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困难你找警察啊》羽迹流风

18、大赚特赚啊（已修）

　　奇闻异事的直播被紧急叫了停。
　　尽管大部分人都对发生的都有些一头雾水，但毕竟是发生了意外，两方之间甚至还起了冲突。本着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原则，冯祁当即拍板，带着所有人迅速地打道回府了。

　　回程的路上，保姆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地过了头。
　　秦澈和慕白芷仍是一副还在状况外的模样，冯祁问他们为什么要关掉直播，二人也只是满眼恍惚地摇摇头，完全就给人一种治好了也会流口水的错觉。

　　至于卓卿九......
　　倒不是冯祁不想问他，但他不敢问。
　　因为此时此刻，这个向来温和的青年周身的气势，甚至比之谢无行都不遑多让。

　　卓卿九已经有许久没有开过口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沉默地看着窗外，零落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右手的指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车门的扶手。
　　乍一眼看去，似乎确实给人一种他心情很不好的感觉，但实际上，卓卿九纯粹就只是在认真反思而已。

　　这一次，确实是他太大意了。
　　轻易地就将那些言论当成了景点用来揽客的噱头，于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怎么把这座古庙当成回事过。

　　结果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卓卿九自己当然是有能力自保的。
　　正常来说，除非像上次那样有意为之，否则压根就没有哪个厉鬼能够轻易让他入魇。

　　但在大部分情况下，也仅限于自保。
　　所谓术业有专攻，卓家这一脉向来都不负责打打杀杀，也正因为此，青栀才会一直跟在卓卿九身边。

　　然而那里却偏偏只有他，又不止有他。

　　有些难搞。那时的卓卿九想。
　　关闭了直播设备的他站在神龛前，静静地看着那一团阴冷的鬼气逐渐凝结成实体。
　　厉鬼苍白的面容显现的那一刻，卓卿九清晰地看到了它眼中一闪而过的困惑。

　　它原本其实是不想过来的，但耐不住自己实在想不明白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如果是隔壁那个一看就让鬼觉得很可怕的“大灯泡”也就罢了，但凭什么眼前这个看起来明明就毫无特别的人也一点事都没有呢？

　　厉鬼认真地琢磨了一会儿，仗着普通人反正也看不见自己，悠悠地便跑了过来试图一探究竟。
　　却没想到刚一冒头，一人一鬼的视线就这么在半空中直接交汇。

　　卓卿九：“嗨~”
　　厉鬼：……

　　天、师。
　　而且，闻着好香。

　　“友好”的打招呼环节瞬间结束，察觉到他身份的厉鬼就像是条闻着了肉香的恶犬，狞笑着咧开一张黑洞洞的大嘴，向着卓卿九便猛得冲了过来。

　　那模样，简直要多凶又多凶。但狭小的房间对于厉鬼的限制，显然要比灵活的卓卿九大得多。
　　小天师一味的躲避虽然让厉鬼确认了他的弱小，可数次的扑空也让它很快地烦躁了起来。

　　到了最后，它真是讨厌极了这个只知道逃跑的小老鼠，于是周身的鬼气骤然暴涨，好一番强逼后，它终于张牙舞爪地将卓卿九赶到了无处可逃的角落。

　　可以开动了。厉鬼想。
　　它高兴地张开了大嘴，却没有注意到青年微微勾起的唇角。

　　纠正一点，卓家一脉确实不怎么负责打打杀杀，但，他又不是不会。
　　右手在背后飞快地掐出了一个指决，随着一个“定”字出口，万千红丝便在顷刻之间布满了房间了各处，将厉鬼死死地困在了其中。

　　至此，阵成。

　　四处闲逛时没事就喜欢贴几张驱邪符的习惯到底还是有点用的，虽然破除室内的符文废了他一些时间，但是幸好，效果还算不错。
　　卓卿九想着，手指于虚空之中轻轻一勾，厉鬼便立刻挣扎着尖叫起来，宛如一团将熄的焰火，只能靠着一腔怨气，龇牙咧嘴地朝着卓卿九发出怒吼。

　　依然很凶，可惜没用。
　　不过，这玩意应该知道不少东西，带回去让青栀看看能不能从它这里挖出什么吧。

　　心下有了主意，卓卿九从兜里摸出个小葫芦来，便反手掐诀，静静地看着那一团尖叫着的阴气被红线逐渐收拢。
　　然而变故却在这一刻突然发生。

　　幽蓝的火苗猛然蹿起，束缚尽毁。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厉鬼再不敢上前，一路哀叫着横冲直撞，冲开大门便乱七八糟地跑了。

　　然后，便有了众人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搞成这副样子，他不算赢。但比起这个，青栀带来的消息更让他心神不宁。

　　【九九，我们找到了方家的车，方家人没走，他们还在这个镇子上。】
　　【而且，他们是那间古庙的常客，据说今年清明之前，他们抽到了一个上上签。】

　　如果方家人还在这里……

　　换命失败需要补救，他们只能是去找那个施术的天师，所以，那个施术的天师现在也还在这个镇上。
　　可那间古庙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古庙、许愿、美梦成真……轻点的指尖蓦地一顿。
　　“冯导。”青年忽然叫了一声。

