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记》竹石梦

2、第2章

　　先前方阵站着的人，数也数不完。

　　现在距离第二关卡开始仅有两个时辰，可这里休息的人不过两三千人，才第一关，就淘汰如此之多。

　　不管何时何地的选拔，皆无比残酷，尤其是被淘汰的人。

　　众人沉默不语，都在花心思去思考自己如何应对第二关卡，没有人欢呼过了第一关卡考验。

　　显然，心智考验，给他们带来不少精神的疲惫与压力。

　　反观季征尘倚靠着墙，颇有兴致地玩起小妖，它虽外貌平凡，可皮肤细腻嫩滑，跟煮熟的鸡蛋白一样，新奇得很。

　　比她母亲每天敷的面膜，还要滑溜。

　　小妖见季征尘无礼轻薄自己，狠狠咬了她食指，指头当即冒出一滴鲜血来。

　　“啧。”

　　季征尘提着小妖的爪子，将它倒挂空中，玩味地看着小妖挣扎。

　　“砰，砰，砰....”

　　时间，正一点一滴，流逝。

　　卡着快结束的时间点，第一关卡的门陆陆续续出现其他修士，那人群里面包括了拐骗她的修士。

　　他擦去脸上血迹后，死死盯着季征尘的侧影，眼里充满嫉恨。

　　过关卡越狼狈，越不爽季征尘能顺利通过，这样显得他为过关费尽心机，有多么可笑与难堪。

　　明明！

　　明明季征尘的修为，远远比不上他。

　　凭什么？！

　　“咔嚓。”

　　“隆隆隆！”

　　第二关卡的门，开了。

　　这次，众人默契地选择不争第一，站起身后一动不动，彼此间互相观望。

　　季征尘拍拍裤腿边边的尘埃，本着破罐破摔态度，率先穿过大门。

　　“咻！”

　　白光一闪，吞没季征尘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里面并没有传出什么声音来，众人放下一点不安感，又开始争先恐后地进去。

　　谁知，进去很久的季征尘就在他们不足五米的地方站着，仰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们谨慎地走到季征尘身后，侧头看向上方，生怕自己会中什么法术，被淘汰出去。

　　过往岐云宗选拔，第二关卡是不同类型的金丹大后期妖兽，需要众人放下矛盾合力击破，考察团结配合度与是非观。

　　但现在，考察题变得面目全非，让那些有家底买情报或宗门传承的修士，接连变了脸色。

　　每个人看到的景象一样，又不一样，因为上面邢台上都绑着两个人，呈现在所有人面前，那两人则是他们各自的幻象。

　　中间竖着一块石碑，简单介绍两人前尘过往，再抛出抉择的选项，仅凭肉眼，不得询问，让众人判断出谁无罪，谁能活。

　　邢台上的两人，一呼一吸皆牵扯着众人的喜怒哀乐，仿佛他们所受的伤痛能通过空气传播，让人感同身受。

　　第一人衣着华丽却满身伤痕，正低喘气，倔强地昂起头，眼神极其的桀骜不驯，绝不说出求人话语，如果放下来，未必不会动手取而代之。

　　在场的修士，无一不是各个地方的、大家族培养的天之骄子。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冒险选择修仙界第一宗门-岐云宗的选拔，毕竟岐云宗只给每个人一次参选资格。

　　多来一次，门都没有。

　　并且，还得是人生第一次参加选拔，要是参加过别的门派选拔，也是没资格参与。

　　所以，在场的人普遍年龄较小，不过十六、七，紧着参加选拔的最低年龄限制。

　　相应，脾性自然也是高傲，他们非常理解第一个人展露出来的情绪。

　　即便落于下风，依然保持着士可杀不可辱的气度，撑起一身傲骨。

　　本应如此。

　　第二个人虽衣着朴素却无任何惩罚的伤痕，手里更是握着岐云宗的弟子令牌，嘴里不断说着乞求话语，试图打动众人恻隐之心，放他一条活路。

　　卑微可怜的模样，恍若是没有修为或者低修为的人，面对上位者的态度重现。

　　众人素日里没少看这种神色，心里自然有着些许虚荣或是不忍，可现在求饶的模样变成他们自己，不约而同，全剩下难堪。

　　或是，天大的耻辱。

　　面对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景，一时间，众人难以抉择。

　　“哒，哒。”旁边的时间，依然在流逝。

　　等人全部进来后，邢台两旁突然出现两扇门，意味着选哪个人活着，就走哪扇门。

　　但无论选哪个，其实都是一样的结果，都不会被淘汰。等进去体验他们所做之事，找出他们没有罪过的证据，完不成任务，才会淘汰不合格者。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众人纷纷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大部分选择了桀骜不驯的修士活着，只有极少数人选择卑微修士活着。

