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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三千雷池(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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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许久也不见走到尽头,途中还要小心躲避巡逻的小妖,四通八达的地窟简直就像一个庞大的迷宫。
贺兰漪纳闷“狐妖的洞窟莫不是把整座比冶山都给挖空了?”
离暚多次尝试用玉牌联系,但无果。
“你说能想出把幻术,屏蔽,迷踪三者融合到一个阵法里而不是布置三重结合阵法的人,会是那只狐妖吗?”
贺兰漪本来靠在墙边撩起衣摆扇风,左右张望,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和狐妖们贴脸,听到这句话扭头震惊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那是个融合阵法而不是结合阵法?你也见过那个困阵?”
离暚呆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忘说了“我就是在那困阵里遇到的狐妖,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就算那只狐狸修为深不可测,但在剑阁福地里兴风作浪,她真有信心自己不会被发现?”
贺兰漪嘁了一声,抱臂不屑道“那狐妖本来就没什么脑子,也就一张脸好看,靠剑阁庇佑修行多年,如今却敢纵容手下摄人阳元,要么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要么就是背后有人教唆操纵”
总而言之,没那么简单。
离暚又说“你看起来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她没心没肺的像是来春游,关了三个月也没有被磨灭心气,反而有种随遇而安的松弛感“此次出门历练前我给自己算过一卦,卦相显示本姑娘我虽然偶有困境,但每每都能吉星高照逢凶化吉,你看,虽然遇到了难缠的狐妖,但老天爷不是马上就派你来拯救我了吗,你也别瞎担心了,我们肯定能走出去的。”
“你心态真好,羡慕”
“可能是因为受了佛道熏陶吧,小时候我父母嫌我太闹腾,整天让人操心,索性把我丢到寺庙里修了三年的心性”照顾他的宝潭法师常说,人不是活着就是死了,无非两种状态而已。
那时她才十四五岁,独自离家求学,每每想起都觉得自己十分伟大,不过独立归独立,她扼腕笃定道“我绝对不是他们亲生的!”
离暚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休整片刻后,她们不再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逛,而是捏了几个小灵虫探路,这种低阶法术很常见,但没有灵力的她暂且做不到,只能老实站在旁边帮闭目感应的贺兰漪放风。
“有几只妖往这个方向来了”法术消散,贺兰漪睁开眼睛,抬首指出一个方向“先走这边避开吧。”
两人有路就走到处乱逛,一直走到这条路的底部,面前出现一口巨大的圆形洞门,离暚刚准备停下,不料有个巡逻小妖恰好过来,两人只得匆忙藏进洞内石柱之后。
提着灯笼的小妖对地牢那边的天翻地覆毫不知情,手里转着酒瓶子,哼着歌悠哉悠哉地从两人眼前晃了过去。
待人走远了些,贺兰漪率先出去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再过来后冲她招了招手。
离暚见状正准备起身,余光瞥见黑暗尽头多了片暖光,她打住动作,用眼神暗示,门外贺兰漪愣怔的神色一闪而过,无奈藏进了另一条通道。
四周幽暗沉浮,不见一丝光亮。
握着灯的那人走进这方洞门后,周围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墙壁不断旋转变换,地板移动,头顶掉落无数石子灰尘,滴零当啷撒了满身。
躲在石柱后的离暚勉强稳住身形,回头看了眼消失的洞门和贺兰漪,微微皱眉。
地宫格局居然能够任意变化。
烛火照亮方寸之地,另外一边出现一口新的门,握着灯的人径直步入其中。
身后的门却没有要重新出现的意思,和贺兰漪被迫分开,离暚犹豫了下,最终选择了跟上去。
“囚鱼,你去哪儿?”
风里传来清脆的女声,跟进来的她看见了那个蹲在门后突然开口的娇俏少女。
囚鱼,应该是带她进来那女妖的名字,她还未完全修好人身,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垂在脑袋两侧,手里端着托盘和烛火,听见有人叫自己便停下了脚步。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给那道士送药,就只剩一口气吊着,大王说不能叫他死了。”
叫住她的小女妖蹦蹦跳跳地凑过来瞧了眼托盘里的东西,瞪圆了眼睛,扯着嗓子愤愤不平道“这……这可是上品续元丹,那臭道士也配!”
续元丹可短时间内为修士提供大量真元修补致命创伤,而上品续元丹又极难炼得,有市无价,千金难求,他们大王自己都没舍得用,如今却要便宜那人族的修士,不是糟蹋东西嘛!
囚鱼只是个跑腿的,不敢多说什么,反倒是问话的小女妖追着八卦“你可知大王为何要用如此贵重的仙丹给那人族修士续命?此等品质的续元丹,别说吃了,我见还是第一次见呢,诶,你说大王别是看上那小白脸了吧?”
“嘘,你别乱说,背后议论大王小心你的脑袋!”囚鱼被她惊世骇俗的话吓得手抖,见周围无人,压低声音道“我们狐族最不缺的就是貌美男人,大王就算喜爱也绝不会喜爱一个普通人族修士的,留他一命想必有其他用处,我们就别瞎操心了”
她瞪了那小女妖一眼,端着保存丹药的金瓶欲走“我不与你多说,那道士快死了我得赶过去送药,待会儿再来找你。”
“好吧,你快去快回。”
吊着一口气的臭道士,莫不是曲长青?
