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Your Reason ...
-
我们再一次通过恶魔之树的入口前往魔界。
但丁已经和尤里曾打起来了，我们进入这里没多久，远方的大动静便昭示了他们的位置。
V那瘦弱的模样实在是很难分辨他是否处于健康线上。
格里芬灵光一闪，和暗影商量了如何帮助V赶路。
既像是雾又像是液体的黑色不明物缠住了V的双足。
他顿了一下，然后抬起手。
“托墨莉。”V在叫我，“过来。”
我疑惑地走过去，暗影的分身同样缠住了我。
V握着我的手腕，转头对尼禄说：“我们先走一步。你应该不会连路都不会找吧？”
我看见尼禄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暗影带着我们极速前进。
——好快！
估计是我昨天半夜跳下直升机的举动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生怕我再做出什么来，这才主动带我一起乘坐暗影特快。
这段路当然不可能一帆风顺。
恶魔垂涎的东西近在眼前，它们成群结队地出现。
“V就好好休息吧。”我反握住V的手腕，另一只手取下风衣遮挡着的、绑在腿侧的其中一把枪，“现在是恶魔猎人的时间——”
魔眼开启。
集中精神。
——看见了！
砰。砰。砰。
冷静而准确的数枪。
瞄准多个死点连成一条线的角度，一口气贯穿数只恶魔，命中的目标当即停止了活动。
死得突然，死得安静。
又是一波杂兵自血中爬出。格里芬张开翅膀，召唤雷电。
“风头可不能让你一个人抢了去！”
低等恶魔源源不绝，杀了一批又来一批，令人怀疑魔界的恶魔是不会灭绝的物种。
我收枪回套，再抽出唐刀。
该试用新武器了。
锋利的刀刃直指死点，杀恶魔犹如砍瓜切菜，载着我们的暗影都不需要停下。
我消灭恶魔的效率如此之高，V忍不住侧头观察我的行动。我的位置只比V后一点点，不然也不能在他接触到恶魔之前杀了它们。
“别看。”
我知道这句话在我说出来之前就已经晚了一步，但我仍旧要说。
这双眼睛会唤起所有生命对于死亡的恐惧。
V这么怕死的家伙，看到了会很糟糕啊。
而事情也正是循着这样的迹象发展。
他像是触电般松开了我，载着我们两个的暗影也随之停止移动。
上空的格里芬紧急刹车并回头：“怎么了？喂喂、这时候就别犹豫不决了！”
虽然V放手了，但是我没有放手。
“尼禄似乎没跟上来。”我说，“解决完这些恶魔，我们回去看看吧。”
格里芬嘲笑道：“我就知道那小子不靠谱！”
我将靠近的恶魔击飞，唐刀的落点即是死点。
格里芬和暗影在前面尽情地战斗。
“V，不用勉强自己。”
“……你的眼睛，是什么？”
“直死之魔眼。一双能看见并带来死亡的眼睛。”
低着头的黑发青年深吸一口气，我抓着他的手感受到对方些微颤抖的躯体，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敢继续和我对视。
“你能打败尤里曾。”
“从理论上讲，是这样没错——但，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你应该对尤里曾有所企图，而我的退魔血脉有可能导致我下手不分轻重。”
专业名词冒出，我又简单解释了什么是退魔血脉。
V好似终于意识到了我的真正实力，以及与之对应的危险性。
他仍有一点不明白。
V缓慢地开口：“你，想杀我？”
“当然想。”我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喜欢V，所以这点本能冲动是完全能抑制住的。”
经常动手的朋友们都知道，本能并不是你想让它消失就让它消失的存在。
可我已经习惯了这样频繁涌现的冲动，即便内心波澜起伏，我也能维持无事发生的假面。久而久之，这股冲动就变得不那么要紧。
况且，在加入圣堂教会之前的人生，我从未遇到什么非人生物——橙子阿姨丢在三咲市的贝奥除外——这导致了我在最开始工作的那段时间战绩吓人，积累多年的冲动爆发，死徒见了我就逃跑。
之后，定期得到释放的冲动就像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再正常不过了，也不会对我的生活有什么负面影响。
来到异世界则是例外中的例外。虽然最初的影响比较强烈，但习惯了后也就那样。
V沉默良久，最后捂着脸笑了起来。
“只是一双稍微特别的眼睛而已。”他说，“没什么可怕的。”
“是啊，没什么可怕的。”
我又不是死神。
消灭最后一波恶魔的格里芬飞过来控诉：“你们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聊天？也不帮忙？”
我随口胡诌：“打扰别人谈恋爱是会被驴踢的，罗宾。”
然而格里芬八卦地靠近，询问V：“真的？”
“我以为你早就学会自己思考了，罗宾。”V没有正面回答。
“你怎么也叫我罗宾？罗宾到底是谁啊！”
我们返程去找尼禄。
我头一回耐心地解释：“罗宾就是罗宾啊。蓝色的禽类，说话没有情商，话又非常多，还是和人签订契约的使魔。”
“这和我哪里像了？！”
“哪里都像。不过罗宾要小很多……嗯……格里芬抱起来很舒服。”
“你这不是分得清吗！还有，不要随便把我当抱枕！”
暗影的赶路速度值得信任。
我远远地看见，仅存一只手的尼禄游刃有余地猎杀恶魔，只是一个人的速度快不到哪里去。
