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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生的 ...
……
扑通。
扑通。
心跳在跳。
呼吸在撞墙。
陈西又玩着匕首,发觉自己挽不出刀花。
“我真搞不懂你。”
她低头,发丝倾落,斜向地面。
城主蜷在地上,拉拉杂杂的一滩,几乎是赵婶弥留前的尺寸,努力撑起来,手搭在她膝上。
“嗬、嗬……”他说,像条嘶不出的蛇。
她抬起他脸,低头看,见城主修长脖颈上缺了个饱满的圆。
喉结带喉管,直白地缺一段,断口干净,新肉长得不多,单从遗留痕迹看,断不出元凶。
“你要浓妆主管来找我,是要我替你敲打手下?”她轻声问。
城主摇头,将头搁上她膝头。
他安静下来。
离得够近,他够没保留,陈西又听见他的心跳,衰微一团活肉,呱呱坠地不久,正胡乱地跳。
城主屋内盛肉食进补的锅碗仍是那么多,显然,他没遵医嘱。
既营养不良,为什么率先长出的是心。
陈西又思索着,后知后觉头晕。
她在檐上晒太久没滋没味的太阳,没取到暖,但看了太久透亮天光,进屋多久也不适应,眼前一阵阵发黑。
与外头相比,屋内昏而暗沉。
光是坐着,就像正在飘然烟气中骄傲地朽坏。
陈西又倒持匕首,手腕青筋浮起,指节用力。
城主一个挺身跃起,撞落那匕首。
陈西又“咦”一声,垂了眼:“怎么了?”
城主摔在陈西又膝上,大口喘息,身体如帆鼓动。
他张着嘴,溺水般呼吸,平地呛水,哈哧哈哧,喉头刮起场狼狈的风,吹不进肺,会从喉管的洞里漏出去。
陈西又将手放在他背上。
“您其实不用呼吸的。”
她望着落到一边的匕首,慢声道。
城主说不了话,只愈发用力地喘息,体内发出嘈杂的、仿佛何物撕裂的声响。
不知怎么,陈西又想起发烧后,如若有人经过病床便会用力咳嗽的孩童。
琐碎真切的回忆让她安心,她用掌心掩住城主脖颈的缺口,聊胜于无,只有心意。
是狗皮膏药,疗效由病患自己填。
城主尊她为神医,他安静下来。
捂着他脖颈的手冰凉,他想起雪。
见他平静些,陈西又问道:“为什么不吃东西?”
城主说:“&*%@#——”
陈西又只感到贴着他脖颈的手心缝隙吹进一场迟暮的风。
她低头,将垂落发丝挽去耳后,露出耳尖,认认真真请求道:“您说什么?”
城主抬头。
他小心张嘴,慢做口型,牵拉得脸上血口愈发狰狞。
陈西又尽量仔细看,她的兔子胆被吓得呕出胆汁,贴靠内脏疯狂颤抖,于是她面上血色渐渐褪干净。
八个字吗?
两句话吗?
中间停了吗?
呼吸如钝刀慢划,她眼睫微颤,带下一点水汽。
她重复道:“那是熟的,我是生的?”
城主点头。
她笑得可开心:“这样啊,荣幸之至?”
城主不点头了。
一些长久不用、搁置到霉变的敏锐在提醒他,她在不快。
如果他不做些什么,如果他不补救,如果他不赶在她发作前折断自己的脊梁——
他会死吗?
冰冷的寂静中,她捧起他的脸,似乎有些犯愁:“你这样会饿死吗?”
“不会,”他努力把话说清,不去想自己被她捧起的脸有多滑稽,“只会被那些蠢材吃光。”
“?”
“不能指望蠢材长脑子,贱胚的脑袋里塞的是胃。”城主刻薄道。
他感到扶住他脸颊的手在细细颤抖。
他好像能看到她。
呼吸平,但脊背紧绷。
待在那里叫自己冷静,眼神却如走钢丝,不用推就摇摇欲坠。
寻常人划一下会出血,她的话,碰一下就够了。
他想念他的眼珠,两颗,镶在眼眶里,一颗看她,一颗用来查漏补缺。
那时他把眼珠送给她,眼珠形状像珍珠,他想,也许她会喜欢,串起挂在耳上,每日每夜陪着她,可她不要,她把眼珠塞回他胸口,留他在原处,于是被那些蠢货拣了便宜。
城主开始恨。
恨自己贫弱,恨苍天不公。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本事这样小,能力这样弱?除了不会死一无是处,脑子都不齐整的蠢邪祟也对他吆五喝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好像问出口了。
“又在怨谁?”她接过他的话,语气熟稔,仿佛此事数次发生,没有意外的必要。
城主想说话。
陈西又温声道:“没有问话的意思,也没有要您答的意思,您不用说。”
她将视线落到地上,缓一缓反复受惊的心。
“既然城主食欲不振,我来陪您用膳,”她揭开地上一口小锅的盖,往里看一眼,“来喝汤。”
城主出不得声,于是无从拒绝。
陈西又用汤勺舀起锅底粉白的肉块,平静地塞进城主嘴里。
她很快发现城主咀嚼过后的肉糜会从他脖子上的洞漏出来。
“您会难以克化吗?”她问着,转而尝试直接将食物填进他颈上缺口。
城主的头往后掉,后脑碰到后背。
她太专心,认定从嘴喂不如从洞喂就忘了他的头。
冰凉手指撑开他食管,用针别住了,往里填塞。
城主想,若他的胃露在外头,她就不会绕这样的远路,恐会直接划开他的胃,将血食一盆一盆往里倒。
颇要命的,他认为这样的她可爱。
填鸭计划见效颇快。
浓妆对城主食量的把控堪称精准。
机械性地喂到一半,城主喉咙的洞已然愈合,再喂便要过嘴。
陈西又松手:“您自己可以吗?”
