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青是草色新

90、十六

　　sarah被送往医院，沙漠拍摄也因为模特的缺席而中止。

　　项总拍拍何见明的肩膀，让她别太担心，拍摄地址在沙漠，总有不可抗力的风险。即使提前预测了当地的天气，但探测器不总是准确的，后勤人员也是。

　　何见明明白，但是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她必须担责。她把大家安排在就近的医院进行治疗，设备之类的也收了回来。面对现下的情况，她必须迅速做出决定，是撤回总部，还是继续留守。

　　目前的情况，撤回总部显然是最合理的打算，剧组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为了所有人的人身安全着想，她下了命令，待大家治疗结束即刻返程。

　　许优站在病房门口听见门外走廊何见明的声音，她扒开一些些门缝，往外看着何见明的背影。

　　这样一来一回，什么结果也没有，她猜想，她是不甘心的吧。

　　只是她也明白，人命与工作之间，什么最重要。

　　她无法做出的决定，就由她来。

　　16号夜晚当天，一伙人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何见明收拾着行李，发现自己的衣服鞋子里携带着沙漠的沙子。她看着那些许沙子，她把它们清理得干干净净。最后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

　　这真是一次失败的计划。

　　她对自己说。

　　拖着行李箱打开了房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群人。他们没有带行李，只是站在门口。看到何见明出来，齐声喊道：“何总监！”这其中有赛斯的人员，还有镜光的人员。

　　何见明站在门口，手上还拉着门把，她的表情写满了疑问：“晚上要回去了，你们的行李呢？”

　　“他们希望能把这支广告拍完。”项总走到前面来，解了何见明的疑惑。

　　“可是我不能把大家的安全置之不顾。”何见明看着这一群人说道，那天的沙暴其实在她心里也留下不小的阴影。如果那天没把队伍里的人都带回来，她一定会很愧疚。

　　“我联系过后勤了！他们说明天沙暴可能性很小。”其中一个组员说。

　　何见明又问：“可是许多设备在那天损坏或丢失了。”

　　另一个组员回答：“这些设备在市区可以买到，我下午和市区的人采买了！”

　　何见明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孔，心里还是有些摇摆不定。

　　项总对何见明说：“相信你自己，也相信大家吧。”

　　她向项总投去目光，说：“还有一个关键因素。”

　　项总坦然一笑：“那个你也不用担心，sarah同意继续拍摄。”这是决定性的因素，何见明还记得那天sarah的模样，她不认为sarah的团队会让她继续进行拍摄，她忍不住说：“项总，那天sarah的情况你也知道，她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她已经被允许出院了。”项总说完之后，何见明对着这一群人说自己要去医院看看sarah，到时再和大家安排。随后驱车前往医院。

　　还没踏进医院就能闻到那股医院的专属消毒水气味，她前往sarah的病房，sarah住在VIP病房中，她的团队只留下三个人在看护她。何见明走进来的时候，sarah正在照镜子。

　　这几天的治疗，sarah身上没有什么太大面积的伤口，但摄像头那么高清，就算经过遮瑕和衣物覆盖，依然挡不住部分伤口。她看着床上的sarah说：“Are you okay，dear？”

　　她拿开镜子，摊着手说：“Not bad。”

　　何见明神情紧张，走近了sarah，问：“Did you agree to shoot again？”

　　“Sure is。”

　　“But……”

　　“This concerns my professional ethics。Besides，I’m recovering quite well。”她看上去确实恢复的还不错。

　　何见明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回答了一句：“I see。”

　　她打开手机，在群里发了通知：明天早上七点，再次进组沙漠。同时对着眼前的sarah说：“Please have a good rest。See you in the desert tomorrow morning。Sweet dreams。”

　　她离开了病房，一个身影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许优看着刚合上不久的门，悄悄拉开房门，她已经走得很远，过一会儿，她就该找不到自己了，所以，自己也准备赶紧离开了。

　　sarah看着鬼鬼祟祟的许优，说：“Is it okay now？”

