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青是草色新

43、虚无

　　“你没长眼睛吗？！”男人呵斥道，许优抬起头，男人身上的穿搭价值不菲，虽不知道品牌，却能看出来质感。

　　许优侧着身体，只希望不要引起现场更多人的注意，她连说两句不好意思。对面的人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一把抓住许优的衣服。

　　许优转过头，觉得这个人很难缠。

　　“撞了人就想跑？”

　　“我和你说了不好意思。”

　　“没听清。”

　　许优微微歪了下脖子，大声了些：“不好意思。”男人总算放开了许优的衣服，临走还不忘说句：“晦气。”

　　“洪少，这边。”似乎是男人的朋友，许优总算得以离开酒馆。今天真是去哪哪不合适，都像条狗似的给人赶了出来。她站在店门口拐角处，觉得这世界真令人灰心。

　　那个缠绕在世界上每个人心里的问题：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许优周边的光慢慢在她眼里融成一片光晕，大大小小的色圈混淆着。到今天她依然没想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也或许自己给出的答案就是——没有意义。

　　这种虚无会困住人的手脚，即便她的身体健康行动自如。

　　她离开了街角这家酒馆，穿过几条小巷，经过一家社区咖啡馆门前，里面的店员走了出来，许优往后稍微退了一下，女人意识到吓到她了，说了声“不好意思”。

　　“没事。”

　　她穿着围裙，看起来像是店里的店员，手上拿着一张纸，正准备往墙上贴，她本想贴得高一些，不过她实在是够不着，许优走过去稍微帮着按住了上面的两个角。

　　“谢谢。”店员好不容易贴好了纸，看着贴好的纸掏出手机准备拍张照。许优看着墙上的纸，上面写着“招聘”两个大字。

　　复古底纹的纸张上罗列着招聘要求：

　　我们正在寻找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如果你也喜欢咖啡，就来加入我们吧！

　　招聘长期/兼职

　　薪资面谈

　　店员已经拍好照片，准备进去，却被一边的女生问住：“你们这边招兼职是吗？”

　　店员点了点头。

　　“我能应聘吗？”许优问。

　　店员看着许优脸上的绷带，还有身上挂彩，有些忐忑地问：“你这些是怎么回事？”

　　许优上手摸了下自己脸上的绷带，现在摸起来不是很痛，她说：“之前骑车摔跤了。”

　　“请进来说话吧。”店员把许优请进店里，这会店里没人，许优和店员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交谈。

　　“我想应聘兼职。”许优开门见山。

　　“你之前有从事过这个行业吗？”店员问。

　　许优如实回答，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个行业：“没有。”只是老许给她放了三天假，她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

　　这三天她也不想待在家里，她希望自己能够暂时脱离那些常去的地点。面对店员的问题，许优补充道：“这些我都可以学。”

　　店员看了看她，又问：“你的期望薪资是多少？”

　　“你定就好。”

　　在几番谈话下，店员招手示意许优过来。许优跟在店员身后进了吧台，店员指着桌面上的机器，一一介绍。

　　“这是咖啡机、磨豆机、下面是原料，哦对了，这份是我们的配方，我们加个VX吧，我发给你，你需要在短期内快速记住这些比例。”许优接过她手上那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字的纸条。

　　身后是一排柜子，柜子上放了打包袋、杯具，这些杯具真够壮观的，几乎占了一半的墙面。

　　打开小门帘跟随她进去，是一间小小的隔间，里面放着消毒柜等卫生用具。

　　“我们的杯子每天打烊都需要清洗放入消毒柜。”

　　许优点点头。这一切对她来说很是新奇。

　　店员和她熟悉的差不多了，她让许优明早十点到。

　　“从刚才开始，你就心不在焉，怎么了吗？”这个人留着一头长发，扎在后边，他面部的骨骼发育十分优越，不过对面的女人无暇关注这张脸庞。

　　她将目光从某个方向收回，视线重新回到对方身上，对方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她看着他说：“那边那个人的声音好大。”

　　男人将目光转向那个方向，看着坐在那里的男人。酒馆在他还没来之前，只有一些轻松的音乐，人们小声交谈着，他进来之后，几乎都是他的声音。

　　“孟连我们回家吧。”

　　孟连还在观察着那个方向，陈茸站了起来，孟连应声说好。

　　两个人走在霓虹灯照亮的街道上，孟连注意着陈茸脸上的表情，她好像醉了，或者是困了，没有什么精神。

　　“上来吧。”孟连蹲下身体，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陈茸没有推却，她双手一张环住了孟连的脖子，孟连托了托她的腿，让她缠绕在自己身上。确保她不会掉下去后继续走。

　　“孟连。”

　　“嗯？”

