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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金蝉脱壳 ...
“能怎么办,你帮帮我?”陈西又在屏障上流动探索一圈,不去想自己成什么样子。
【我本事不大,兢兢业业数百载,只会坏事。】说书的像是给惊得一个倒仰,夸张地退远些,双手抱着空衣服,对烂泥和人是同等做派。
陈西又无心管它,一心想着木呆子设立秘境的用意和阙碧等人含糊不清的说辞,想得浑身疼。
难道命数就到这?
想到遗书的事,累计八份,被赵晚绊在赵府时写了三份,剑宗有两份,随身带一份,另有一份在公证处备份,早年修炼喊苦,在父亲处也留了一份。只是以阙碧说法,被掳进秘境的是只有人的意识,秘境外有专人接手……
真就死在这了?都走这么远了。
陈西又撞了撞屏障,好悬没给自己摔打上劲,软弹地蹦跶几下,给自己找平了,心如死灰。
想来倒在秘境里的人都曾这么想过——真就死在这了?然后真就死在这了。
感官不自然地鼓胀,过载感知侵入意识,有反客为主之意。
阙碧留在她身上的术法效力实在强悍,人形都找不见了,感官却还清晰。
陈西又拨弄自己的人生,不知自己墓碑上的生卒年落定后,碑上会刻的享年是多少年,是陈西又的十六年,亦或二一三的十五年?
或者两个都不是,许是另一个她没能想起的名字的一个她猜不出的年龄。
她几乎将说书的忘到脑后了。
直到她在屏障另一边“看见”赵晚,也许是说书的假扮的,再看清赵晚神情,只能是说书的假扮的。
她如今模样比赵晚崩溃成的内脏肉块更破碎,成粉色糜状,不说认出她是谁,确认她是人也是个勇气可嘉的决定。
无论如何,赵晚也不会拿这样的眼神看她,仿佛很爱她,仿佛只爱她。
“我已经放掉你了,”她轻声说话,但不知道是哪个部位在出声,她也不是很想知道,“你比我想解脱得多,所以我放掉你了。”
赵晚在屏障另一头锤着屏障,嘴焦急地一张一合,像是在呼唤她。
他在叫她哪一个名字?
“我什么也不确定。”
声音在身体每一处均匀地响,叫嚣翻滚的爱意下什么情绪都来迟一步,那感觉像在大火中失去一切的老人,躺在烧伤百分之八十的病床,想起若干年前的午后,女儿第一天散学,垂着头要人猜委屈,最后慢慢牵起她手指。
于是无法弯曲的枯干手指再抽搐一下,记忆比火焰燎人。
“我不相信自己,也没相信过你,但我真的尽力帮你了。”
说书的将她往后捧,她一个劲向屏障凑,前仆后继地死性不改。
赵晚手贴屏障,眼下一片青黑,唇色惨白,却露出一个影子一样的笑。
【下面那个比较像真货,】说书的欣赏她很像那回事的为爱痴狂,【还是你想他是真的?】
“只是想离你远些。”
【唉,不解风情。】
“唉,为老不尊。”
【这都要被挑不是,好容易想了个主意,特叫出赵晚来,】说书的话头转了个弯,卖关子早是习惯成自然,【以为你能借这东风一鼓作气出去呢。】
陈西又在屏障破口处滑动,将这不许她过的洞口蹭得光溜溜的:“放我父亲?”
说书的沉默半晌,幻出陈南却身形。
陈西又目不转睛地盯:“好像。”
说书的见她照旧是出不去,哈一声:【无计可施了不是?留下便是,秘境许多年没这样的热闹了。】
陈西又在屏障上蹦一蹦,灵力跳豆一样乱走:“放易心宿、师兄、师姐试试呢?”