尼禄意外于我们的折返，手上动作不停。
“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太慢了。”
刀尖在树体构筑的路面上划过，我在说话的同时调转刀锋，沿着死点利落地切开恶魔。
“把体力浪费在这群杂兵上面可不好，还是我来开道吧。”
尼禄不想承我的情。尽管V把他的作用说得很重要，但他本人不那么觉得。
换句话说，他的自尊促使他急于证明自己、表现自己。
这些想法都随着他看到我眼睛的那一刻消失了。
“……啊，麻烦你了。”
尼禄像是气球泄了气一般，失去了争论的欲望。
V没有袖手旁观，他也使出全力剿灭挡道的恶魔，我们很快就抵达了尤里曾的所在。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但丁、蕾蒂、翠西均被击败，三个人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昏迷。
我进去之前，特地问了V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他说没有。
好一个没有！
V停在了战场外，而尼禄迫不及待地冲上去挑衅。
当我听到尼禄说“你妈妈没教过你偷东西不是好习惯吗”的时候，我承认我没忍住笑了——但丁当初也是说过“我还以为我老哥分裂成两个了”这种话。
……地狱笑话。
我赶紧在心中向主忏悔。
可能是我的存在感太弱，正在对峙的尤里曾和尼禄都没有注意到我的笑声。
和翠西这种外表就是人类的恶魔不同，或许是依靠恶魔之树汲取力量，尤里曾的形象和我想象中的“高级恶魔”差别很大，与藤蔓的印象相近。
他坐在正中央的王座上，没有起身移动的意思，就如稳稳扎入地底深处的树根一样。
尼禄在前面吸引仇恨，我在后面悄悄打开魔眼查看尤里曾的死线——
死者的死线都没你多！
而且，死线还特别模糊……
在尤里曾察觉到直死之魔眼的不妙之处前，我火速关上它。目空一切的魔王凭着本能往我这里投来一瞥，又马上收回了目光。
沉下心来冷静思考，不难发现尤里曾与这棵突然生长到人界去的恶魔之树有着紧密的联系。
被斩断死线的东西确实无法再生和复原。
偏偏这里有太多死线要砍了。
尤里曾利用恶魔之树的攻击手段层出不穷，尼禄几乎是防御着尤里曾的全方位攻击。
说来又是不幸。
我没打过持久战，也不适合打持久战。
如果我速战速决攻击死点，尤里曾必死无疑。但很显然，这条路行不通——因为我的目的不是杀死尤里曾。
我伸了个懒腰，提起唐刀将尤里曾用来防护的神秘晶体打破。
于是尤里曾的主要攻击目标变成了我。
……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只见尤里曾抬手，又凝聚了一个神秘晶体。
对面有续航，我方没有。
这打什么！
虽然心里说着丧气话，但我还是老老实实冲在第一线。
尤里曾和V完全不一样，一个人分裂成两面，差距宛如天与地、日与月。
我在尽量避免让尤里曾看见我的魔眼，一边想着维吉尔的两个极端也太极端了，一边给尼禄制造机会，可尼禄无法对他造成有效伤害。
直到但丁醒来加入战局，他褪去人类的外表，唤出血脉中属于斯巴达的力量，化作恶魔形态——
帅。
相比之下，贝奥本体的狼人形态就稍逊一筹了。他还是金狼的时候漂亮。
两个强大的半魔陡然激起了我的退魔冲动，为避免事态恶化，我拽住了试图上前的尼禄。
他们一看就是打起来会惊天动地的家伙，我更不可能靠近尤里曾了。
该撤退了。
但丁也是同样的想法，他叫V把我们两个带走。
面对夺走自己手臂的恶魔，尼禄并不想就这么狼狈地离开，他极力反抗着我和V的束缚，想留在这里。
“我还能打、我还可以……！放开我！明明托墨莉把那个破坏掉了！只要我们——”
“——你在这只是个累赘！”
尼禄僵住了。
随着一声巨响，我们三个人跟着破碎的岩石一起飞到了外面。
尼禄貌似有什么精神创伤，对但丁说的“累赘”应激了，情绪仍未平复。
V这个时候居然好声好气地跟他讲道理！
斯巴达家的人就是不一样……
我带着怨念的视线盯着尼禄的背影，一行人沉默地回到了地面。
莫里森听说但丁输了的消息大为震撼。仿佛是为了验证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恶魔之树开始活动，伸出了它的“手”。
我拦截了那些企图刺向居民的、触手一样的东西。
少数没有离开红墓市的围观群众目睹了这一诡异的画面，喊着救命四散而逃。
唯有我们冷静地站在原地。
明明才诞生半个月的V，十分有领袖风范地安抚了尼禄和莫里森的情绪，说出“不会放弃是人类的优点”这句令我深感成长的话，并约定养精蓄锐一个月后再见。
讨伐尤里曾一事暂时告一段落。
等人都散去后，V来找我秋后算账。
“和尤里曾的战斗，你没有尽全力。”
我直接坐下，眼睛一闭。
“没办法靠近尤里曾是次要因素——主要原因有人想离开了却没跟我说再见。”
V和尤里曾需要合二为一，变回维吉尔。
我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但不想是今天。
“……就因为这样？”
“就因为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Your Reas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