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青是草色新

48、回家

　　这次的评选已然进入尾声，许优也在准备向老许提出请假的事情。上回家里叫她回去，她最终还是决定回去看看。老许最近经常不在办公室，不过他之前也这样，可能办公室里最清楚老许去向的就是赖嘉俊。她给赖嘉俊私信，内容如下：

　　“你知道老许今天在哪吗？”

　　“不知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下个月头要请假。”

　　“他等下应该就回来了。”

　　“好。”

　　许优看着赖嘉俊的方向，老许不在，办公室很多事情都会找赖嘉俊过问，办公室几乎默认了赖嘉俊的位置，他说他不知道老许去哪，怎么可能，多半是帮忙瞒着。

　　不过这也不重要，老许没多久就从大门进来了。他最近看上去憔悴很多，不过一进办公室的门，他还是平日那副轻松模样。

　　他进了里间的办公室，许优就跟着走了进去。

　　“叩叩。”

　　“请进。”里面传来老许翻柜子的声音，推开门进去，老许确实在翻找东西。

　　许优直接切入主题：“老许，我下个月想请两天假，回一趟家。”

　　老许没抬头，说了声：“哪两天啊？”

　　“三号四号。”

　　“好。对了，你和小赖说一声，他知道内勤要怎么做，不然评选期，请假会扣分。”老许终于找到文件，他把文件往桌上摊开后，对着许优说。

　　许优对着老许笑了笑：“谢谢老许。”

　　许优从里间出来，江怡然一把抓住她的衣摆，许优看着他，脸上是疑问。

　　“许优，你干嘛去了。”江怡然小声地说，发出的声音许优快不能听清。

　　“汇报工作。”

　　江怡然脸上闪过一丝狡黠，拉过许优问：“你是不是要请假？”

　　许优往赖嘉俊的方向扫了一眼，知道江怡然这消息打哪儿来的了。她抱臂，不耐烦地问江怡然怎么了。

　　“路上结个伴吧？我也要去一趟宁杨。”

　　许优有些好奇了：“你去定海干什么？”据许优所知，江怡然不是宁杨人。

　　“我去探望一下朋友。”

　　前往宁杨的高铁上，许优和江怡然两人坐一块儿，许优看着窗外的风景，耳朵里塞着耳机，江怡然坐在中间，玩着手机。

　　“许优。”隔着耳机还是听到江怡然在叫她，许优转过脸来，拿下耳机问：“怎么了。”

　　“你这次请假回去做什么？”江怡然问。

　　许优想都坐一辆车了，告诉江怡然也没什么：“我弟弟十六岁生日。”

　　“十六岁生日还得请假回去吗？”江怡然显然也不觉得十六岁生日有什么必要请假的。

　　“嗯。我家里很重视，叫我一定要回去。”

　　江怡然看着许优的表情，问：“亲弟弟？”

　　许优听江怡然的这句问句，扫了他一眼，回了个“嗯”。她还是对江怡然问这句话觉得古怪，问：“怎么问这个。”

　　高铁上的推车经过，问乘客有没有人需要零食，他们这一排最外边的人此刻正睡着，江怡然对乘务说了谢谢不需要，才回答许优的问题：“听起来你们关系一般呀。”

　　谁听到别人议论自己的家事都不会开心，许优也不例外，即便他说得没错。她本来打算戴上耳机不回江怡然，却又听江怡然说话。

　　“既然关系一般，干嘛非得回去呢。”他说这话没有看向许优，看着像自言自语。

　　许优的耳机抓在手上，她低着头看着手心里的耳机，说：“毕竟是家人。”

　　“如果是我，怎么样都不会回去的。”江怡然笑着，脸上还是平时办公室那张嬉笑的脸，许优却觉得隐隐不对劲。江怡然见许优不语，说：“如果你父母真为你好，怎么会逼着让你回家给弟弟过生日。”

　　许优的表情很不好看，“闭嘴”两个字的口型呼之欲出，最终还是改口为：“没有逼我。”

　　“许优，你这种人身上有什么故事，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江怡然一改往日不聪明的样子，他离许优那样近，许优盯着他，他也盯着许优。

　　半刻后，江怡然收回了目光，他靠回靠背上。

　　许优把耳机带上，靠在窗边。她回忆刚才江怡然说的话，他的话不无道理。生日这种事情年年有，再怎么样也有个商量的余地，可那天那通电话，一点余地也不留。只让许优快点请假，连问候一句她这边的情况都没有。好似，她的生活并不重要。