说书的声音骤骤然低沉:【当我许愿台呢,不许。】
陈西又不理,只是等。
说书的果然换口风:【行的可以的,小店是有求必应哈。】
于是屏障外一列剑宗弟子,亲朋好友攒聚,拍着屏障,哀哀看她。
陈西又只是笑。
熟悉的脸,都对得上,她却还是过不去屏障。
不同于能从漩涡离开秘境的易心宿,受困秘境的全程,她从没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锚点。
易心宿化名甲乙丙,黑面具遮面且性情大变,招式也和秘境外全然不同,她当他是同样受困秘境的修士,底细不明,自然不交出信任。
等到认出易心宿,她已深受赵晚制造的环形赵府影响,习惯性疑神疑鬼,否认对赵晚的感情,对自己的记忆、世界的真实都抱持怀疑态度,认为所有一切都并不牢靠,凭第一反应做事,不曾将信任放在易心宿身上。
于是出什么离奇的变故都不当回事,她不觉得那是真的。
阙碧给她活在眼前的建议,她听进去,也很愿意这么做,但也拿这屏障没办法。
亲人友人在屏障另一端望着她,陈西又只觉感知钝化,世界的影像在水面另一头,她可以认为他们是真的,却也打心眼里不觉得那些有多真实。
【还是赵晚罢,你对你那亲人友人,还没对他反应大。】
“一样的。”
【不一样,对面是赵晚的时候,】说书的捞起一小撮她,【你发烫。】
“是吗?”陈西又往下看,赵晚身后远处,秘境外的意识结合体嘁嘁喳喳,混乱地吵吵,勉强维持秩序。
视觉碎成千百片,色彩如洪流涌入,每个里面都有赵晚。
“没有人想死。”
【瞧你说的。】
“大家都想活。”
【可不是。】
“赵晚来过这吗?”
【您听听这像话……哦?】说书的翘起嘴角,一手捂住脸,笑意止不住,【可算问到点子上了,来过,那小子来过的。】
“花了很久吗?”
【是,他一个人摸索,花了不知道多少轮,终于到这。】
“他在这里放弃么?”
【不,他不是在这里放弃的。】
陈西又垂眼望这屏障,在赵晚眼中看见自己,肉渣一堆,土一样,泥一样,混着翻卷的皮。
【他对自己鼓劲,说也没什么,无非是最后的口子过不去,秘境关太久疯魔了,不记得怎么当人而已,他再用几个轮回试,压好角色情感不出问题,想起来怎么当赵晚就是了。】
说书的像是想起什么很高兴的事,口吻渐压不住兴奋。
【他就在故事缝里,和他还记得的寻常法修一样,修炼画符试法阵,术法都生不了效,法阵都是废纸,自言自语的毛病越来越重,说自己在秘境外头有个花圃,扭头又学开始浇花。】
陈西又看赵晚,他依旧贴着屏障,笑里有讨好。
她看不出来他喜欢花。
【这样几个轮回下来,还是出不去,他爱惨了素衣仙子,也恨毒了她,花浇着浇着就和没见过的意中人说话,说着说着脑子就回来,那脸色,说难看都是抬举他。】
【他就摔了喷壶,在园子里绕着走,喊我是赵晚我是赵晚,我是人我是人我是人,我出得去!然后第二天又发昏,再发疯。】
说书的现在都还记得赵晚癫狂的那个午后。
彼时赵晚眼中仍有期盼,期盼是好东西,人眼若是没这东西,看起来就会和玻璃珠子没差。
赵晚睁着他蠢笨天真的眼睛,对着园子角落似乎该有的素衣仙子说过一通情话,拿起壶浇水。
“我是人,我出得去。”
“我记得很清楚,我叫赵晚,十岁入道二十筑基,法术修习上没遇过什么难处,进这秘境的时候在练辟火诀,明明很快就好……”
他沉默许久。
“修炼不顺的时候,我侍弄那些便宜的花,一定要便宜的,贵的怕被人看上,惹祸上身,便宜的花养起来也不容易……”
他又看花园角落,那躺着一块小石子,他翻土时翻出来的,某几个角度看上去,石子的纹路像女人影子。
“你要是感兴趣,或者愿意赏光,我就带你去看。”
这回,赵晚沉默了更长时间。
“花养起来不容易的,有时候一场雨倒得差不多,有时候是一阵风,偶尔还有羊跑来吃,没养花之前,我不知道花有这么多名堂。”
他极力做出眉飞色舞的样子,但很累,动眉毛和嘴角是很累的,他想抹把脸打起精神,但抬不起来手。
“我那时也不知道我喜欢花,花看得多了改种菜,没有种多久,看不惯地里绿油油的,全翻进土里肥田了,继续种花。”
他慢慢垂下头,垂着头的影子落在花圃里,压住那些花。
“我是喜欢花的,”赵晚轻声但用力地说服自己,“我以前就是喜欢花的。”
“我是赵晚,我是人,我该出得去的,我和进来前一模一样,都这么多回了,怎么着都该信了,”他想着那道漩涡,他分明能感觉到另一头的世界,但他出不去,他不被承认,“我是我,我是人,哈,我是人吗?”
