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吟》三枝鱼尾

41、海女泪

　　两心错付终身误，各囚一方难自渡
　　——汵晏
　　萧澍手掌落在唐檀背后，稳住她身形，上前一步与其并肩，唐檀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向前方蓝发男子。
　　此人面无表情，活像个木偶，唐檀上下打量，甚是疑惑，小声念叨：“奇怪，婳檀模样不似这般，什么解药，定是瞎猜”
　　这话被蓝发男子听到后，忽然动手抓住唐檀，严厉质问：“你是何人，认识婳檀，难道......”
　　被这样无礼对待，唐檀没了好脾气，伸手抓伤人，挑眉言道：“呀，猜错了，婳檀真来自于此？还好不虚此行”
　　有关婳檀，那男子失了风度，一时乱心，挥动手中权杖，将几人带离此处。
　　自始至终，唐檀几人未有半分反抗。
　　此行目的，是为寻得解药，不宜起冲动，再者，来此不易，对这地方更不了解，贸然动手，只会陷入被动。
　　到了另一处，有人迎上前来，与那男子恭敬行礼，俯身言道：“汵晏大人”
　　迎来之人面部鳞片闪闪，人身鱼尾，蓝色青丝滑落在肩，美的不可方物，而那蓝发男子，正眼未瞧，语气平淡：“去请海主，有檀大人消息了”
　　鲛女一听，肉眼可见的激动，立马转身离开。
　　被称作汵晏者，转身看着几人，神情悲悯，意味深长。
　　拓跋青鸿后背发凉，神神叨叨的：“这人眼神奇怪，会不会像话本中所写的祭祀啊什么的，把我们给......”
　　说时他一手划过喉咙，想法明显。
　　唐檀低眸与他相视，故意逗他：“届时你先上，给我们垫背”
　　拓拔青鸿撇嘴，学她神情动作，极尽嘲讽:“哼，最毒妇人心”
　　唐檀只当是夸奖，一句话“大人不记‘小人’过”惹的他险些出口成脏。
　　“哎呀吵死了”
　　两人正闹时，话却被人听了去。
　　闻声望去，又一女子走来，婀娜多姿，眼神魅惑，随意打量一眼，嘲笑起汵晏:“呦汵晏大人，这数年寻不到料，连这种丑东西都拿来用啊！”
　　若听不清她话，定以为她是同汵晏在撒娇。
　　几人一听，脸色泛白，该不会真如拓拔青鸿所言，上赶着来给人家作料来了。
　　拓拔青鸿心虚，捂住自己那乌鸦嘴，欲哭无泪。
　　汵晏视而不见，径直向里而行，身后几人被推着跟上，与那女子擦肩而过。
　　一路行来，所见所闻令人望而生叹。
　　当今圣上所居宫中，富丽堂皇，雕栏玉砌，奢侈到难以言喻，而与这水下宫殿相比，瞬间黯然失色。
　　脚底明镜，映射着几人身影，一步一微澜，两旁玉殿，反射日光，似水晶熠熠生辉，远远看去，浮如天边仙阙，美如人间仙境，可见可观不可及。
　　到了殿中，陆陆续续有人赶来，神色疑惑，议论纷纷，只待汵晏口中海主现身，整个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见了汵晏及他人，提到海主，几人脑海联想，举止装扮与汵晏等人许是大差不差。
　　然而见了她，倒眼前一亮。
　　不戴一簪一钗装饰之物，雪白衣衫上，没有他色痕迹，青丝如墨，面容苍白，蓝色眸中泪，吟尽尘世伤！
　　待她定身，除了唐檀几人，殿中众人，俯身行礼:“参加海主”
　　海主未瞧几人，手抚额头，语气阴沉虚累:“何事？”
　　汵晏走到殿中央，指着唐檀几人，说明前因后果:“这几人贸然闯入荒乐海，按照规定，当扔尽海狱，任其身散神灭，只是……”
　　海主听后抬眸，明白汵晏所言。
　　她手随意一挥，唐檀几人面前，出现了婳檀画像，画中人笑靥如花，在辽阔无垠的海上，自由自在起舞，大海是她最真挚的向往。
　　“你们认识她”，海主第一次面向他们，眼中寒意，可封万物。
　　如此情形，一旦胡言乱语，依照这些人性子，肯定会死的很惨。
　　唐檀接住画像，诉说委屈。
　　没有婳檀，阴琊怎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某一种程度上，婳檀是比阴琊更为邪恶的存在。
　　“认识，当然认识，就是因为她，我们才会寻到此处”
　　唐檀言时，又将画像恭敬奉上。
　　方才与汵晏斗嘴那女子，收了画像递到海主手边，转身向几人，来了兴趣:“哦？此言何意”