　　崇拜强者，人之常情。

　　第一个修士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而且众人的选择取悦了他，嘴角微微上扬，看向第二个修士越发不屑。

　　以为自己赢得民心，打败了对手，已经获得活下去的权力。

　　令季征尘意外的是，对她抱有敌意的那人竟选择了卑微修士活着。走了一半，似乎觉察到季征尘在看自己，他回过头狠狠瞪她一眼，季征尘无语地撇开眼睛。

　　当人走完后，季征尘还在凝望两人的身影，她发现第二个修士脸上的绝望不作假，好似他们选完后，真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他们，真会死？”

　　【仙魔本就势不两立。】

　　车祸前两天，季征尘正看到一本典籍，书上记载着一句，“狡兔死，走狗烹。”，很是贴切现在情景。

　　小妖爬到第二个修士腰间的铁链，嘴张得大大，“亢！”，铁链完好无损，反倒小妖的牙崩坏了一个。

　　“呜.....”

　　见此，季征尘提剑，妄想砍断铁链。

　　“亢！！”剑刃刚碰上，铁链上施加的术法瞬间弹飞季征尘，剧烈冲击让她胸腔一沉，痛苦地仰躺地上。

　　第二次砍，弹飞得更远了。

　　第三次砍，季征尘爬起来的时候，吐出一大口鲜血。

　　季征尘擦拭嘴角的血迹，死死盯着铁链纹路上的术法。

　　“修为压制，真不爽。”

　　现实告诉她，作为弱者，再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

　　【快选，时间无多。】

　　“闭嘴！”

　　季征尘紧握剑柄，强撑身体站起来，一拐一拐地走进第二个修士的大门。

　　而受轻伤的小妖窝在她怀里，早早寻个好位置，直接睡了。

　　“砰！”

　　两扇门凭空消失。

　　邢台上的两位修士立刻显现原形，铁链砰一声爆红，四周燃起深蓝色烈焰，两只魔兽嘶吼声饱含着极度不甘，死命挣扎，依然避不了焚烧殆尽的结局。

　　“嗬..嗬嗬.....”

　　季征尘单手捂着自己眼睛，黑暗给了她冷静空间，待心情平复后缓缓坐直，刚恢复点状态，就迫不及待地使动意念。

　　一个坚硬的小妖爪，出现在她手掌中央。

　　“蠢。”

　　季征尘眼神柔和，凝望着沾染上血迹的爪子。

　　仇恨之人设下天罗地网的死局，是小妖拿自己的命抵了致命一击，季征尘才有喘息机会找到敌人弱点，做最后反击。

　　不然....任务，就失败了。

　　反观天赋异禀的修士，早早在一旁打坐恢复精神，哪会像季征尘那般模样，墨绿色衣衫早已破烂不堪，连带整个人形象都狼狈极了。

　　最差的，则是任务失败的人，仍然躺在地面昏迷不醒。

　　“岐云宗的宗务长老！！”

　　“宁轩长老！！”

　　“宁爷爷！”

　　不知何时起，一袭银白衣袍的人已经携带一众弟子站在他们后面，悄无声息，令人生畏。

　　“咳。”

　　听到惊叹声，不苟言笑的宗务长老不当一回事，大手一挥，二十多名弟子陆陆续续分派无字令牌，亲自传递，以表岐云宗的礼仪。

　　“我代表岐云宗祝贺诸位，有幸走到最后关卡。”

　　“现在由我，为诸位讲解比试规则。”

　　“最后一道比试关卡跟往常不一样，要进行盲拼比试，拼的不止资源、天赋，还有向上不服输的毅力。岐云宗的弟子，面对困境也绝不能投降，即便结果不可逆！”

　　“你们之中的修为水平，小到炼气中期，大到金丹前期。但基于公平正义与测试需求，将会随机分配比试对手，胜出者可成为岐云宗弟子。”

　　季征尘收起爪子，双手接过递来的令牌，冷硬质感，给燥热的肌肤带来一丝凉意。

　　【你身为炼气后期的凡修，自然没有秘籍和修为，但你剑法不错，去找找手感。】

　　剑发出阵阵剑鸣，似乎是呼唤她，季征尘走到一处偏僻没人的地方，握紧剑柄，凭借身体仅存的感觉和电视上看来的动作，快速挥剑。

　　“倾！”

　　剑鸣声更大了，季征尘一怔。

　　【它是嫌弃你，你现在的剑法，连三岁幼童都不如。】

　　季征尘：“.....”