赵晚踩进花里,将那些娇艳的东西连根拔起,掷在地上。
“轮得到一个秘境置喙我算不算人,你是什么东西?!”
他在花圃里暴跳如雷。
“瞧见了吗?我会生气,我能生气!我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啊?还拖着我不放?我能撑这么久,就能撑得更久!熬干这破秘境的灵力,老子早晚出去!”
他毁了那个花圃,有条不紊地。
“算什么东西!”赵晚气喘吁吁,眉目冷淡地俯下.身,跳脚的丑角不慎化了面上油彩,露出的演员是面无表情,“哈,我又是……什么东西。”
他没有生气的能力了,那对他太奢侈,他感觉体内密密住满了虫,又爱又恨又爱又恨,不知不觉蛀空了他,他以为自己在动的时候,其实是体内虫豸蠕动。
给他一种活着的错觉。
*
说书的谈兴正浓,陈西又边分神听它说,边盘算自己比之赵晚多出的筹码。
因扮演身份特殊,她比赵晚多开出条故事线,并据此猜出秘境先后有两任构造者及木呆子目的,另外,她一手推动了易心宿脱离秘境。
知道从漩涡离开秘境的关键——
不被角色彻底同化,拥有某种强烈的、不属于秘境内扮演角色的意志,或者某样证明我还是我的执念。
【走神喽,】说书的抓起一把陈西又,玩泥巴似的捏两下,【这些给我赔罪?】
陈西又重复他先前的话。
【听归听,走神归走神,】说书的不常有形体,一双手戳戳弄弄,到处沾,【听得清楚又不是没走神。】
“……”
【真要让那医修剖走你脑子,出去只活三个月?】说书的拉近与她的距离,几乎贴在她裸.露的一切上。
“可以。”
【外面大,是罢?】说书的放缓语气,仿佛好商好量,【大不了我下回同木呆子商量好,让你不知道自己活鱼缸里就是了,我很喜欢你的,必不叫你同那赵晚一样。】
“你不喜欢我。”
陈西又冷静地听完说书的发言,咚咚撞屏障,飞蛾扑火样。
“你只是想看热闹。”
“木呆子尚且不盼着我们死,你却是巴不得我们死得精彩又漂亮,用命给你放烟花。”
“你就喜欢这个。”
说书的俯在陈西又碎成糜状的身体上方,像是要吻下来,像是要吃一口:【你把我想得特别坏。】
“你确实是,没人有空冤枉你。”
陈西又凝神听屏障运转的声音,星线一闪一灭间,灵力匆匆掠过。
风声和呼喊声撞进来,油润混杂的色彩冲毁一切,周遭气味驳杂,人肉的味道腥得人反胃。
算了,易心宿和阙碧的路她走不通,说书的也说不通,她选木呆子罢。
陈西又这么想着,放弃做人,放下活着,任由记忆、意识、情感散开,所有拼了命收拢抓住的过去和经验“砰”地炸开,留在屏障上方。
她像个赤贫的婴儿一样往下掉。
木呆子要纯粹的人,石头一样、木头一样。
要忘记思考,忘记当人,不在乎人在乎的一切,转而看见风,看见太阳,看见雨露,摆人间看不懂的叶子,呢喃人间听不懂的话。
遭秘境完全戕害的人,木呆子视之为学徒,学徒越是想活着,越是出不去,学徒要是一心寻死,便会因为雕不了木头和石头被筛。
阴阳反复至此——
他该选赤条条的死婴的,找什么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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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甲流,倒下(我很难解释什么,毕竟我只是一个药瓶 ——2025.12.16留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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