　　她将婳檀与阴琊携手探救世之程，以及阴琊为复活婳檀所做的一切如实道出，再提到有关妖毒之事，语气带走几分恳求:“人命关天，还请海主大发慈悲，赠我们解药”
　　“汵媚，将他们押下去，处死即可”，海主不分青红皂白，亦不辨唐檀所言真假，便要急着除了他们。
　　这么心急，那解毒之物莫非是什么重要东西？
　　唐檀心中猜想。
　　汵媚听令，当即命人动手。
　　几人挣脱束缚，躲开攻击他们的海妖，直面海主。
　　唐檀更是出言威胁:“阴琊一心想复活婳檀，若以整个荒乐海灵元为代价，定能助他修复勿念书”
　　勿念书乃婳檀灵器，提及此书，荒乐海众人并不陌生。
　　既然他们能寻到这里，阴琊殿亦会想方设法，突破迷雾追击，阻止他们找到解药，破坏他的计划。
　　汵晏手中权杖直指唐檀，微愤质问:“你在威胁海主？”
　　唐檀攥紧玉笛，一副鱼死网破之举:“随你们怎么想，要么皆大欢喜，要么你死我亡”
　　汵媚看这出戏看的入神，实在不忍就此结束，见海主没有反应，便落了抓人心思，袖手旁观两方对峙。
　　汵晏向来心傲，岂能容忍这嚣张挑衅，未免太目中无人。
　　他不屑一顾，立马下令，与几人动手。
　　水化成龙，盘旋而来，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璨眠手中灵鞭，搅动海水，撞向海龙，眨眼间，滔天巨浪翻起，淹没在场众人。
　　一旁观战的其他人，见唐檀几人不好对付，纷纷加入其中。
　　唐檀吹奏玉笛，笛声响起，她的周身，红色光芒耀眼，蜿蜒四散，触及他物，瞬间与此相融，被红色烟雾吞噬殆尽，继而成了她力量的一部分。
　　汵晏欲出手攻击，不知何时，周围海龙皆似失控，向他怒吼吐气。
　　汵媚偷笑，心中快意许多。
　　海主静静观望，心中不知作何感想，若是平日，她绝不会浪费时间，放任此等小事扰她心神。
　　许是今日有关婳檀，才叫她有了几分耐心。
　　有人偷袭唐檀，在她身后的拓拔青鸿与萧澍，身影顺移，萧澍拉过唐檀，拓拔青鸿挡下攻击，纵身一跃，手中银针飞出，杀了偷袭二人。
　　不过一刻钟，整个殿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反观唐檀几人，无一人受伤。
　　海主神色难看，直盯几人身影，像盯着几具尸体，没有怜悯，没有感情。
　　汵媚一瞧，挑了挑眉，冲几人大喊：“都给我住手”
　　汵晏等人听令止步，唐檀几人亦闻声望去，慌乱无措。
　　“唐兄？”
　　“大师兄......”
　　他们几人身后，唐泺和雪潋悄无声息的出现，雪潋挡在唐泺身前，手里紧握着梅花簪，唐泺手臂落在雪莲肩上，手中剑指向前方。
　　他们或许遭遇了什么，只是未动手前，就落入这海主手中，成了她手中鱼肉，任其宰割。
　　海主语气平平，警告唐檀等人：“这是你们同伙儿吧，再敢动手，我手指微微一缩，便能叫他二人碎尸万段，命丧当场”
　　“卑鄙无耻”
　　拓跋青鸿破口大骂。
　　有人上前，控制住他们，甩了拓跋青鸿一耳光，随即将他们带离殿中。
　　汵媚迅速俯身请求：“姐姐，我也去看看，许久没有看乾衫饱餐一顿了”
　　海主不言不语，闭眸作息，汵媚不管她听没听到，转身跟去。
　　在她转身后，海主眼角泪落下。
　　痛苦
　　挣扎
　　愧疚
　　不安
　　多少个日日夜夜
　　她早已与死神为伴
　　......
　　沈璧棠扶着灼墨，走了几日几夜，始终探寻不到唐檀他们踪迹，而他二人更不知到了何处，迷失其中，无法走得出去。
　　飞上高空，脚下暗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落在地上，又与白日无异。
　　灼墨猜想，这可能是荒乐海中之人有意为之，目的是防止外人轻易发现荒乐海。
　　本就行的艰难，不成想到了一处，又遭海盗偷袭。
　　沈璧棠将人放在一处休息，打水回来，只见灼墨被一群人抓住，凄惨可怜。
　　沈璧棠大惊失色，扔了水跑上前去：“二师兄，你们是谁，放开他”
　　一群人纷纷转身，看到沈璧棠模样，愈加嚣张，其中头目戏谑的拍打灼墨脸庞，言语不堪入耳：“呦臭小子，弱不禁风的还带个小娘们儿，是不是......特意来孝敬你爷爷我的，哈哈哈......”
　　灼墨尚存意识，无力言道：“畜生，不许对师妹无礼”
　　“啊......”
