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执行官落魄后[末日]》悬霜

42、聒噪

　　扫尾亭驻地内，本杰特找到了潘。
　　他相信潘也看见了消息。

　　“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本杰特想不出办法。
　　一直以来，他在扫尾亭内只需要安心研究机械，潘偶尔会派一些杂活给他，这导致本杰特更习惯听从指令，而非解决问题。
　　潘会给他们下发任务，但是潘只需要他们去做，不需要他们完成。

　　可是现在潘出问题了，本杰特知道陆行湛的做法正确，但潘对他来说并不是陌生人，他下不了这个手。
　　这里目前只有本杰特和潘在，潘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在昏暗的光线下，潘右眼里荧光一样的绿色愈发显眼。
　　“本杰特，你知道该怎么办的，你只是不想做。”潘说。

　　扫尾亭的街区内光线繁杂，各式各样的电线和金属块随意乱飞，耀眼刺目的灯光几乎要将天幕刺穿。
　　但潘的小屋子却没有那些东西，这是一间相当素雅的房间，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带着东方古韵。

　　本杰特能看见潘眼角的细纹，真稀奇，明明本杰特脸上的皱纹比潘多得多，但本杰特依旧会为潘感到惋惜。
　　潘的时间并不多了。

　　本杰特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
　　扫尾亭不能失去潘，但是现在并没有扫尾亭了。
　　陆行湛把扫尾亭和暗巷混在了一起，但暗巷的人太少，显得扫尾亭还是原先的扫尾亭。

　　这只是暂时的，现在的掌控权在陆行湛手中，他有一万种方式将扫尾亭击溃。

　　“本杰特，如同你们切割肢体连接金属需要承担风险，我选择了更激进的路，也应当承担风险。”
　　“扫尾亭的人数一直是十四人，但这十四人除我之外，都不是最开始的人，有很多个人死在了这条路上。”

　　潘对他说：“我只是死在了另一条路上的第一人。”

　　***
　　陆行湛发现，沈相兰只会下达命令。
　　是的，沈相兰只会说她想要什么结果，她把结果摔了出来，给了一条模糊的路，就打算放他们独立行走。

　　楚阔和潘都让人联系过陆行湛。
　　缄默海势力运营方式就是依靠各种各样的设备，规则会对付人和活物，但不会对付金属材质的机械。例如暗巷拥有很多小型的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可以代替人类进行物质运输。
　　暗巷不对外租借机器人，但是你可以向暗巷购买运输服务。

　　陆行湛也能造机器人，造机器人对缄默海居民来说不算难事，但陆行湛没有楚阔的运行路线。
　　那种东西只有暗巷才有。

　　现在楚阔把暗巷运输网络的控制权送了过来。
　　陆行湛抬头看了看自己无遮无拦的废品回收站大门，感觉自己脖子网上的部位随时可能离家出走。
　　他问沈相兰怎么办，沈相兰让他自行处理。

　　“祖宗，这是我能处理的吗？”陆行湛快哭了。
　　沈相兰不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你为什么不可以处理？”

　　陆行湛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沈相兰的下一句话是：“如果你的脑袋不是摆设，那你就应该会处理。”
　　他其实很想承认他的脑袋是摆设的，但是他不敢。
　　总觉得这句话说出来会被沈相兰当场弄死。

　　好在时间紧急，没什么时间给陆行湛自闭。
　　他推着沈相兰，前往陈平路。

　　陈平路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陆行湛能猜出来沈相兰的心思，沈相兰不想让缄默海失去禁止十五人及以上聚集的规则，但是又想要绕开规则的限制进行某种活动。
　　已知进入陈平路之后，外面怪物的规则线会消失，那么把整只怪物带入陈平路，这条规则就会暂时在缄默海里消失。

　　这个只有沈相兰能做到。
　　陆行湛推着沈相兰来到陈平路的入口处，他发现陈平路外还挂着当时的规则，写着规则的牌子被水汽浸泡，墨迹模糊。
　　看不见也好，陈平路的凶险程度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这个地方就该封起来。

　　“等下我会带着怪物进入陈平路，我进去之后你身上的规则线应该会消失。”沈相兰对陆行湛说，“在规则线消失之后，你通知巡游队和行政署的人，让他们按照要求行事。”

　　沈相兰的要求很简单粗暴。
　　巡游队负责击杀游荡的楼东成员，而行政署负责解决右眼变绿的普通居民，管理所要保证计划能够平稳进行。
　　“我只会进去两个小时，无论发生了什么，两个小时之后我都会出来。”

　　“我明白了祖宗。”陆行湛说。

　　确认好细节之后，沈相兰靠在轮椅上，传感器感应到压力，轮椅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朝前走去。
　　沈相兰孤身踏入了昏暗潮湿的陈平路中。