　　冯祁应声从副驾驶位上回过头，“怎么了，小卓少爷？”

　　“刚才那个负责人说我们是被邀请来的贵客，我们一趟来是他们主动联系的我们么？”
　　冯祁：“啊，是啊。”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冯祁被他问得有些不明所以。

　　“就，我忽然有点好奇。”卓卿九想了想道，“他们应该知道我们节目的性质吧？所以为什么还要邀请我们？他们难道就不怕么？”

　　“因为只有会被拆穿的谎言才会让人害怕。”身侧的谢无行忽然开了口，“但如果拆不穿，那谎言就是真实。”
　　“小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之前写下的愿望最后真的实现了的话，会怎么样？”

　　如果真的实现了？

　　啊，原来是这样。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要命，出大问题了啊。

　　余光扫过一旁的秦澈和慕白芷，卓卿九眯了眯眼，视线终是落到了慕白芷的手腕上。
　　那里，漂亮的蝴蝶正轻轻颤动着翅膀。

　　“小九，你……”
　　你还好么？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将出口的话语蓦地停在了嘴边，静静地看着卓卿九的侧脸，谢无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他不会说的，谢无行想。而且他能感觉到，之前的那种生疏感又回来了——
　　有意或者无意的，卓卿九在单方面地拉远着和他们所有人的距离。

　　谢无行并不觉得这样是什么好事，就当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他也得想个法子才行。
　　或许，应该找机会和卓卿九单独聊聊？

　　车内又安静了下来，众人心思各异，于是，之后的一路上都再没有人说话。

　　虽然卓卿九解决得还算快速，但慕白芷和秦澈到底还是收到了鬼气影响。
　　于是等回到民宿后，两个人迷迷瞪瞪地只觉浑身上下满是疲累，一回到房间便倒头就睡了。

　　卓卿九则干脆没进门，简单利落地同正在安排医生和工作人员的冯祁和谢无行打了个招呼，他就头也不回地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摸出手机看了眼已经堆了满屏幕的留言。

　　其中一半是青栀的，而另一半来自于商陌北。
　　囫囵看了个大概后，他先给青栀去了条消息，然后站定在一家老破小的小超市前微微地弯了弯腰：“阿婆，麻烦给我随便来包烟，还要一个打火机。”

　　开店的阿婆年纪已经很大的了，她很是迟钝地嗯了声，用枯枝般的手从货架上抽了东西，颤颤悠悠地递给他。

　　烟是蓝色的包装，卓卿九从来没有见过这牌子，但他也没管，扫码付完钱，就点了一根慢慢地往回走。
　　却也不抽，就这么把烟夹在指间，任由那一点点的火星燎出有些呛人的烟雾，然后眯着眼，拨通了商陌北的电话。

　　前后还不过两秒，商陌北就摁下了接通，而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便是：“怎么回事？”

　　直播间里发生的事是不可能瞒过商陌北，卓卿九心里门清，于是也没什么心思隐瞒，只问道：“商陌北，你觉得一个网红古庙一年的香火钱会有多少？”

　　“用厉鬼伪装的神明，需要有上上签才能许愿的资格，纷至沓来的游客，然后，再加上一众死心塌地的信徒年复一年的供奉……”
　　卓卿九掰着指头简单地算了算，感慨道：“大赚特赚啊。”

　　商陌北：……
　　商大少爷懒得理他，直接说回了正事：“已经打草惊蛇了是么？”
　　卓卿九“嗯”了一声。

　　商陌北：“监察队正在赶来的路上，估摸着大概还需要一天左右，来得及么？能拖多久？”

　　“呵。”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轻笑，商陌北皱了皱眉，正想再问些什么，便听见卓卿九分外平静的话语。

　　“如果对方真的要跑，那早就已经来不及了。不过……”
　　“虽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但柴或许能够被轻易地丢下，可眼见着就快要到嘴里的肉，却不是谁都能忍住不伸着脖子去咬一口的。”

　　在距离民宿还剩一个街口的地方，卓卿九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那扇半开的门口：
　　“放心吧，我会尽力让他们多咬一会儿的。”

　　在哲学之中，一直有着一种观点。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事物，其实都处在一段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的关系之中。
　　哲学家称之为普遍联系，但天师们一般都更喜欢称其为因果。

　　说实在，因果其实是个很虚无飘渺的东西。许多人修炼一辈子，也只能勉强窥见其中的一角。
　　但是这世上偏偏就是有这么一群人。因果之于他们，就像是一团猫咪爪下可以随意玩弄的毛线。
　　于是这种人，就被叫做因果师。

　　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卓卿九其实一直都觉得这是个挺没用的能力。
　　毕竟，除了能将他眼里的世界变成一张格外巨大的蜘蛛网外，这玩意其实什么都做不到。

　　但前提是，你最好不要让他发现你位于哪根蛛丝。

　　“找到了么？”
　　青栀：“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