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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童蛊鬼姬(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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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只小船能够停留的时间很短,撑船的大哥带着他们来到大船下,守门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短发青年,刚打发走一个,被劝退的那人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手里捧着一堆金银财宝黯然退场。
几人对视,心道连金银之物都不要,他们恐怕悬了。
还没等两船相靠,贺兰漪就兴冲冲地跳上了大船,看她态度如此积极,众人都以为她会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就连守门人都被她脸上势在必得地笑容唬住,不由靠近几分,想要看看她手里到底有什么宝贝。
“我想走了,真的”
离暚扶额,她自诩没什么节操,此刻也觉得脸皮子臊得慌,只想装不认识赶紧跑路。
晏鸣玉无奈笑了笑“贺兰姑娘,空手套白狼也没有你这样的啊。”
守门人捏着下巴看了半天,才从贺兰漪手里捻起那根头发,嘴角抽搐,强忍着将这人一脚踹进河里的冲动,挤出一个笑容,尽量缓和语气道“抱歉,姑娘你的……宝物不行。”
“好吧,其实我早有心理准备”贺兰漪随手甩掉那根头发,失落地跳回小船,“没办法了,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我自己,我认命了,有缘无分啊”
知道好运没那么容易降临在他们身上,几人都有心理准备,纷纷打算走个流程就坐船回客栈。
下一个轮到离暚,银两人家肯定看不上,除此之外她身上还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毕竟她的贫穷程度几乎不逊色贺兰漪。
唯一一件宝贝还是溪行刚才丢给她的水镜,虽然方才嫌弃过它是破铜烂铁,可的确也是件不错的空间法宝,她舍不得。
摸来摸去只摸到新买的朱砂瓷罐。
她犹豫着取下,递给守门人,守门人看她一眼,接过东西端详了不到半息便还了回来,摇摇头表示不行。
“好吧,换我我也不让自己进”离暚耸耸肩,重新系好瓷罐,温月琅甚至连储物袋都没打开,随手取下剑穗就递了过去,都做好拿回来的准备了,那守门人却忽然按住她的手,笑盈盈道“姑娘,你的宝贝我收下了,请进吧”
众人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温月琅的手悬在半空,皱了皱眉,道“是不是搞错了,这个坠子是我花几文钱从一个小姑娘那里买的手工物,并不是什么宝贝。”
贺兰漪哇了一声,开玩笑道“温月琅,你跟我们透个底,你是不是哪个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富家小姐?怎么随便拿出来的剑穗都如此不凡。”
“没有,真的是我随便买的”温月琅转头对守门人说“抱歉,它确实不是什么宝贝,能不能还给我?”
晏鸣玉也轻声道“我可以作证,师姐买的时候我在场。”
贺兰漪一合掌,恍然大悟道“有缘人啊,温月琅你就是那个有缘人!”
那守门人笑而不语,只侧身邀请道“姑娘,里面请吧。”
温月琅怔怔看着坠子,又转头看了眼众人,最终摇头拒绝,“还是算了吧,你们都去不了我一个人也没意思。”
“你不能这么想,有没有意思你不看看怎么知道?”贺兰漪劝她“机会难得,放心,我们大不了就在外面等你出来,好孩子,你得学会独立,别太依赖大家了。”
温月琅却坚持要回坠子,守门人叹息着退了半步,妥协道“这样吧,你和你的朋友们一起来,我很中意你的宝物,破例给你五个名额,如何?”
贺兰漪腾地坐起身,“还能这样?”
几人相视一笑,温月琅无奈道“既如此就一起吧,看来我们都是有缘人。”
生怕守门人反悔,贺兰漪揽着温月琅飞快上了大船。
几人新奇地跟在后面,那守门人微微一笑,招呼旁边小厮拿出一片金叶子,丢给了替他们撑船的人。
难怪大哥如此积极,原来是有好处拿。
把金叶子揣进怀中,撑船大哥朝他们挥挥手,扬声道“几位朋友好好玩儿,从大船里出来的客人坐小船都是免费的。”
偌大甲板挤得满满当当,凭穿着就能看出非富即贵,其中有猜拳行令吃喝玩乐的普通人,也有三五成群切磋探讨的修行者。
离暚抬头望了望,船楼灯火如昼,映得飞檐翘角泛着金辉。
守门人给了他们五枚令牌,还没来得及停留,一青衫侍女款步而来,屈膝福了福:“几位贵客里边请,楼上已备妥席位。”
贺兰漪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下巴朝她手里的令牌指了指:“瞧见没,咱这牌面跟旁边那群人的不一样。”
周围无数目光黏了上来,艳羡,嫉妒,不解,好奇,甚至还有几个穿着考究的富家公子正低声议论,八成是在猜他们的来路。
离暚瞥了眼甲板上巴巴望着他们的人,大多都没有侍女接引。
看来这红令牌确实金贵。
等进入船楼,几人被狠狠惊艳了一番。
五层阁楼中空,正中心悬吊着巨大的彩色莲花灯,灯下有艺者伴随乐曲翩然起舞。
走廊层层向上,外侧能够看清内部结构,里侧则是独立的客房。
侍女把他们带到三楼的一间房门前,“令牌是雅间的钥匙,诸位有什么需求摇动里面的铃铛即可,稍后自有人上来服侍你们,奴家就先退下了。”
“多谢”
斗花还得等半个时辰,五人逛了一圈房间,在走廊的小桌旁坐下,准备喝喝茶,聊聊天。
刚端起茶盏,就见一个年轻人晃晃悠悠地走过来,那人身周灵气雄浑外露,一身上下全是稀罕的宝贝,衣裳是刀枪难入的鲛纱,腰间玄金玉佩散发出不凡的荧光,连束发的冠箍都刻有强悍的护身法诀。
而他身后跟着四五个男女,个个气息沉稳,修为不俗,明显是护道者。
贺兰漪啧了声,小声嘀咕:“哪来的二世祖?打扮的跟花孔雀开屏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裤腰带都镶金吧。”
“好像是南梧山周家人”温月琅道。
“谁!”贺兰漪愣了愣,回头又仔细看了一眼。
少年双手抱胸,面带不屑地扫过廊下,目光刚要落在他们身上,小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撞到了桌腿。
众人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贺兰漪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猛地扎进了桌子底下。
发觉几个不认识的人正盯着自己,周参昴皱眉不悦,余光瞥见离暚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两人目光短暂相触,然后各自移开。
等一行人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桌下才冒出个脑袋,贺兰漪鬼鬼祟祟问道:“我去,走了没?”
