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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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云岫收回目光，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头扒了口米饭：“没什么，就是觉得殿下面前的那道清蒸鲈鱼看着不错。”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盘算着，要不要再找个机会与谢敛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寿命再延长几天。
可转念一想，今日已经借着碰倒茶杯的机会接触过一次，若是再刻意为之，难免会引起谢敛的怀疑。
好吧，看来，他今日是没那个命数字了。
他终究是按捺住了心思，专心吃起饭来。
小祥见他不再走神，便放心地继续伺候，一会儿帮他夹菜，一会儿帮他倒茶，还时不时提醒他：“少爷，这道红烧排骨有点咸，您少吃点，免得待会儿口渴。”“这银耳百合羹滋阴润肺，适合您的身子，多喝点。”
云岫被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不知不觉间，云岫又吃了小半碗米饭，还喝了两碗汤，碗里的菜也吃了大半。他放下银筷，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饱了，实在吃不下了。”
小祥见他吃得尽兴，脸上笑开了花：“少爷能吃就好，我这就去让人给您倒杯消食茶。”
说着，他便起身去找下人要茶。云岫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肚子，再次看向手腕，淡金色的五天熠熠生辉。
他心里暗暗盘算，再过几日，若能再创造一次与谢敛接触的机会，就能再延长几天寿命，这样一来，撑到一个月后的大婚便没什么问题了。
没过多久，小祥端着一杯消食茶回来，递给云岫：“少爷，喝点茶消消食。”
云岫接过茶杯，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陈皮香，确实让人舒服了不少。他喝着茶，看着眼前热闹的寿宴，心里却格外平静，只要能活下去，这样的热闹，他还能再看很多次。
“小祥，咱们再坐一会儿就走吧。”云岫轻声说道，“这里人多嘈杂，待久了我怕身子吃不消。”
小祥点了点头：“好，听少爷的。等您喝完茶，咱们就告辞。”
云岫点了点头，端着茶杯，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扫过谢敛的方向。恰好此时，谢敛也抬眸看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云岫心里一跳，连忙低下头，假装喝茶，这摄政王该不会要杀他吧，看他干什么？
而谢敛看着他略显慌乱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随即收回目光，继续与身旁的官员交谈。
这个云家小公子，倒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用过膳食后，太傅兴致高涨，邀着在场的宾客去后花园赏当今皇帝赏下来的牡丹花。
云岫想着，回府待着也是无聊，不若带着小祥一同去观赏观赏。小祥原本不同意，但想到少爷今日这般开心便没有拂少爷的兴致。
消食茶的陈皮香还在舌尖萦绕，云岫便被小祥搀扶着，随着人流往太傅府的后花园走去。
暮春时节，太傅的后花园当真热闹，各色花卉开得正盛，牡丹雍容、蔷薇攀架，连墙角的鸢尾都开得亭亭玉立，微风拂过，花香混着草木的清新扑面而来。
云岫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些，他被小祥扶着胳膊，慢慢走在石子小径上，目光扫过满园春色，“小祥，这景色可真美啊。”
看着不远处已经在吟诗作对的世家子弟、姑娘们，他只能憋出一句真美。
实在是没法子，他身子骨弱，去国子监上学，云家人怕出事日日派人跟着，可国子监规矩多又严，他没个几日都病了。
云家人无法只能把他接回来，聘请夫子上门教学，结果云岫对诗歌一窍不通。
小祥附和着，指着不远处的海棠林，语气雀跃，“少爷，您看那片海棠开得多好，粉白粉白的，真好看。”
云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片海棠开得绚烂，枝头缀满了花朵，像堆了一树云霞。他正想走近些看看，却忽然听到前方的荷花池边传来一阵争执声，夹杂着女子的娇嗔与丫鬟的劝阻。
“小姐，您别这样，此处乃是太傅府，您这般举动实在不妥！”丫鬟的声音带着焦急，“若是计划失败了，小姐，您的名声就毁了。”
云岫一下子来了精神，来都来了，不如听个墙角再走，他脚步一顿，拉着小祥走去假山后面，“小祥，我们别动，就在此处听一听。”
老年人的身子，让他在古代无聊至极，好不容易又八卦，他岂能放过。
小祥晓得他的性子，与人躲好。
“怕什么？我心悦殿下许久，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若不把握住，日后便再无可能了！”女子的声音娇蛮又坚定。
云岫与小祥二人，探头探脑地往荷花池边望去。
只见池边站着一位身着粉色罗裙的女子，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正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柳嫣然。
她身边的丫鬟死死拉着她的衣袖，脸色发白，而不远处的柳树下，谢敛正与几位官员闲谈，似乎并未留意这边的动静。
云岫看清了人，嘴巴张成一个‘哦’字，这这这有大瓜了。
这柳嫣然爱慕谢敛的传闻，在京中早已不是秘密，只是谢敛向来冷漠，从未理会过她。今日这般场合，她怕是要动歪心思了。
“少爷，殿下已经有了您，柳小姐这般做不太好吧。”小祥皱起眉头，低声道。
