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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饥饿 ...
摸索秋三伏的尸体花不了很多时间。
回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也不需要很久。
秋三寒抱着秋三伏的尸身,让母亲的头颅枕着他的肩头,他对她说:“我回到您身边了。”
这句话迟到了太久。
久到尸体的血已干涸,僵死的肌肉和冷却的血液冻在一起。
久到他学的医术对此一筹莫展。
久到最起始的美好愿景和本意都畸变挛缩。
久到她和他都面目全非。
秋三寒不再觉得饥饿了,也不再觉得恶心。
差不多可以了,就到这里了。
秋三寒:“陈道友,对吗?”
陈西又:“何事?”
秋三寒:“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可以问了。”
陈西又稍顿:“道友不自称某了?”
秋三寒:“那本来就是,一时兴起。”
陈西又.又问:“你和荒神交易了什么?”
秋三寒:“没什么,我在那地方晃了不多时,他出来见我,问我是否认得你,我问他我母亲是否在禁地,我要进去。”
“我们鸡同鸭讲一番,最后他说不巧,禁地锁了,但禁地里有些未散无罪过的魂想出来看看,或许,其中有我母亲。”
秋三寒梳理着秋三伏的头发,他面上一片空茫。
“我同意了。”他对着眼前的浓雾说道。
秋三寒的喉头颤抖,仿佛那些韧滑的眼球仍然在他的体内搏动,身体的颤抖总不停止,他抱怨起这雾气:“这雾,我讨厌这些雾。”
陈西又是梦的主人,她抬起头,很安静地望向高天上惨白的太阳。
静静地,静静地。
梦中下起雨来。
雾气被一点点蚕食、雨丝追逐着啃咬浓雾的尾巴,将雾气七零八落的扑落在地。
一切都明晰起来,远处的尸山,近处的乱葬岗,那些生不带来、死却带去的财宝妆奁。
陈西又仰着脸,雨珠淋湿她的头发和面庞,她将头发拨到耳后,跑去尸体堆里找出了一把伞,递给了秋三寒。
秋三寒将伞给秋三伏撑。
他和秋三伏头碰着头,伞面这一遮,也算他给自己撑了伞。
因为沾了秋三伏的光。
他竟然还能沾她的光。
陈西又坐在雨里,让雨水冷却身上热意:“道友同意了,然后呢?”
“然后便被寄生了一身的眼珠子,未曾找到要找的人,山穷水尽了,遇到了你和乔澜起。”
秋三寒说得轻描淡写。
陈西又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噙着一点笑反问:“不是秋道友有意设计?”
秋三寒没有否认:“你看出来了啊。”
陈西又反过手,伤口自左臂蔓延开来,她再捂不及,摊开掌心,手心一片血红:“既然寄生是荒神的手笔,你没道理诓我们来日上河。”
“就不能是不想领你们涉险?”秋三寒和陈西又说着话,眼神只是定在秋三伏面上。
“那你就不会在街头寻我们了,”陈西又把喉咙里漫上来的血腥味咽下去,她有点难以思考那些了,纵是梦中的思绪,也将要在一阵阵晕眩中化开,“现状有如你所愿吗?”
“有,怎么没有?”秋三寒抱着秋三伏笑,他的身体颤抖,“已算是尽善尽美了。”
“我一开始想得没有这么好,我的打算是,最优是见她,和她葬在一起,”秋三寒的手臂绕过秋三伏冰凉的神躯,圈紧,“为此,我和那荒神打了一场,没打过,他和我说,试试看找你。”
“我以为你会有进禁地的法子,”秋三伏因三寨病而死,按理说留个人形就算幸运,她运气不错,还剩了半张完好的脸,秋三寒想到这一辙,本是想笑的,然而终究是笑不出,“没成想,是你见过她。”
她死前痛苦吗。
有医士为她镇痛吗?
她在死前仍旧笑吗?
那些日积月累的、压抑着的饥饿在他体内爆开,秋三寒聆听体内崩开的欲望与恨、遗憾和爱、自责和自毁,他听着这些热络的声响,觉很精彩。
精彩。
他的人生竟还盛得起这样的峰回路转。
秋三寒没有抬头,也无需抬头,雨点敲着伞面,这样大的雨,轻而易举将稀释了的血水送到他膝前。
那不是他的血。
于是只会是那剑修的血。
秋三寒:“你是广师侄的病人?”
陈西又没有回答,她敛下眼睛,血自她体内汩汩涌出,如泉水,世界让这泉水泡的模糊。
秋三寒继续说:“他活着的时候,怕是对你很头疼。”
“你是医修最头疼的那类病人。”
陈西又浅吸一口气,笑了:“他也这么说过。”
“是吗?”初见时的沉稳温文都是假象,秋三寒实际冰冷寡淡,说话时眉眼不动,“他还没出师,不知道棘手的病人,抓来治就是了。”
陈西又迟缓地侧过头,雨珠顺着她的瞳膜滴下:“抓来……治?”
