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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白吃白喝 ...

  •   石文言牵起陈西又返宗,不知他如何与理事峰扯皮,亦不知他如何落的手续,只知一段时日过去,石文言再进洞府,病白一张脸,同她说手续已然补完。

      陈西又跟在石文言身后,步子轻,悠哉而万事不绕心,全无烦恼的活泼:“是什么手续?”

      石文言道:“重新拜入常青峰,正式记为剑宗内门弟子。”

      “嗯,”陈西又略一思索,“师父尚未出关,钻空子暂记在师父名下?”

      石文言:“是。”

      陈西又追上石文言,在石文言身前旋身站定:“师兄给我起的假名是?”

      “什么假名?”石文言先是讶然,反应过来,淡笑道,“不必假名,模样既不变,只改名字也是欲盖弥彰。”

      “可以换一张脸,”陈西又立在石文言下几级石阶上仰着脸,“为少些麻烦,可以改头换面成另一个人,”以为可行,她顾自点头,甚至展望起来,“换一张威风些的、厉害些的。”

      石文言温和道:“换张能止小儿夜啼的?”

      “好呀。”她点头。

      石文言托住头,不说话。

      她望他,兀自困住自己舌头,亦是不说话。

      “不用。”石文言轻压她头顶发丝,师妹的头发软乱,如何将养也是如此,仿若某种难以违拗的天生,及至此时,也是软乱地蹭着他的手。

      石文言垂眼,压下心头忧虑:“我打点交代过了,你就这般过去,他们不会多话。”

      陈西又不信瞧他。

      她虽名声不显,却也很有几分交际,走在外头尚不如何,但在剑宗门内,认得这张脸和这名字的修士不在少数。

      “亡故”不过两年,于修士而言,还远不到遗忘的年限。

      进到理事峰,为她重刻玉牌、重请命烛的弟子,也是熟面孔。

      那弟子分明认出她,眼中却只有惊奇,并无诧异,对近在咫尺的活死人奇迹视若无睹,猛猛拿眼觑石文言,深埋脑袋藏表情。

      陈西又托侧脸等在案前,见他情态,不免回身,也正儿八经打量一回石文言。

      衣着考究齐整,面庞白而疲敝,笑意温淡。

      弟子低声问:“名字。”

      陈西又:“陈西又。”

      弟子的脖颈不受控地朝石文言偏去,硬生生拗回视线,落在陈西又脸上,慎重地公事公办:“需取一滴血。”

      陈西又撩起衣袖,轻薄夏衫挽上一截,玉镯并手链滑下手腕,碰得“磕噔”一声。

      弟子不语,只两眼发直地盯住玉牌,玉牌上“筑基初期”与“十六岁”字样一闪而过,像是击碎了最后一层侥幸,弟子脸上隐现骇怖色。

      飞快望一眼陈西又,再要看石文言时硬掐住自己大腿,硬生生忍下了。

      弟子将燃起的命烛捧高,一瘸一拐供去内间,再回来,刷刷发放剑宗新入门下的筑基弟子应有的给养,垂目递来。

      陈西又接过:“多谢。”

      弟子或许是认出她声音,惊得咳嗽,咬住舌头不敢多言。

      陈西又稀里糊涂,看身前弟子,又看身后师兄。

      石文言也不解释,只凝神听一只信蝶。

      回峰路上,陈西又顿住脚:“师兄的名声,好像是变坏了。”

      “如何变坏了?”石文言垂首看来,端的是好整以暇。

      陈西又不响,低头戳划空荡的玉牌,寻奖励最薄的任务委托。

      剑宗不支持弟子八卦闲谈,左心变性,但防不住弟子空挂委托,用委托描述交换时事新闻,简言之,下面聊什么的都有。

      石文言眼疾手快,捏住陈西又手中玉牌,缓缓抽出:“若实在有兴致,不妨晚些再看。”

      “你有事瞒我。”陈西又抱手仰头。

      “只是有备无患,为师妹身体着想,”石文言将玉牌收好,想了一想,从腰间解下自己的弟子玉牌,系在陈西又腰上,“师妹旧伤未愈,体薄气短,宜静养,忌劳神。”

      陈西又追着自己的玉牌看去石文言袖中,巴巴望着,口中道:“我偏要劳神。”

      石文言:“再十余日,林晃晃同乔澜起便回来,如此风口,你当真非做不可?”

      “为何?”陈西又先前只当石文言玩笑,发觉可能确有其事,瞳仁微颤,天塌得猝不及防,“消息传得这般快?”

      石文言但笑不语。

      陈西又想明白是谁通风报信,深感被背叛,踩一脚石文言影子,身子一转径自回峰。

      石文言跟上:“远不到出卖,同门之间,不过多话几句家常,况且,他们许是来与我兴师问罪的。”

      “师兄做什么了?”陈西又偏头看来。

      “……”石文言静悄悄。

      “又不说,”三分恼激作六分,陈西又笑赞几句“好”,脚尖调了个个,常青峰也不回了,兀自出走。

      石文言立在原地,问道:“今夜还回峰吗?”