云岫点了点头，“管他什么好不好的，我们看就是了，反正我一个男的不能给殿下生孩子，有柳小姐在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小祥感觉少爷说的有几分道理，继续看了下去。
那不远处，柳嫣然猛地推开丫鬟，朝着谢敛的方向扑了过去。可她脚步踉跄，眼看就要撞到谢敛身上，却不知怎的，脚下一滑，竟朝着旁边的荷花池跌去。
更巧的是，谢敛恰好转身，似乎是想避开她的冲撞，却被柳嫣然‘慌乱’中抓住了衣袖。只听扑通一声巨响，两人竟一同坠入了荷花池中。
“殿下！小姐！”丫鬟尖叫起来，满园的宾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纷纷围了过来。
云岫也愣住了，看着池中溅起的水花，“炸鱼吗？水花确实大。”
小祥喃喃道：““这柳小姐也忒豁得出去了，现在这天可不甚暖和，她可太爱殿下了。”
主仆二人看的目不转睛，津津有味，若是此时此刻手上有瓜子，他们二人怕是要一边嗑一边看。
果不其然，柳嫣然刚被下人捞上岸，便一把抓住身边的丫鬟，哭喊道：“我的清白！我的清白没了！我与摄政王殿下一同落水，身子已然被玷污，往后还有何颜面立足？”
她声音凄厉，故意让周围的宾客都听得清清楚楚，“今日之事，要么摄政王殿下娶我，要么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保全名节。”
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瞬间炸开。官员们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暧昧、探究与恐惧，都等着看谢敛的反应。
官员们何尝不知摄政王的手段，正是知道表情才五颜六色。
柳嫣然的父亲礼部尚书更是脸色煞白，连忙上前想要劝阻，却被柳嫣然一把推开。
云岫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柳嫣然梨花带雨的模样，赞叹：这戏演得逼真啊，要是他有这个演技，何愁不能接近谢敛。
小祥看的也是目瞪口呆，“原来还能这般嫁人啊？当真是小刀拉屁股开流眼泪。”
可谢敛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任由她摆布。
只见谢敛三两下游上岸，暗红色的锦袍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却丝毫不显狼狈。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眼神冷厉，扫过柳嫣然的目光带着十足的厌恶。
“柳小姐，”他开口，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本王与你素无瓜葛，今日落水不过是意外。你若想保全名节，便该谨言慎行，而非在此颠倒黑白，污蔑本王。”
柳嫣然没想到谢敛竟如此不给面子，哭得更凶了：“殿下怎能如此绝情？我们已然……已然有肌肤相亲，您怎能不认账？”
“肌肤相亲？”谢敛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她依旧整齐的衣襟，“本王与你不过是被你拉扯着一同落水，何来肌肤相亲？柳小姐这般编排，莫非是早就预谋好的？”
他的话一针见血，周围的宾客也渐渐反应过来，看向柳嫣然的目光多了几分质疑。
柳嫣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依旧死咬着不放：“我没有！若不是殿下，我怎会落水？今日之事，您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就在这时，谢敛的目光忽然越过人群，落在了站在角落的云岫身上。
他一开始就发现了云岫的存在，又听到了柳嫣然的密谋，想着看云岫会怎么做出决断，所以没有让护卫第一时间杀掉了柳嫣然。
云岫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想要躲闪，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下一秒，谢敛对着他抬了抬下巴，淡淡道：“云公子，方才你也在场，想必也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不如你来说说，此事究竟是意外，还是柳小姐刻意为之？”
语气一顿，他还戏谑道：“我的未过门的娘子可不能白白看着我受冤枉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云岫身上，包括柳嫣然那带着怨毒的眼神。
小祥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拉住云岫的衣袖，低声道：“少爷，别说，免得得罪了柳尚书家！”
云岫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谢敛故意将他推到台前。若是他偏袒柳嫣然，谢敛必定不悦；若是如实说，又会得罪礼部尚书。
他不免腹诽：他二大爷的，谢敛你个坏东西，亏我还觉得你不像传言的那么坏。
自己如今的性命系在谢敛身上，云岫没得选，扶着小祥的手，缓缓走上前，躬身行礼后，声音平静却清晰：“回殿下，回各位大人，方才晚辈恰好看到，是柳小姐主动朝着殿下扑去，丫鬟劝阻未果，柳小姐脚下一滑才坠入池中，殿下是被柳小姐拉扯着一同落水的，并非有意为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晚辈看得清楚，柳小姐落水后，下人很快便将两人救起，期间并无不妥之处，柳小姐所言‘肌肤相亲、清白受损’，恐怕并不属实。”
说罢，他在心底默默的哭泣，早只要有这么一遭，他就不要拉着小祥看热闹了。
这话一出，柳嫣然的脸色彻底白了，尖叫道：“你胡说，云岫，你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一个废物的病秧子，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你定是嫉妒我能靠近殿下，故意污蔑我。”
