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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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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北方,光秃秃的树杈拥有限定围脖,两个从南方过来的倒霉蛋也换上最厚的羽绒服。七个轮子不停旋转,总算在午饭前抵达民宿。
安余给民宿老板留下极深的印象,她热情地帮忙搬行李,“呦,又少个轮,在路上磕了吧。”
“又?”
“她这儿,撞了。”
王朵疑惑地看向活在自己身体里的人,却见对方指着脑袋解事,而老板不但深信不疑还表示怜悯。
“你这娃还这么倒霉,瘦了,姨给你补补。”
“······”安余到底干了什么。
其实安余也不清楚,当时浑浑噩噩的,每天闲着没事就发呆,发呆到最后周围没谁不认识她。但还有什么来着,那晚喝得多,醒后就断片。
王朵躺在床上,浑身都疼,累得一点不想动。安余就帮她脱下外套,给人塞进被窝。暖气很快使人暖和,也让人有劲聊天。
窗外大风卷着鹅毛大的雪,屋内王女士躺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问:“上次来,行李箱摔坏了?”
安余裹紧被子,坐在对面,“刚到就被坑绊倒,行李箱咕噜~掉沟里。老板先看见一东西嗖地从面前飞过,才注意到我趴地上。”
“那也不知道买个好看的,还那绿,加只龟。”
“龟怎么了,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高中嫌弃我的绿书包,现在嫌弃我的行李箱。”
“好意思提高中,懒得说毕业时你送的挂件,系着红领巾的驴。合理怀疑你在说我觉得像驴一样。”
“恭喜你拥有自知之明。”
安余疯狂鼓掌,被王朵赏赐枕头一个。
那个挂件得意的表情真的和王朵很像,所以才会买来送给她。当年的礼物其实还有一个,是准备录取通知书到后送给她,但发现两个人在同个学校,那个礼物只能自己用了。
不多礼物没送出去还挺好。
安余轻轻关门,戴上护目镜准备出发,然而她似乎遇到别的麻烦。
部分地面开始结冰,说是马上能停的雪还在下,去往山顶的路插上警示牌,她去过的树林就在附近。
飞走了怎么办?
她再次拒绝老板的提议,闯入风雪中。狂风掀飞身前的围巾,耳边满是呼啸声,白茫茫的世界令人难以分清方向。好在脚上的沙袋有点用,不至于整个人轻飘飘的。
另一边,王朵听着窗外的风声睁开眼。两人的行李箱正放在床边,那边的床还有同伴使用过的痕迹。
她放倒安余的箱子,三两下解开锁扣,在里面寻找放药的袋子。
出发前她提过把药放自己这里,但安余坚持自己保管,因此在自己手上的只有一两天的量而且没有包装。
现在她在被剪得零零散散的药片中翻找拼凑,很久没换的手机运行缓慢,给出最不想要的结果。
她安静地坐在床上,等待房门再次打开,内心却无法平静。
多久了,安余到底病多久了?
明明还是室友,为什么有那么多变化被忽视,是因为工作吗?
想象中的社会生活总是理想的,没有一个比一个崔得急但没用的文件,没有开不完的会,没有花不完的稿。她们会在周末逛街,会在下班后吐槽日常工作。
可是,好像就最后一个做到了。
她们不再是一起上课的高中室友,不再是能互相代课的大学同学。
嗒,房门被打开,室外的冷气被带进来,那个大大咧咧的女生依旧没变。
“被发现啦。”
“多久了?”
“就今年夏天,说是慢性,但我运气不太好。”
安余倒在地上,厚实的羽绒服让她感觉不到疼,接下来的巴掌却实实在在的痛了。她看着打她的人在哭,玩笑话竟说不出口。
“你死了我怎么办。谁在加班的时候给我送吃的,谁在生病的时候照顾我,谁让我蹭免费漫展,谁陪我发疯,谁听我骂领导吐槽同事。老娘还等你一起养老呢,啊啊啊啊啊。”
“干什么呀这是,有话好好说不是?”吵闹的动静引老板,见病号打人连忙把两孩子拉开,“就剩半口气喽,可别现在漏了。”
“呜呜呜,她要死了。”
“她好着呢,是你,那个啥,躺好。”老板把“王朵”拉到一边小声说,“你劝劝她,让她看开点,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
“嗯。”安余应道,但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王躲躲,这次躲不掉了。
北方的天暗得快,揣着当时拍的照片,安余再次走入雪中。
此时路上更加安静,周围只有路灯与手中的手电筒在发光。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缓慢朝山上去。
她再也找不到那片树林,但至少该实施许愿把两人换回来。或许白天是个不错的时间,就是睡醒的王朵可能更想带自己回家。
然而今年的运气真的太差,差到她怀疑有人咒她。
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雪,她继续往上走,可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回头时,声音越来越熟悉。冻得没有知觉的手下意识去找手机,但很不幸,忘带了。
下雪天的路真的好难走,不知滑下去多少阶,她扶着栏杆往回走。长长的脚印留在身后,就像倒计时一样令人不安,知道她看见另一个自己,心中的不安变成现实。
又是坑。
安余死死抓住栏杆,不理解栏杆的横向距离怎么能允许一个成年人通过,王朵更不明白一个成年人怎么能在同一条路上被坑绊倒两次。
“亏我被疼醒。你想同年同月同日死不用搞这么复杂。”
靠近看见唇瓣上的血,安余努力用八百年不锻炼的胳膊使劲,但在无人的路上,好像怎么努力都没用。
“要知道是你的,我就不许愿要健康的身体。本来打算把最后一本漫画的稿费留给你,现在我只后悔没提前烧纸钱。”
说着她使劲抓上面的杆子,还听见其他人的声音,只是,她真的好倒霉。
陡坡不高,撞到石头上的人却感到无比的疼,可有什么落在了身上。
恍惚间她听见王朵让他们先救自己,抬起手去碰自己的脸却先摸到身上的木牌。应该是她的许愿牌,冰冷的温度使她安心。
起码是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