　　许优远远地对着床点了点头，轻声道谢：“Thanks。”

　　门又一次被打开，然后关上。sarah盯着那扇门看了很久。

　　助理想不明白这个许优为什么要专门来求sarah拍摄，从那场沙暴中捡回一条命，普通人早该暗自庆幸，这回要不是sarah同意了，他才不去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sarah为什么要同意许优的请求。

　　sarah回想起沙暴那天的事情，那其实是个很狼狈的场面，她在沙漠里发出平常自己绝不会发出的声音，那时看着许优的表情是那么冷漠，甚至还带有一丝嫌恶。那抹嫌恶，她到今天还是很模糊，她不明白许优为什么会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她还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那天的事情发生得太快，许多处她都想不明白。她怀疑的不止自己看错了，她还怀疑也许在那一瞬，许优确实是不想救自己的。

　　阳光之下，她的双目流露出的是一种把人命看得极为淡薄的眼神。

　　可是许优还是救了自己，所以她才会想办法给许优补水。事后，许优又十分谦顺地过来求她答应拍摄这件事。

　　这个人实在很有趣。

　　她露出十分愉悦的表情，一边的助理看着sarah的模样摇了摇头，他现在更觉得sarah是没经过大脑思考才同意了再次进组拍摄。

　　另一边，何见明走到了普通病房，她打开房门，看见许优正在收拾行李。

　　“你在做什么？”何见明走到她身后，许优听见，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转过身。何见明看见她的脸色仍然不怎么样，这边的夜间还是很凉，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长袖，何见明夺过被她塞进背包的外套，两只手支棱着给许优套上了外套。月光下，许优的脸很白，她的眼下带着些微微的黑眼圈，显然休息的不好。

　　这一带，许优仍在她的怀里，她看着何见明，小声说：“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我在收拾行李。”

　　“你怎么不和我说？”

　　许优回答了一个让人无语的回复：“我的手机没了。”沙暴那天，许优的手机就丢了。

　　何见明松开了这个把人圈在怀里的姿势，走到一边拿起散落的衣服，对许优说：“那我帮你一起收。等下路上给你买把手机先用着。”有了何见明的帮忙，收起行李快多了。两个人一起出了医院，何见明的车就停在医院外的路边。两个人上了车。

　　许优坐在副驾上，车内安静，没有人说话。

　　“你有看到群里的通知吗。”何见明问。

　　许优看着她，又笑了，何见明才想起来许优没有手机，看什么通知，今天晚上这是怎么了。

　　“明天要再次进组沙漠。”何见明看着车窗前的大街，寻找着手机店。

　　“嗯。”许优轻声回答。

　　何见明说：“你就在酒店等我们吧。”

　　“sarah去了，我也可以去。”

　　何见明停在一家手机店门口，她看向许优问：“你知道sarah要去？”

　　“不然拍摄怎么继续呢。”

　　何见明安慰自己这会做准备工作有点忙，这点居然也忘了。

　　“只是一部分原因。我今天，本来行李都收拾好了，想着就这样回去吧。至少保证了大家的人身安全，有什么，能比人命贵？当我带着这种想法走出房门时，我发现大家都在门口，他们没有带行李箱，和我说明天再次进组沙漠。”她看向远方，这里的市中心不像长济那样，夜间只有几家店开着，大街上的人屈指可数。

　　“对于上次出现的沙暴，我的内心说不害怕是假的。我相信在场的人都和我一样，一定都留下不小的阴影，可他们居然还愿意跟着我一起拍完这支广告。我犹豫着，如果再次出现沙暴怎么办，他们之中有人说已经联系好了。带着这份犹豫，我来到医院，再次询问了sarah。”

　　许优望着她，她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那笑意是他人的信任与她对自己再一次尝试志在必得的信念构成。

　　她们下了车，天上一轮圆月，何见明出声叹：“今天的月亮好圆。”

　　“今天是十六夜的月亮。”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