轻笑，怎会听不出她话中意味：“唐姑娘，是你疑心太重了，霍少侠他见义勇为，侠义心肠，此次前来，只是怕你哥哥他们再追来，想保护我们而已”
　　“是吗？”
　　唐檀忽然靠近，袖中晶片袭向霍权，转眼间两人打了起来。
　　沈璧棠着急大喊，两人却闻而未闻，从一处打到了另一处。
　　霍权身手不错，即使唐檀招招致命，暗器不断，他亦应付自如。
　　唐檀见势不妙，抽出腰间玉笛，霍权竟瞄准时机，一脚踢在她手腕，致使玉笛摔在地上，她要去捡时，被霍权一掌击中，于高处落下。
　　他看着地上玉笛，欲将其粉碎，但在最后关头，有人现身，救下了唐檀。
　　唐檀手臂一紧，被人拽住抡了一圈，最后撞在一人胸膛，抬眸看去，居然是她最不想见到的萧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