　　怀里的令牌持续发热，季征尘拿出来，发现令牌正面出现了一个人名---宁添安，背面则是数字-333。

　　“比试即将来临，请诸位到比试台底下集合，”沉稳的声音传播在每个人耳朵里，激起兴奋。

　　“走走走！！”

　　到达比试台集合点，每个人都胸有成竹地握紧武器，好斗的、自信的，甚至想第一个上去比试。

　　特别是修炼剑道的修士，无比期望自己展现出来的剑法天赋，能被常平峰的长老注意到，不说亲传弟子，至少，能有内门弟子的名头也好。

　　不但能得到大量剑法修炼资源，还能拥有更多的剑道指点，对提高修为上大有裨益。

　　除了，季征尘。

　　正烦躁不安，恨不得再迟多些，让她有多一点时间练。

　　虽然，没修为、没剑法，比试上极有可能处于下风。但她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至少搏一搏，万一自行车变摩托车呢？

　　反正，尽人事，听天命。

　　岐云宗虽为修仙界第一大宗，但供弟子切磋考验的比试台的数量并不多，只有二十五台。

　　好在，比试台够大，也有足够坚固的结界，不会让比试台面与外面受到术法伤害。

　　等待过程中，季征尘一直在旁边空地凭着感觉挥舞剑，试图找回原身体的剑法，刺，破，挑，侧身格挡，加上系统不断给她指点剑法。

　　上场前，季征尘对剑法熟练了些，同时，手中的剑不再一直发出抗议的剑鸣，嫌弃的意味也少了。

　　天不遂人愿，比试的进展过得很快。

　　“333号。”

　　“宁添安和季征尘，请到24比试台。”

　　季征尘从台阶走上比试台，那台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宽广。

　　站在对面的宁添安，脸上洋溢着笑容，“唰！”，打开精致华丽的扇子，非常有闲心地给自己扇风。

　　“若你能主动放弃比试，我能给你一百块中等灵石，附加一袋养剑的材料，毕竟你我同为女子，劝退的条件比男子更多些。”

　　“如何？”

　　“倾！”

　　“倾！！”

　　季征尘手中的剑，不满宁添安的傲慢，发出激烈抗议声。但季征尘不发一言，只是脚尖往左边小挪，身体稍弯，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扇子一合，宁添安见季征尘不识趣，摇摇头，食指与中指并拢往太阳穴一指，召唤她的妖兽过来。

　　“吁！！！”咆哮声响彻云霄。

　　天空突然出现一道庞大的黑色身影，猛地扑向季征尘所在方位，犹如天兵降临人间。

　　【灵物虽强，但御兽者身法普遍偏低，躲避鹰兽攻击后尽全力攻击她。】

　　季征尘没有选择躲避，反而拼尽全力冲向宁添安，宁添安自是知道自己身弱，用扇子抵挡一击剑击后，快速侧身，拉开与季征尘的距离。

　　宁添安凭着对鹰兽的熟练操控，令季征尘背后出现两处血淋淋的伤痕。

　　“哈哈哈，还以为你是什么能人呢？”

　　“再给你一次机会，乖乖下台，承诺依然作数。”

　　季征尘闷哼一声，强忍着痛，不去理会嘲讽，当即转身格挡鹰兽进一步攻击。

　　【仅凭现在的修为，你对上筑基期妖兽，还能承受两次失败。】

　　经历重创，季征尘奔跑的速度一下子变慢了，不得不咬牙坚持，继续寻找近身的机会。

　　宁添安一边拉开距离，一边控制鹰兽对季征尘发起密密麻麻的进攻。

　　霎时间，季征尘手臂、肩膀、背脊皆出现不同程度的轻伤，而宁添安依然毫发无损。

　　“你，只会跑吗？”

　　“废物。”

　　猫儿戏弄耗子的游戏玩厌后，宁添安收起玩心，眼神一凝，意图一招击溃季征尘。

　　长时间躲避，季征尘摸清鹰兽攻击的方式，假意肢体疲软，速度变缓，眼见宁添安流露出一股得意神情，指使鹰兽又一次偷袭。

　　季征尘利用这份轻敌，瞬间回头抓住鹰兽的脚，用力一扯，竟将鹰兽摔直地面。

　　【快，捅它腹下三寸。】

　　闻言，季征尘反手执剑，往系统所说的地方捅去。

　　“刺啦！”

　　一滴血，溅在脸上。

　　鹰兽奋力挣扎，却逃脱不了剑对它的桎梏。

　　局势，一下子调转了过来。

　　“区区炼气期，居然能杀死我的鹰兽。”

　　“季征尘，是我小瞧你了。”

　　话是这么说，但人没有一点投降意思在，依然气定神闲给自己扇风。

　　等鹰兽不再动弹后，季征尘踩着鹰兽的头，又补了一剑，才提剑奔向宁添安。

　　“冥顽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