城主仰面倒在地上,望着房顶的交错的梁。
“不可以吗?”她示意他张嘴,继续将碗里的、锅里的,曾经是她身体一部分的肉往他嘴里送。
浓妆撞见这一幕,会啧啧惊叹的,城主舌头挑剔,再怎样也没落下过口腹之欲,何时受过这样的慢待。
他有那样的本事和刁钻,不顺心的吃食死活不吃,硬吃了也敢吐干净。
也没人逼他和赞扬他,都是他的独角戏。
城主开始思考,人生之类的事,活着是为了什么,他死前一定要办成的事。
他没有一桩想明白。
只在好像能动之后嗅到点什么。
迟缓地抓了她的手,从勺柄舔到她指尖。
“你很饿么?”她迟疑。
“不。”他说。
她将最后的碗盖打开,发觉城主的眼睛几乎长好,只是仍旧涣散,仿佛永远也看不清前路。
她拿起汤匙。
城主张开嘴。
她望着红艳艳的汤,汤里模糊映出她的眉峰和发顶:“稍等。”
她低头,叼住汤匙,咽下那口汤。
血汤非常鲜美,浓妆的烹调技巧比城主高明百倍。
陈西又在中尝出好几样昂贵的香料,若她的修为尚在,这口汤够她破译浓妆的熬汤秘方。
城主呆了呆,问道:“好喝吗?”
“好喝。”她答,将余下的汤扣进他嘴里。
城主呛得咳嗽。
她则拾回匕首,刀锋抵着颈侧,绕开容易绊住刀锋的位置,简单地捅进去。
她看见血溅出来。
城主坐起,努力睁大他空茫的眼睛,对着她的方向。
她轻笑。
说报复太重,恶趣味又太轻。
她看见血从城主头上流下,小溪似的。
城主陡然找回视力,一眼看见她,看见她唇线上扬、唇瓣微动。
“生的。”她往后倒,“你点的。”
城主深呼吸好几回合。
他需要冷静,或许别的什么。
他先前有意不好全,毕竟他若好全,她就不会来见他。
听着颇类深情,实则完全不是那回事。
他和她都知道背后动机多畸形。
她留下,寻隙背叛,望风便逃。
他留她,等她背叛,等他清算。
她让他想起久远之事。
童年沾了血和土的食物。
鞭子上的蜜。
死里逃生,又活过一天的狂喜。
他想起那些无法抑制的笑,歇斯底里的笑,被同屋抄起枕头殴的笑。
蓬勃而毋庸置疑的欣悦。
他望着软倒在地的尸体,满心欢欣,满目欢喜。
“讨厌我吗?”
他埋进她松软的发间。
“讨厌我罢。”
他笑着,低声祈求。
不如就这样如他所愿。
*
陈西又没有原地醒来,去到外头传消息回来,一声脆响,仿佛她挤破什么,湿淋淋顶开个盖子,从一口缸里爬了出来。
“哎呦。”
有人惊呼,陈西又循声望去,浓妆瞧着她。
她站在水缸前滴水,拧了把头发,抹了把脸,自暴自弃地站定后:“抱歉?”
单薄的影子,沾了水更薄,往那一站,委屈又清白。
浓妆笑:“夫人有甚好抱歉的?是我不是,竟忘了这事。”
陈西又也笑:“您先前说解决过城主那边就带我玩,府里何处好玩?”
浓妆略一思忖,身形拔高,屈膝折腰,将她捧起。
陈西又缩在它怀里,饶有兴致地往下看。
“夫人看见什么了?”
“邪祟,好多只。”
“府里犯太岁,来袭修士太多,它们如今四处爬,”浓妆道,忽觉在意,问道,“下边是邪祟好多只,我呢?”
陈西又仰头看她。
浓妆坦然地任她看。
死后成邪祟就有这样的好事,生前要对镜枯坐一个时辰,呕心沥血画上的妆,死后天然就带。
不论谁看都是妥帖无误。
“您是一个邪祟,不对,”她摇头,比了个伟岸的体型,眸光晃来晃去,要漾出点东西来,“您是一位邪祟,或者一尊。”
浓妆将她举高了:“为什么?”
“因为我有私心,”她贴住它水袖,抬眼来看,静静地,“我偏私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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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甲流,倒下(我很难解释什么,毕竟我只是一个药瓶 ——2025.12.16留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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