　　轻缓的音乐中，许优听到江怡然开口。

　　“许优，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其实我是私生子。”

　　许优心底微微一颤，她依旧看着窗外的风景，充耳不闻。

　　到宁杨是下午三点多，两个人在车站道别，许优要去南边，江怡然要去北边，两个人回来还在这里碰面，再一起回长济。

　　许优打了车去妈妈发过来的地址，尚品花园12栋1001室。这个地方是爸妈后来在宁杨扎根的依据，多年过去，他们早已从拥挤的居民区搬到小区里。司机载着她开到一处小区大门口，大门口中间是一处喷泉，中间是两个天使提着水壶向下倾注水流，喷泉的后面是正门，正门的左右两边环绕着欧式拱形石柱。刚下车，司机就说：“小姑娘你住这儿呀。”

　　她没有人脸识别，等着妈妈下来开门接她。大铁门把她和家隔在外面，保安在保安室里看着她，那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好一会儿，有个女人从里间走了出来，她踩着高跟鞋，身上穿着毛呢大衣，远远地便能看到脖子上挂着一条大玉坠，女人烫有卷发，把刘海扎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脸上的眉毛还泛着些青色，是不久前纹的。她终于看到要接的人，她的女儿站在门口，她心里想着田贞贞怎么把女儿养成这样，一点女人样子都没有。

　　“优优，快进来。”她妈妈按下按钮，门打开了，许优看着眼前的女人，有些陌生。上次见面是多久之前呢，她已经不太清楚。她任由这个女人揽着她进电梯，她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说：“怎么不叫妈，我的傻女仔。”

　　“妈。”许优叫了一声，电梯里只有母女两个，女人笑起来，把许优拢在怀里贴了贴。

　　电梯到十楼，叮铃一声。两个人走出来，1室很近，右边第一间就是，妈妈拿出钥匙感应了一下，她说：“你不常回来，家里就没有配你的钥匙。”

　　许优没说话，任由她带着自己进去。一进门就看到客厅一群人，这群人有男有女，看着都是年轻面孔，看到两人后，让开在两边，正中间站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男孩，他看着妈妈带着个女孩，有些楞，但那股笑意仍在脸上，他喊了声：“妈。”

　　“你姐回来给你过生日了。”她拍拍许优的肩膀，让许优站在身侧，一时间目光都朝着许优看来。旁边有人小声的议论着怎么从来没见过许秀的姐。

　　隔着人群，许秀喊了声：“姐。”

　　许优看着许秀，那张脸和她有三四分像。她听他喊她姐，点了点头。现下这场面，她出现在这里只怕会打扰他们，许优问妈：“爸呢？”

　　“哎呀，你爸这会正睡着呢。不过这个点了，我也差不多该叫他起床了。”妈妈看了下墙上的钟表。

　　“妈，我房间在哪。我先去放行李。”

　　“啊呀，忘了你背着行李呢。最里面那间。”妈妈走到主卧前打开房门进去前对许优说。

　　许优拿着不多的行李进了最里面的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其余的地方都被用来放置杂七杂八的。许优把行李放在桌上，坐在床边。她靠坐在一边，陆陆续续有人走进来拿东西，看起来家里把这间当杂物室用了。许优本想休息一下，这个样子还是算了。她打开窗子，窗外的空气让她觉得稍微舒缓了些。

　　她打开手机，陈茸发了消息问她到了没有。

　　“到了。”

　　“打视频不？”

　　刚问，陈茸没等回答就打了过来。

　　“嘿。”

　　“我还没说要不要打。”

　　“等你说，肯定又是不打。我干脆直接打了。”陈茸这会在办公室，看起来不慌不忙，许优问：“你们老板今天不在吗？”

　　“这你怎么知道?”

　　“你们老板要是在，你能这么嚣张？”视频里的陈茸此时正靠在靠背上，身体离电脑隔着老远的距离，一看就是伸直了腿在摸鱼。

　　“别说我了。你回家了，给我看看你房间？”

　　“没什么好看的。”

　　“给我看看嘛，我都没去过你家……”陈茸看到视频里许优反转了摄像头，她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这是你房间？”

　　许优把摄像头又转了回来，她说：“我说了，没什么好看的。”

　　陈茸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憋回去了。

　　“没事，反正我也不在这里久住。”陈茸看得懂许优突然的沉默，她环视一圈，最终做出了这样一个解释。

　　但她也记得，上次去陈茸家。陈茸就算没回去，她爸妈也照样把她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