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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不要走 ...
城主弯下腰,胸口愈发严重的撕裂开,他扯开嘴,唇角裂开两道浮夸的血红沟壑:“你不要知道这头骨的事吗?”
陈西又:“……”
“我饿了。”他将头放得极低,拱着她的手。
她问:“现在?”
“稍候,”城主攥住手,手背现出青黑的筋,“夫人。”
他几乎是笑着说的,笑得说不上好听,像被命运砸到地上,喉咙迸出的干嚎。
陈西又看见那些邪祟回来,双眼放光,滴着涎水。
二夫人披着敷衍的红纱,纱尾一段暗色,浸了血。
它也直勾勾地盯着城主。
陈西又要叫它。
谁知道她要搅局还是关心,谁知道,浓妆只顺手捂了她的嘴,捂得扎实,任陈西又踩它鞋掰它手也不松手。
陈西又挺恼的,恼到后面仿佛在笑,柔软的喉咙在颤,消瘦的脊背在颤。
城主在被分食。
邪祟们踱步上前,矜持地绕着城主转圈。
城主昂着下巴,眼神微有涣散,但仍旧抱起胳膊,作凌于人上状。
邪祟就抻长脖子凑过去,叼下一口肉。
城主嘴唇动了动,似乎在骂狗奴才。
也就一口,下个邪祟和城主都盯着呢。
听从城主号令的邪祟各扯一块肉下来,揪着城主空空的骨头架子找好肉。
城主垂着脸,踉跄一下又站稳,偶尔抽顺手的邪祟一巴掌。
抽了两下,手被嘬下一层皮。
二夫人凑过去,咬的是城主胸前的一块肉,它抬手捂了嚼肉的那张嘴,嚼得斯文秀气。
而后每一邪祟,就像饥馑之年的灾民陡然发家,一下吃得肚满肥肠,迈着饱足的步子美滋滋地走开了。
浓妆松开手,陈西又滑坐在地,揪住胸口大口喘息,呛咳出眼泪。
浓妆一手掩唇:“哎呀,我手重了,伤了夫人,怨我思虑不周。”
它迈着碎步过去,将真就只剩骨头架子的城主拎起来。
假哭道:“城主啊呜呜,没有城主这偌大赵城往后要怎么办啊……”
它大概不知道自己哭得有多假。
只比她嘴硬强撑的技俩高明一丝。
远不如城主有事也装没事的本事。
城主身上披的袍子几乎整件烂掉,斜斜扯过衣襟搭到肩头,斜倚朱红的廊柱,目光投过来。
“照顾好易心宿和赵婶。”陈西又嘱咐道。
浓妆微笑:“好。”
陈西又上前一步,扯住浓妆袖子:“劳烦主管大人。”
她很尊敬地这样说,带了点戏谑似的。
浓妆觉得喉咙钻起阵瘙痒,心中也很有几分古怪,与此同时,他感到城主的目光滚烫。
他像是朝着它的脸甩了一把针。
浓妆低下头,颇畅快,看到她的笑脸,不知为何,感觉她是有意为之。
挺好的,令城主不痛快的事,越多越好。
他过得越不舒心,它越是舒心。
浓妆亲昵地垂下面庞,嘴唇几乎挨上陈西又额头,城主的目光已然在往它脸上泼毒了,它岿然不动,笑着,抬水袖轻抹陈西又脸上一道红痕:“夫人可要和城主好好相处。”
陈西又蹭蹭它的袖子,认认真真道:“要照顾好易心宿道友。”
浓妆将她调了个个,转向城主方向。
陈西又回头,眉心微蹙,样子颇忧心:“那些贼人的尸体,不能堆在府里,会起疫病的。”
浓妆直起身子,懒散地看住城主,嘴上道:“知道,夫人勿烦。”
陈西又只得凄然走到城主跟前。
城主身上覆厚厚一层腥冷血味,浓稠如冷粥。
陈西又别开头。
城主半死不活地往下滑,有气无力地质问道,“为什么和它说话,它是奴才,我们才是主人。”
他喘息着。
“我们才是一边的。”
陈西又微笑起来:“我们不是。”
她蹲下来,示意城主看那颗拖延够久的头骨:“这个头骨——为什么?”
城主恍惚地看着它,忽然伸长胳膊,手骨挂上陈西又襟口衣料:“你需扶我起来。”
胡搅蛮缠。
陈西又冷淡地瞧着他,看上去想将他推到地上,再挥铲子将他埋了,而非友善地将人搀起。
城主回望她,很快开始颤抖。
眼白气出浅淡的茄红,唇瓣细碎地颤,血更多地流失,染黑本来华美的衣袍。
“你不扶我?”