　　那人一听，阴狠发笑，用足力气，一拳锤在灼墨腹部，灼墨吃痛，痛吟传来。
　　沈璧棠气急败坏，抽出剑来，怒不可遏：“我叫你不要动他”
　　一群人听后，又将目光移回到她身上，还是不怕死的打趣：“哎呦，心疼你郎君了是不，你看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肯定没我舒服，今日，我帮你和离，来做我陈雄娘们儿，嘿嘿嘿......”
　　沈璧棠脸被气的发红，眼前自称陈雄之人，有个人样儿，净说些污言秽语，令人作呕。
　　陈雄那些跟班儿跟着起哄，沈璧棠冲上前，抓住一人，一脚踢入河中，那人扑通扑通挣扎，其他人想救，被沈璧棠挡住教训，几招下来，数十人鼻青脸肿，畏畏缩缩，不敢再轻易动手。
　　陈雄收了那吊儿郎当的流氓样儿，对沈璧棠另眼相看：“呦臭娘们儿，有两下子啊，都给我上”
　　命令一下，周围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上前，陈雄见状，抽出大刀，捅死身旁一人，恶狠狠威胁：“谁敢退缩一步，老子弄死他”
　　沈璧棠万分不可思议，这畜生竟如此草芥人命。
　　“我杀了你”
　　她气不过，举剑冲向陈雄，陈雄退回到灼墨身边，命令众人：“兄弟们，抓住她，她就是你们的”
　　此言一出，几个不怕死的壮着胆子挡在面前，阻止沈璧棠。
　　沈璧棠弯身躲开眼前一人，一把拽住个瞎了左眼的，甩向右边，与另一人撞的不辨方向。
　　一人手中刀挥来，她举剑挡住，借力打力，夺来那人手中刀，砍伤另一人，转身之际，袖中青凰晶直向陈雄飞去，划破他脸，血痕出现，痛的他嘶出声。
　　陈雄见她不好对付，转念一想，把刀架在灼墨肩上：“你再敢伤人，信不信我杀了他”
　　沈璧棠闻声止步，担心焦急：“师兄”
　　灼墨不愿拖累，倘若沈璧棠因他落入贼匪之手，他无法原谅自己，更对不住一身所学。
　　“师妹，不要管我”
　　灼墨不惧威胁。
　　然而陈雄笃定沈璧棠不会见死不救，明晃晃逼她束手就擒。
　　灼墨为护她受伤，以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他已做到这种地步，又怎能因她再有生命危险。
　　她视死而归，弃剑败势：“只要你们放了师兄，我不会再动手”
　　陈雄得意洋洋，命人抓住沈璧棠，将二人带回他们盘踞之处。
　　荒乐海
　　几人不知被带往何处，愈行愈冷，寒气刺骨。
　　“啊欠......”
　　阚竹身子骨弱，抱着双臂，渐渐发抖，押着他们的人，没有丝毫心软，晏枝想脱衣给她，遭到拒绝：“都快要死了，脱什么脱，不如脱给我”
　　拓跋青鸿听了怒气冲冲，劲儿无处使：“王八蛋，仗势欺人的东西”
　　方才言语之人，瞪着拓跋青鸿，想出手教训，唐檀不耐烦，吼了起来：“吵什么，想死是不”
　　若非海主手段卑鄙，哪儿有这等小喽啰的事儿。
　　汵媚听声赶来，不嫌事大的起哄：“呦，这位姑娘脾气不小，跟那没良心的很像嘛”
　　汵媚意指汵晏，他皆视若无睹。
　　萧澍拉住唐檀，向她使眼色，唐檀倒是懂他意思，只是唐泺和雪潋在海主手里，一旦动手，她恼羞成怒，杀了二人，届时该当如何。
　　万一被抓回天阙，一定会被掌门羡苍那几个老东西给活剐了。
　　她看的心烦，叹口气抱怨：“别挤眼弄眉了，你厉害你上”
　　萧澍热脸贴冷屁股，瞬间泄气。
　　阚竹唇齿打颤，又将怨气撒在唐檀身上：“每次跟着你，准没好事儿”
　　唐檀嘴脸一变，阴阳怪气起来：“哼，也不知是谁死皮赖脸要跟着来，是我逼某人来的吗”
　　阚竹指着萧澍，一脸无辜又认真：“是他要跟着来的”
　　萧澍无妄之灾，被阚竹气笑：“喂阚竹妹妹，过河拆桥可不是这么用的，要是......”
　　萧澍说着突然停下，被一阵怪声吓到。
　　轰隆声由远及近，比海浪声沉重压迫，一阵一阵敲在心头，寒气袭来，冰封万里，又聚成黑色海浪，翻滚狂啸，盘旋在众人周围。
　　萧澍挣脱开来，挡在几人身前，观察情况。
　　除几人之外，其他人神色不变，见惯不惯，水中冰刺如雨般袭来，汵晏权杖于手中翻滚，轻而易举化解，紧接着，一阵笑声传入耳中，又是一女子：“哈哈哈......汵晏，二十年了，你终于再次踏足此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