“是啊,”秋三寒声音倦冷,他摸到秋三伏左手腕上的开裂陈旧的木头手串,小心将手串和秋三伏的血肉剥离开,“管她愿不愿意,嘴上说的什么,怎么寻死觅活,抓过来就治,治好了就赢,其他的算什么。”
“……?”
“你不明白?”秋三寒剥下了那条手链,拿在手里看了看,险些捏碎它,他没想过让秋三伏戴在她化了皮的左手的,但秋三伏压根也不去想戴右手的可能。
她仿佛下意识地想让孩子的礼物离她近些。
她下意识选择了一个让她反复流血的亲密姿态。
即便这会招致疼痛。
秋三寒喃喃道:“你其实也不用明白。”
陈西又身上淅淅沥沥地向下滴血,那些她亲手招来的眼珠吞服她的血肉。
那些她捧起倾听的遗恨正侵蚀她的未来。
秋三寒无谓地计量这剑修,语气疲惫至极:“你应是会回去禁地的,那位大吉祥也不像是会放过你。”
“你日后再进去,把我的尸首也带进去。”
“?”陈西又迷茫地望着他。
秋三寒笑了,他不笑时已是一张冷脸,笑起来反倒更冷:“你其实什么也不用明白。”
“随随便便地要救人,随随便便地就要死,”秋三寒抬头望向陈西又,“我把尸体托给你,也是随随便便。”
“你活长点吧,我实在没得挑了。”
“你真的是没治。”
“好在也不归我管。”
陈西又不解,她的视线穿过雨幕,自湿润的睫毛下放出,像一张捕风的网:“道友这是……何意?”
“你又猜不出来了。”秋三寒把眼睛落回秋三伏脸上,专注地柔和地看着秋三伏外露的眼球,母亲的瞳仁散大,隐约似乎倒映有他。
“我都说了,管病人怎么想,去治就好了。”
“抓过来就治,哪管三七二十一,广年要是学我这套,也不至于让你这般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秋三寒自顾自地说话,很快厌倦了语言,他望着秋三伏的脸,在未达九泉之前含起胜利般的笑容。
“此番苟活,就别想着多管闲事了。”
“你不是都知道我居心不良了?”
奇异地,他不再感到饥饿。
陈西又在潮湿的雨里看着他,血液渗出她的身体,她也奇异地不再感到虚脱。
有什么事发生了。
有事态脱出了她的控制。
秋三寒瞥了一眼陈西又,低头拢好秋三伏的头发:“怎么这个表情,我本就不要你救,本是拿你做筏子,如今桥归桥,路归路,反倒不合你意了?”
他想起什么,嘲道:“忘了,你是好人。”
他很是温柔地低下头,亲吻秋三伏死去的眼球。
可惜了,我却不是好人。
*
秋三寒同大吉祥交易的时候,又感到了那阵在他脚踝鼓噪的饥饿,那饥饿盘桓而上,在他的胃中吵嚷。
或许能见她。
他这么想着,其实不大抱希望。
那些眼睛流入他的身体,他感到体内卷起一阵风,喟叹声在胸腔、颅骨激起悠长的回音。
母亲。
母亲,你会在里面吗?
那些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进入身体,在他的体内扎根,汲取他的灵力与生命。
他的身体表面现出黑色的痕迹,像先天的胎记,也像一条黑色的眼睛汇成的河流。
他本没有这样的闲情想这些无干的比喻。
只是在饲养那些眼睛,盼着那些眼睛生出神智时被高热催促着跳了河,在日上河漂流时,他在偌大天际找月亮,很罕见地,一个期待在他心尖踩过——
寄生在他身上的眼睛吸取他的血与肉,正渐次成熟。
这其中或许有秋三伏。
这份期许踩上他心尖的时候,他向天地借到一段柔情,于是乎一个比喻横进了他的脑海。
那也并不是一个多好的比喻。
那却是他平生最开怀的时刻。
有了那份开怀,他在察觉寄生在身上的眼睛没有秋三伏后也不见绝望。
他几乎是微笑着定下计划。
他要支开乔澜起,劫下陈西又,他要利用她撬开大吉祥的嘴。
他唯一的忧虑是,他给寄生得时日无多,时不时疯癫失状。
幸运的是,即便口出狂言,神志不清,他也很会说谎。
疯的他和醒的他,都是天下一等一的胡编头目。
事情发展如他所想,结果也比他想得圆满。
一切都谈得上顺风顺水,陈西又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但正中下怀。
只他不需要她救。
于是在幻梦之内,他与秋三伏做死前的团聚。
于是在幻梦之外,为表感谢,他剥开剑修的伤口,一只一只剖出了那些饥饿着的、哭泣着的眼睛。
再将这些跳动着的、哭泣着的眼睛尽数送入唇齿,咀嚼,然后咽下。
统统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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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甲流,倒下(我很难解释什么,毕竟我只是一个药瓶 ——2025.12.16留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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