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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碗橱下的悄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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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满足了科莱特对闪电伤疤的好奇后,两个孩子一直聊到了深夜。
从魔法世界的奇闻,到刚才施展过的魔咒,他们一直聊到哈利眼皮打架、脑袋一点一点时,话题才在神奇动物这里停住。
时针在表盘上缓缓转动,发出嘀嗒轻响。
墙上的光影悄然变换,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来人故意在每级台阶上重重跺脚,震得碗柜里的灰尘簌簌落下。
哈利猛地惊醒,下意识抓起被子挡在科莱特头顶,像是撑起一面小小的盾牌。
科莱特发出一声模糊的呢喃。
在哈利屏住呼吸的同时,她白色的睫毛轻颤几下,双眸迷蒙地半坐起身。
那头有些凌乱的银白色长发垂在身后,宛如流动的丝绸,在昏暗的碗柜里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眯着眼,隐约勾勒出她五官的轮廓,那层朦胧感为她添上一份不真实的美感。
下一秒,极淡的香气笼罩过来,令他眼前原本模糊的景象变得清晰了许多。
感觉到鼻梁上的重量,哈利脸颊微热地挪开视线,嘴唇呿嚅了几下,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道谢着,“谢谢…”
“砰砰砰!”碗柜的门被砸得震天响,“赶紧起来干活!”弗农姨父的吼声中,又一阵灰尘落下。
哈利条件反射般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
拉开门时,他正撞上蹑手蹑脚想搞偷袭的达力——他那胖得像海象的表哥突然僵在原地。
达力的脸涨红如煮熟的龙虾,举到半空的手臂滑稽地悬着,嘴巴开合好几次,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哈利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下一垂。
他胡乱抓了抓自己鸟窝般乱翘的黑发,牙齿深深陷进下唇——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像有人在他胸腔里塞了一团发酵的棉花,又酸又胀。
当佩妮姨妈对这异常平静的早晨感到疑惑的从厨房走出来时——她也看见了坐在碗柜里的科莱特。
“天呐,”她尖声叫道:“她是怎么进到我们家里来的!”
“是不是你!哈利!你居然…”她尖锐聒噪的嗓音吵得女孩眉头一皱。没等她唠叨完,科莱特已主动从碗柜中走了出来。
“早安,夫人。”她优雅端庄地微微前倾身体,起身行礼的姿势如同教科书般标准,交叠的双手恰好遮住裙摆蹭到的灰尘,“可以请您听听我的解释吗?”
她挺直后背,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对于昨晚暂住您家的行为,我会支付一些补偿,以弥补我的疏忽。”
话音未落,她已将一沓纸币轻轻放在对方手中。
哈利看着姨妈迅速柔和下来的表情,忽然意识到:原来德思礼家的人也会露出这种近似微笑的神情——只要价格合适。
数目似乎令她相当满意。
佩妮姨妈和颜悦色地看向女孩,把钱塞进围兜后,推了哈利几下。
就在哈利以为自己又要被支使去煎熏咸肉时,科莱特按住了他的肩膀,目光坚持地看向佩妮姨妈,“我想让他陪着我。”
就这样,哈利罕见地早早坐上了餐桌。
他垂下眼,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转头看向身旁的身影,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黑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轻轻垂落,遮住了眉眼间的晦涩。
科莱特看在眼里,贴心地将温牛奶推到他面前。
熏咸肉上桌后,油脂在盘底凝结成浑浊的圆圈。科莱特用银质餐刀将食物切成规整的小块,心不在焉地浅尝几口,便端起杯子漱了漱口。
等哈利填饱肚子后,她这才轻轻拍了拍手,示意大家看向她。
“夫人,其实有件事我想您或许需要知道。”她略带困惑地皱起眉,“根据儿童法规定,监护人不得使未成年人处在不适宜其年龄的居住环境——比如楼梯下的储物间。”
餐刀在瓷盘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佩妮姨妈涂着指甲油的手指骤然收紧,但当她抬起头,只看见女孩紫罗兰色的双眸里盛着无害的笑意。
“当然,这只是个善意的提醒。”在佩妮姨妈骤然阴沉的表情下,科莱特抚平裙摆站起身,“或许您并不介意,让儿童福利局的人上门与您面谈一下?”
………
那次警告过后,哈利的房间终于从狭小的碗柜里搬了出来,其他待遇也比从前稍好了一些。
而科莱特也被匆匆赶来的管家接回了庄园。
临行前,她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
“我会经常过来探望哈利的,夫人。”
………
威尔特郡,马尔福庄园。
紫色丝绸壁纸上繁复的浮雕在烛光中投下优雅的阴影,地面几乎被华丽的地毯覆盖。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下,如璀璨星辰,照亮了整个宴会厅。
悠扬的小提琴声在空气中流淌,宾客们手持香槟低声交谈着,偶尔传来银质餐具与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在这片奢华的喧嚣中,年幼的女孩端坐在雕花扶手椅上,早已对这场无趣的宴会感到厌烦,却仍维持着表面的礼仪,唇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
她缎面般的发丝被黑色头巾包裹着,边缘点缀着细腻的白色蕾丝,既不过分张扬,也足够引人注目。
剪裁考究的礼服勾勒出纤细的身形,银纱披肩在灯光下流转着月光般的光泽。
她稚嫩的五官虽未完全长开,却已也足以瞧见造物主对她的偏爱。
紧随其后的窃窃私语如影随形:
“那就是莱斯特兰奇家的小姐…”
“听说她继承了整个家族的金库…”
“法国那边的产业也…”
科莱特轻抿嘴唇,终于起身离席。
裙摆划过地毯的窸窣声引得几位年轻巫师侧目,但她只是优雅地走向花园,将喧嚣声抛在身后。
作为纯血家族的最后一位继承人,即便没有父亲背后法国古老家族的支持,单是莱斯特兰奇的金库就足以让她收到所有宴会的请柬。
而这些应酬,也不过是维持纯血圈表面和睦的必要代价罢了。
当她独自站在庄园前宽阔的草坪上时,夜风裹挟着青草的气息拂过她的裙摆。
月光为那座高大的雕塑镀上一层银辉,石像空洞的眼眶仿佛穿透距离,与仰头凝视的科莱特无声对望。
夜露沾湿了她的缎面舞鞋,但银发女孩只是静静伫立着。
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在宾客们虚伪的恭维声中,她始终是那个被父亲留在英国的、不受重视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