　　“你在我身边，会不会觉得很单调。”陈茸问。

　　“不会。”孟连给出了一个肯定的，不需要思考时间的答案。他好奇陈茸问他这个问题是出于什么原因，又问：“怎么了。”

　　陈茸趴在他肩膀上，她的失落清晰可见。孟连视作不见，说：“我只想要在你身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她记得酒馆里那个背影，争吵发生时，她就知道是谁了。

　　许优从来不会一个人来酒馆，从前喝酒都是两个人结伴，结束后，许优总会默默地在后面目送她安全上车，回家后两个人还会在手机上多聊一会直到互道晚安。

　　从定海到长济，一直都是这样。

　　她趴着没有回复孟连。

　　两人沉默了一路，十多分钟的路程，格外漫长呢。

　　孟连把陈茸放在床上，准备给她脱衣服，纽扣一颗颗解开，他听见床上的人小声哭泣着。他俯下身，想要掰开她挡着眼睛的手。

　　“茸茸。”孟连掰不开，就只好把陈茸抱在怀里，陈茸哭个不停，眼见越哭越凶。

　　她忽然又停下哭声，放下手臂，红着眼睛望向孟连。

　　“孟连，可是我不能一直只在你身边。”她把哭声压下去，把发音都理清晰，孟连听得清楚，他怀抱着她的手松了松。

　　陈茸看着孟连依然带着温柔笑意，对她说：“你困了。”陈茸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今晚喝的酒精度数不高，她也没有醉。

　　于是她说：“我没有。”

　　孟连维持着怀抱她的姿势，把她身上的衣服脱掉，脱掉了裤子还剩下上衣，陈茸一手揪着衣服，一手拉住孟连的手，不让他继续脱。

　　“我们洗澡睡觉好不好？”孟连问。

　　“不好。”

　　孟连安静了片刻，陈茸看着他脸上那抹温柔逐渐消失，他一不笑，脸上的骨骼走向使得这张脸看上去冷酷锋利，那张脸上滑过一瞬的迷惑而后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盯着陈茸。

　　空调太冷了，陈茸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你看你，又撒娇。”孟连好似在关心，说出这话语气却冷冰冰的。

　　陈茸咽了咽口水，看着孟连，想要继续把自己没说完的说完，孟连却不允许她继续说了，用手指覆在她的嘴唇上，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说：“是不是明天不想去上班？”

　　“不是！”陈茸大喊。她坚持着要说完：“孟连，我也有我的社交，这个事情我从前和你说过，我现在再和你说一次！”

　　相较于陈茸的大喊大叫，孟连显得平静多了。

　　“我有不让你社交吗？”孟连问。

　　陈茸反应了一下，说：“那你让我去见许优。”

　　“所以，你说了那么多，就是想去见许优吗？”

　　那个“嗯”字在面对孟连时连说出口都有些困难，陈茸缓了一会才说出口。

　　孟连抱陈茸的手箍得很紧，像是怕她一不留神从他怀中溜出去。他在陈茸耳边低语：“你想见谁都可以，除了许优。”

　　孟连除了让她去上班，其它时间基本上都是和他待在一起，上次约了朋友出门下午茶，朋友后来私信说太尴尬了，下次有机会两个人再聚吧。

　　“你怎么不让我一天24小时在家里待着，等你回来就行？”陈茸愤愤地发问。

　　“我一直向往那样。”陈茸提出的这个问题正中下怀，孟连又说：“把工作辞了吧。”

　　陈茸心里掀起一阵骇浪，她转过身来推开孟连，说：“我不！”她坐起来，离孟连稍微远了一些。孟连也坐起身来，直勾勾看着她。

　　“你为什么对许优那么大意见？”陈茸问。

　　孟连反问：“你应该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意见。”

　　“还不是因为你以前那件事，许优她是为了我好。”

　　“哪件？为你自杀吗？”孟连一问出口，陈茸的嗓子眼就像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孟连站到陈茸旁边，他低下头，整个人的阴影覆盖陈茸，陈茸听见上方的声音在质问她：“你以为她是个什么好货色吗？”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孟连的脸被打向一侧。

　　“你不许这么说许优。”

　　“她说是为了你好，让你离我远点，那她呢？她一个同性恋，是不是也应该离你远点？”孟连慢慢把脸转过来，摸着陈茸的脸蛋说。

　　“你爸妈如果知道许优是个同性恋，也不会同意你们俩玩在一起的。”

　　“出去！用不着你来管我！”陈茸不知道孟连是从哪里得知许优同性恋这件事的，看他的样子似乎确信无疑，自己虽然也怀疑许优是同性恋，但一直没问，因为她觉得交朋友，为什么要关注她的性取向，何况两人一点意思也没有。

　　孟连从房间里走了出去，陈茸把房门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