两人分别后,小女妖很快到了一处奇怪的密室,取出特制的钥匙打开了门,可能因为地宫复杂隐蔽,所以狐妖没有在门前设立守卫,只偶尔有一两个巡逻的路过。
这无疑是给她机会,离暚想都没想,在门开的瞬间冲上去往小女妖的背后贴了张傀儡符,女妖赤红的瞳孔微微凝滞,随后失去光华,陷入某种混沌的状态。
“我替你送东西,你去玩儿吧。”
离暚在她背后轻轻吩咐,自然地接过托盘,看着她勾起僵硬的唇角冲自己道了声谢,然后径直往来的方向离开。
她端起托盘里的烛灯,往里约莫走了一炷香,空气中忽然传来微弱的呼吸声,离暚顿住,警惕地照了圈周围,肃声问道“谁?”
“咳咳咳咳”黑暗中忽然爆发一阵剧烈咳喘,那个人似乎快死了,又似乎在压抑极大的痛苦,总之光听声音都让人觉得不容乐观。
她把托盘扔了,将金瓶捏在手中。
“是曲师兄吗?”她轻声试探。
随着她的靠近,声音的主人终于暴露在眼前。
离暚停下,眨了眨眼睫。
那日山顶太黑,她其实并未看清少年的模样,只知道他受了很重的伤,此刻这人低头趴在软塌上,双手双脚被铁链捆住,乌发凌乱不堪。
发觉有人进来,只剩一口气的曲长青艰难地抬起头,从凌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只猩红眼眶,他张了张嘴,喉咙先发出咯咯的声音,然后才慢慢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他们虽同为内门弟子,却出自不同峰,不认识再正常不过。
离暚倒出金瓶里的续元丹,上前递到他嘴边,解释道“你别怕,我是露堂峰长随仙尊的弟子,同温月琅温师姐他们一道来寻你的。”
闻言,曲长青竭力抬头看她,只可惜他的眼睛被血糊着,只能望见一团漆黑的影子。
“你是穆师兄的师妹?”
听他说起穆寒殊,离暚并不意外,内门弟子或许不认识她,却一定认识穆寒殊。
“是,你别担心,他们很快就会来找我们,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狐妖为何要抓你,把你关起来”
还用昂贵的丹药为他续命。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试图用一个奇怪的阵法抽离我的灵魂”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种身体与意识被强硬剥离的恐惧,身体渐渐变冷变麻木,无数双手撕裂着他的识海,整个灵魂都颤抖不止,发出痛苦的哀鸣。
“如果不是有人出现打断了阵法,我此刻可能已经魂飞魄散,咳咳咳,不过你说的狐妖是什么意思,布置阵法的是妖物吗?”
“布置阵法的人目前还不能确定,不过这里是狐妖的地宫,此事必然和她脱不了干系”她并不认为狐妖有能力做到这种程度,离暚皱眉去解束缚曲长青的锁链,心底思索着这番话,回忆起在山顶的那个阵法。
庞大古怪,用来抽离灵魂的法阵,那人难不成是想要夺舍?
当时法阵中确实有两个人,那个人和狐妖是否有关联,又扮演的什么角色?
至于突然出现打断法阵的人应该是溪行,不管怀揣着怎样的心思,现下看来他的确阴差阳错救了曲长青一命。
只是夺舍这种有违天道的做法,她尚且无从得知缘由,真的有人能靠布阵做到吗?
所知的信息太过杂乱,无从串联,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把人救出去一切自然就见分晓了。
想着,她忽然发现,这锁链竟被人施了极强的咒,凭凡力不可打开。
似乎看出她的焦躁,曲长青闷闷的咳了两声,气息虚浮道“这锁链有咒力,你打不开的,就算打开了也会打草惊蛇。”
他撑着床榻,缓缓道“这位同门,你听我说,虽然没有见到幕后之人,但能布下那样强大的阵法,他的修为必然不低,仅凭我们恐怕无法与之抗衡,我其实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独自出现在这儿,想必是和温师妹他们走散了,假如再加上我这个拖累,只怕连这地宫都走不出去。”
“你先不要管我,想办法去找温师妹他们汇合,你们逃出去后直接去找剑阁或者仙盟的人来,那人起阵时周围有浓烈的血气萦绕,必然为了祭阵已经残害了无辜之人,你如实禀告,仙盟道和剑阁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这话说得十分在理,凭她现在的能力,根本可能把人安然无恙的带出去,两人一弱一伤,在狐妖眼里就是活靶子。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轻易的把人找到,好在这个叫曲长青的小弟子倒霉是倒霉了点,人却还算机灵,也看得分明。
“那你怎么办?”离暚用怯怯不安的语气问道。
曲长青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安慰一下这位陌生但好心的师妹,却因为太过疼痛表情显得无比惨烈。
“放心,他们留我一命无非是还没有死心,在下次起阵之前绝对不会杀我,倒是你们,切记一定小心,快走吧,趁还没有人发现赶紧离开。”
“那,那师兄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先去和温师姐他们汇合,到时候回来救你”离暚从锦袋里掏出一把写好的符纸塞进他的怀里,又将狐妖给的续元丹给他喂下,方才叮嘱道“这些符纸虽然品阶不高,情况危急时却也能拿出来撑一会儿,你好生保重。”
说罢,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