他叫唤得仿佛受背弃的丈夫。
陈西又悠悠叹气,面上有真切的苦恼:“远的不说,你做过什么让我感激你的好事,让我一定扶你不可么?”
“你抢了我的侍从,另纳二房,请来的二夫人还气死了我的婶婶。”她一桩一桩说,每一桩都将城主的脑袋砸下去一点。
城主的下巴戳到锁骨。
忽而一节一节抬起头,大抵是触底反弹,城主道:“是我让你有了侍从,那侍从是你的老情人,我让他贴身侍奉你,我不够容人吗?”
陈西又驳这诡辩:“你要是不发悬赏擒我,我早便同他双宿双飞了,轮得到你成全?”
城主急切道:“我们毕竟是夫妻,你不能——”
他口气急,说话急。
脸上反倒空茫茫勾一团笑。
空荡荡一团气攒在胸腔里,吹得胸口衣料鼓起后凹陷,漏气似的瘪下去。
陈西又捧着裙子蹲,与他凑得近近的:“你笑什么?”
城主含糊地低声:“你我是夫妻,我们有情份……”
“啊……”她吸着气笑,像是觉得酸,又像是牙疼。
是不是世上所有说人话的,道理说不通的时候,都爱讲情份。
抱住浮木一样往日情份,大声又愤怒地,愤怒又气短地——我们从前样样都好,或者我们从前那丁点好,你怎么突然都不顾了,你全都不要了吗?
但,那不是要有才能清算的东西吗?
她抽出那把寒湛湛的匕首,贴上他的脸:“对你,我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城主恐惧地往后缩:“你不能……你需找浓妆……”
“放过它好不好,敢作敢当,勇敢些。”她翻弄掌心那把匕首,凑近他,城主瞳孔扩大,眼珠惶恐战栗。
到底在害怕什么。
真论本事高低,他能让她横尸当场。
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怎么对待他,他都没还手。
就像是,忘记还手,仿佛卧床太久的人忘记自己有四肢。
只是抽泣着躲,畏缩着央求。
陈西又对施刑陌生,没有称手工具,来去只会几个花样,城主央告求饶的花样更少。
“你不能——啊——”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我错了……错了……我不敢了,夫人,父亲,叔叔……”
“是你们!是你们害得我!都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再不敢啦,轻点罢,求您了,明儿还打的话,现下可要停手了……”
但如果她要走,那也不行。
“别走。”
他说。
苟延残喘拢住散碎的骨头,眼眶底积一层血,他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没有手指。
他看不见,但还会流泪,泪和血在眼底相聚,从眼裂渗出。
他断续地、笨拙地请求,眼球被匕首戳走了,什么也看不见,眼皮半睁不开,因为很痛,很痛。
“别走,别走。”
她没回应,好像厌倦了折磨他。
她的气息、她的心跳,都在一点点流失,从他的指缝,去到他感知之外。
“不许。”他说。
她停了动作,停下离开他,冰凉指尖贴上他的脸。
“还不够痛吗?”她问。
城主思绪空白。
他在抖,他怕得要死,他怕得想吐,他恨不能她死。
但不要他动手,最好是意外,一颗星星砸下来,正正砸在她头上,砸扁她,变成酱。
但她也不能走。
她不能离他更远。
他怕得有点抽搐,一下一下地深喘,塌掉,膨起来,烂完了,吹出个腐烂的泡。
“你别走。”他强调。
陈西又轻笑声,城主能想象她唇角微翘,那模样是如何讥诮,又是如何生动。
陈西又:“就算这样,你也不说这头骨的事?”
“这头骨没什么的,”城主虚弱地,顽强地声明,“我从前是死了,但那是过去的事,我现在好好地活着,我不会再死了。”
“我是活着的,我不会死,我管城主府,我本领通天,我……我、一手遮天许多年了。”
他颠三倒四。
“我以后也会活着,我会一直活,一直有用。”
“一直,十年,百年,万年。”
陈西又捧起他的头:“被关去池底,不小心死掉,是怎样活下来的,有人帮你吗?”
“没人帮我,”他笑,眼眶里的血泪滚下来,两行猩红色,“是我争来的。”
“还有么?”
“……还有的,”城主搜罗、盘剥自己的记忆,“那些东西,我能想起来的,你等一下,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我就快想起来了,很快,很快。”
陈西又松开手,他的脑袋掉下去,磕地上。
“……”张嘴要挽回,但想不起。
都是没用的、没用得不得了的东西。
他的眼泪装满空瘪的眼眶。
不要走,他含着泪,反复求,我忘记说了,不要走。
我会想起来的。
我会的。
别走。
不要走。
我会改的。
我再不敢吃那么多了。
……别扔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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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甲流,倒下(我很难解释什么,毕竟我只是一个药瓶 ——2025.12.16留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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