　　这是陆行湛少数的与沈相兰分离时间，他看着沈相兰的背影，忽然生出一股想要追上去的冲动。
　　好在他的脑子还算清醒，还记得自己该做什么。

　　怪物庞大的躯体被沈相兰压缩打包，用规则线生生扯进了陈平路里。
　　最近怪物很老实，它被压制得很惨。

　　沈相兰就不说了，这个女人比怪物还要怪物，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怪物没有在她虚弱的时候杀了她，就只能被她支配。
　　陆行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这里装蠢装蒜玩得不亦乐乎，有本事一直装啊，时不时出来给它两下算什么？

　　现在的怪物已经学会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了，不得不说，这一招让它最近好过不少。
　　陆行湛和沈相兰好像都把它忘了。
　　谁知道今天，它被沈相兰生生扯过来，带到了一个很不妙的地方。

　　这个地方给怪物的感觉就很奇怪，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折磨它，它一进入这里就感觉到了细细的，针扎一样的疼痛。
　　像被暴雨冲刷那样沉闷钝痛的滋味，但它是怪物啊，怪物也会淋雨吗？

　　“这是哪里？你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怪物又惊又怒还不敢发作，只能对沈相兰徒劳喊叫。
　　沈相兰根本不理它。

　　她操控着轮椅，在陈平路的街道上游荡。
　　怪物郁闷极了，但是在这里它根本不敢远离沈相兰，不管心里堆积着怎样的想法，它都跟在沈相兰的身边。
　　这次，沈相兰得以看见陈平路的全貌。

　　所谓的陈平路其实就是一艘巨大的游轮。
　　这里是游轮中的一层，它不是第一层，上方的层数被摧毁，这一层是一个被修缮过的中间层。
　　它的底部还有其他空间，甚至这艘游轮还能够正常运行。

　　不过沈相兰不认为它的运行是依靠发动机，应该是另一股力量推动它在陈平路和楼东正街之间游走。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沈相兰才有空搭理怪物。
　　“这里是陈平路。”沈相兰回答怪物的问题，“你在这里很难受？”

　　怪物以为它早已被沈相兰折磨到没脾气了，但今天它才发现，之前那个才是哪到哪。
　　“难受？我在这里待着的每分每秒都感觉空气里有东西在敲打我，全方面无死角的敲打，这简直是折磨！”
　　“你居然用难受两个字来轻飘飘形容它！”

　　怪物声音尖锐，大喊大叫，好在目前只有沈相兰能听见它说话。

　　这时，怪物听到了一个略带颓唐的声音。
　　“年轻人，安静一些。”

　　怪物登时发出一股惊叫。
　　它这次的叫声比之前还要响亮，吵得沈相兰有一瞬间的耳鸣。

　　怪物被吓得魂飞魄散，它连沈相兰的话都没听见，发疯一样检查自己身上的规则线。
　　原本怪物身上有两条规则线，一条链接沈相兰，一条链接陆行湛。

　　在进入陈平路之后，它身上只有一条规则线，与沈相兰链接。
　　规则线没有问题，没有凭空多出来一条规则线，沈相兰也立在它面前。

　　那根本不是沈相兰的声音，说话的是谁？

　　“安静。”颓唐的声音再次出现。
　　它本来就是被怪物吵得受不了才出现的，结果出现之后怪物更吵了。

　　“这里不是缄默海吗，为什么会有一只比喇叭还响亮的怪物。”它叹气。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怪物问它。

　　“我也是怪物啊。”它的语气理所当然，“我跟你不太一样，你可以叫我陈平路怪物。”
　　怪物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转不过来了。

　　沈相兰是它遇到的第一个能够反杀怪物的人类，陈平路怪物则是它遇到的第一个能交流的怪物。
　　有沈相兰在前，好像这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怪物在惊吓之后瞬间调整好了心态。
　　“你也是怪物？你能看见下面那个坐着轮椅的瘫痪女人吗？”它迫不及待的问。

　　陈平路怪物看不见它说的瘫痪女人，但是它在不久前看见过一个符合描述的年轻女人。
　　正当它斟酌用词时，眼前的年轻怪物迫不及待地问：“你能不能杀了她？”

　　陈平路怪物知道沈相兰听不到自己的话，即便如此，它也不敢再次说话。
　　沈相兰听不到它的话，但是她能听到年轻怪物的话啊。

　　它的规则线可是还连在沈相兰身上。
　　陈平路怪物想到了沈相兰的性格，忍不住为这个聒噪的年轻怪物哀默。

　　但它想象的场景没有发生。
　　时间到了，沈相兰抓着怪物返程。

　　陆行湛拿着通讯器，实时关注频道里的消息。
　　一切如沈相兰预料，有条不紊的进行。

　　说服扫尾亭的人花费了陆行湛一些时间，但结果还是好的。
　　也许是被沈相兰使唤多了，陆行湛已经可以模仿沈相兰的口气说话了。

　　就在这时，频道里弹出来一条消息。
　　【巡游队】李：陆行湛，规则能不能再延迟一段时间，我这里出现了意外。
　　但是，时间到了。
　　陆行湛听到了沈相兰的轮椅声，在他面前，鲜红的规则线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