      “不回了。”陈西又走得果决,月白背影被日头一照,亮得灼目,脆生生的不高兴,就这样遥遥掷回来。

      石文言:“那我晚些找你?”

      师妹忿忿然回头,梳得好端端的头发飞起来点,与风缭绕,发间丝绦与花摇漾着,生动着乱。

      风拂枝梢,叶影晃动,地上草叶起伏,呶呶着笑弯腰。

      既有风,陈西又便懒得出声回。

      只看着静立树荫下,仿若好声与她商量的石文言,一字一句地气声道:“不、许、找。”

      *

      陈西又在剑宗闲逛一圈,趁着黄昏,用石文言的玉牌正大光明进入剑宗酒窖。

      酒窖美酒颇多,兑酒规矩甚严。

      不到双十年岁不得兑酒,不到筑基修为不得兑酒,宗内积分低于某某数不得兑酒,定价还高于市价,如此重重戒定下来,再纯正的酒鬼也是兴致全无,宁可出宗打野酒,也懒怠多看宗内藏酒一眼——鸡肋,鸡肋。

      陈西又攥着石文言的弟子玉牌,本是随手一试,不想有此惊喜。

      既走师兄的帐,便无所谓亏和赚了。

      左右都是赚。

      剑修笑起来。

      遂借着软和的昏黄光线,指头逡巡,在酒架上寻气味好闻的酒水,取下酒壶,玉牌表面一闪,自发扣点。

      矜持抬袖,饮下一口。

      而后眼神微亮,吨吨饮尽,再找便开始找偏门邪怪的酒。

      背倚酒架,透过瓶身看头顶泛光宝珠,晃一晃瓶中酒液,眼眉莞尔,仰头送入喉中。

      偶也喝到无福消受的。

      吐出舌头,“苦……”踮脚四处看,“甜酒,甜酒……在哪看见过呢?”

      看见什么,愣愣怔住。

      苏元便在此时步入酒窖,逮到的友人酌酒正酣,已是微醺。

      他扶住酒架,看了又看,见陈西又像只现形的狸子一样诚惶诚恐,欲要溜之大吉,不由抬手叫住她:“这边另有新酒,新进的,青杏压了葡萄酿的,甜口的,不辣不苦,可要尝?”

      陈西又身子已退去半步,戒心却被微醺咬去泰半,眨一眨湿润眼睛,轻咬下唇,又被唇角残酒勾去心神,警惕地舔去残酒,方警惕说道:“要尝。”

      慢半拍,举起手上玉牌:“花用都记石文言账上。”

      “行。”苏元笑一笑,也真没问这一去不回的友人死了又活是怎么一回事,只领她敲开酒窖小隔间,同她斟饮些外头少见的珍奇怪酒。

      就当没有过去两年,她从无失联,外头从无她的死讯传来。

      苏元同她喝时,笑眯眯把脸靠住手,将失而复得的友人看过又看,叫道:“陈西又。”

      陈西又醉到没心没肺:“嗯?”

      苏元比划个高度:“你怎么一点没长?”

      “不是我没长,”仿佛心存苦闷,陈西又喝过三巡也不解酒,似要生生灌醉自己,“是你们走太快了,”她伏在桌上,醉鬼不讲道理,只吃吃地笑,“你们没等我呀。”

      苏元左右看看,稍俯身,伸出手指戳住女孩面上梨涡:“一点消息也没有,怎么等你?”

      “对不起嘛,”她笑着,扶着桌子坐起身,桌上烛台晃,她将烛台握在手里,“我错了就是了,”烛光映亮她眼睛,像揉碎有一团烟花,“原谅我好不好?”

      “那我往你坟头倒的两坛好酒——”苏元拖长音,“到底谁来赔。”

      “苏元。”她忽正声叫他。

      苏元一怔,神色微敛:“怎么?”

      “我不赔。”她字正腔圆。

      “我天,”苏元愣过,为掩盖什么,敲桌笑道,“可不许不赔。”

      “万一我是梦,”她脑中盘桓赖账的事,说话却像说梦,“你还要我赔么?”

      “你不是,”苏元静道,咽下整杯酒,“要是我的梦,你早便逃了,兔子一样撒开腿,连滚带爬地溜了,不会与我说上话。”

      似有涩意在舌根钻营。

      “追也追不上。”

      陈西又眼睫微动,忽而举手:“我这便要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话毕,要从桌下逃走,石文言神兵天降,捏住她后颈。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苏元,糊涂而吃力地睁圆眼睛:“你作弊。”

      “你倒是看清楚,”苏元托住脖颈,无奈笑道,“这是谁的救兵?”目光落在她手心玉牌,带了点调笑,“又是谁的苦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5章 白吃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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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甲流,倒下(我很难解释什么,毕竟我只是一个药瓶 ——2025.12.16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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