“什么情况……”离暚看热闹不嫌事大,撑着下巴戏谑道“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躲着人家?”
就贺兰漪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居然也有绕着别人走的时候。
“南梧山周家,那可是个大家族啊,好像还和大祈贵族有关系,你的罪过他?”温月琅似乎知道一些厉害关系,关切道“那还是最好躲一躲,这种世家和宗派不同,他们传承家学,比起实力更看重血脉,向来帮亲不帮理,而且十分排外护短。”
“所以你到底干什么了?”离暚追问。
“真没干什么”她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是他自己喝了酒非到处乱逛,还对人家小姑娘拉拉扯扯,我当时没看见他们两个腰带缠在了一起,以为他强抢民女,然后就用麻袋套起来打了一顿,顺带把人……把人卖给了青楼……”
大祈很多青楼都会养小倌招待位高权重的贵妇人或者女修,周参昴这个小白脸长得俊,当时还卖了笔好价钱,听说进去第一天都被一个地位颇高的小姐看中,然后春宵一度……
至于后来从人家小姑娘嘴里得知真相,贺兰漪想去道歉,结果人家直接下了战帖,找人满世界追杀她,这下贺兰漪哪里还敢上门,直接卷铺盖滚蛋了。
南梧山,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离暚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你真缺德”
贺兰漪左右张望,似乎有些不放心,对众人抱拳道“他身边那几个都是硬茬,随便一个拎出来都够我喝一壶了,此地不宜久留,再见了各位,我去甲板避避风头,等结束了你们来找我便是。”
“表演不看了?你不是很喜欢吗?”
“小命要紧,先走一步。”
几人相视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船外的天空被数不清的孔明灯点亮,绚烂的烟花接连炸开,将湖面照的犹如白昼。
有侍女提醒他们进房间观赏斗花。
推开房门,偌大的窗棂正对着湖心,十二艘大船围成一圈,将中心水域划分出来,大船之外停着无数小船,河灯在水面点缀如星,头顶几只大鹰飞掠而过,爪下拖着长长的彩绸,身前匣子散落漫天花瓣。
“咚——”
湖水骤然震荡,河灯跟着起伏,船身也晃了晃,几人扶着窗沿稳住身形,见水域中心涌起滔天巨浪,随后一只巨大的鼓从水底缓缓升起,在十二艘大船中间撑起了一个平台。
“请,暗香阁,寒英娘子——”伴随对面大船顶部中气十足的一声,周围曼妙音乐环绕,一股寒香扑面而来,空中似有冰霜凝结。
离暚站在窗口,忽觉面颊微冷,伸出手捧住了一抹雪粒,再抬头天空居然下起了大雪,栖花城常年湿热,许多本地人几乎一生未曾见过雪,更何况是在这炎炎夏日。
“快看!寒英娘子!”不知谁喊了一声,无数人抬头翘首以盼。
鼓台中央,一枝寒梅缓缓生长,不过几息便化做参天大树,漫天花瓣裹着清冽寒香凝聚成一团,“嘭”地炸开时,一个绝美女子缓缓落在花树之巅,她长袖一舞,白色的雪与红色的花都跟着旋转飞扬。
在普通人眼中,呼风唤雨是仙人们的拿手好戏,但在场的修行者无一人不惊叹,眼前场景虽然是用灵力造成的假象,却能做到化虚为实,并传递一定的气味,触感。
几乎可以媲美妖族的幻术了。
霎时间周围欢呼声愈演愈烈。
寒英娘子宛如仙人下凡,提着长袖于鼓台之间翩翩起舞,几人看的目瞪口呆之际,数不清的黄叶子倏忽落下,离暚眼尖,看清了那不是什么黄叶子,而是金光灿灿的金叶子!
头顶四五楼的贵宾显然不是第一次进来,熟练地招呼身旁侍从打赏。
这似乎就是花神节斗花的真正目的,凭客人们打赏的金银财宝定魁。
一舞闭,寒香散去,下面依次是杏霞阁,桃颜阁,锦枝阁……
她们所在的大船属菡萏阁,阁内表演的花首名唤银蕖娘子,听说已经连任了两届花神,这一次若没人把她拉下来,便是史无前例的三连,因此无数看客都紧张地关注着她们所在的大船。
滴滴答答——,有什么东西落进了水中,在水面击打出一圈一圈的涟漪,众人不解,纷纷抬头望天。
“下雨了吗?”有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