她的话刻薄又伤人，小祥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反驳却被云岫拦住了。
云岫脸色依旧苍白，却神色平静地看着柳嫣然：“柳小姐，晚辈所言句句属实，并无半句虚言。若柳小姐执意纠缠，恐怕只会让事情更难收场，于柳家和小姐您的名声，都无益处。”
谢敛看着云岫从容不迫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赞许，小皇帝或许给他赐了一桩好婚事。
他抬手制止了还想哭闹的柳嫣然，语气冷冽：“够了。今日之事，本王不想再追究。柳小姐若再胡搅蛮缠，休怪本王不客气。”
礼部尚书见状，连忙上前拉住柳嫣然，对着谢敛连连躬身道歉：“殿下恕罪，小女无知，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道歉声还未落，柳嫣然猛地挣脱父亲的手，眼底翻涌着羞愤与怨毒。她死死盯着云岫，只觉得是这个病秧子毁了自己的一切。若不是他当众揭穿真相，谢敛就算不愿娶她，也定会给柳家一个交代，可如今她不仅颜面尽失，还成了满场宾客的笑柄。
“云岫！你这个废物病秧子，肯定是你得了圣旨，要嫁给殿下，见不得我这般貌美的女子在殿下身边三伺候左右，然后做局来害我，我跟你拼了！”
柳嫣然尖叫着扑上前，速度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她本就因落水狼狈不堪，此刻状若疯癫，指甲都要掐进掌心。
云岫身子本就孱弱，又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根本来不及躲闪。
不是吧，大姐，你被拒绝关我什么事，我就看个热闹。
现在好了，不需要续命了，因为他的小命已经不保了。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云岫被柳嫣然狠狠一推，重心不稳，径直坠入了冰冷的荷花池中。
“少爷！”小祥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扑到池边，想要伸手去拉，却只抓到一片溅起的水花。
池水虽不深，却足以没过云岫的胸口。暮春的水带着刺骨的寒凉，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袍，冻得他牙关打颤。他本就体弱，呛了几口池水，只觉得胸口发闷，四肢发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身体缓缓下沉。
算了，算了，这样死了也好，能让父亲官位再升一升。
“柳嫣然！”谢敛厉呵一声，眸底闪过一丝怒意。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入池中，一把将快要沉下去的云岫捞进怀里。
熟悉的温热气息包裹住冰冷的身体，云岫打了个寒颤，意识却瞬间清醒了几分。他靠在谢敛坚实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沉稳的心跳，一股暖意从两人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下意识瞥向手腕，淡金色的五天，竟悄然变成了十天！
好耶，老天爷，我不要死了。
还没等开心个够，谢敛已抱着他快步走上岸。
小祥连忙递上早已备好的披风，手脚麻利地裹在云岫身上，声音带着哭腔：“少爷，您怎么样？冷不冷？有没有呛到水？”
云岫咳嗽着，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因刚才的惊吓和寒冷泛着青紫色：“没……没事，就是有点冷。”
谢敛看着他冻得发抖的模样，眉头蹙得更紧。他脱下自己身上还带着体温的外袍，又披在云岫身上，两层衣物裹着，才勉强挡住了风。
“传本王的令，将柳嫣然带回东宫，严加看管！”他语气冷冽，不带一丝感情。
礼部尚书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殿下饶命！小女一时糊涂，求殿下看在柳家世代忠良的份上，饶她这一次。”
柳嫣然也被谢敛的戾气吓住了，刚才的疯癫劲儿瞬间消失，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却还嘴硬道：“我……我只是气不过他污蔑我……”
“污蔑？”谢敛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满场宾客，“方才在场之人都亲眼所见，是你蓄意推人落水。本王若不严惩，岂不是让天下人觉得，东宫的人可以随意欺凌？”
他话音刚落，随行的玄衣随从便上前，不顾柳家父女的阻拦，强行将柳嫣然拖拽下去。柳嫣然的哭喊声响彻花园，却终究越来越远。
礼部尚书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知道柳家这一次是彻底得罪了摄政王，往后在朝中怕是再无立足之地。
谢敛没再理会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云岫，语气不自觉放柔了几分：“能走吗？”
云岫靠在他怀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水汽，脸颊微微发烫，原本想说能的，但细细一想，说不定再接触接触，就能多几天寿命。
于是，他轻咳一声，蒲柳之姿在浸水的衣裳衬托下更显清瘦，话音轻细如蚊蚋，“怕是不能了，我本就……”
一语未毕，又咳嗽起来。
谢敛见状，也不再多言，直接打横将他抱起。
云岫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感受着对方有力的臂膀，心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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