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春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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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归宁后，钟令音大病一场，浑浑噩噩发了几场高烧，再醒来已是黄昏时候。
夕阳余晖透过窗牖，大片金黄铺洒进来，其间漂浮细小尘埃。晚风拂过轻纱帷帐，将花的香甜也吹送过来。
四肢酸软无力，大脑昏昏沉沉，茯苓忙前忙后，如今趴在一旁睡得香甜，她背倚着软枕，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心中郁闷无法纾解。
自觉醒以来，她大多数精力都在试探剧情点能否逃避这件事上，后因沈知行的不对劲，她急匆匆就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改变女主这点上。
而昨日在相府，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女主的属性。
昨天在石桥上，她先顾着走剧情，后来又只顾着听母亲说台词，忽略了女主的很多反应和台词都属于即兴发挥。
其实单看这些即兴发挥也没什么，毕竟剧情稀烂，女主也没有落水，但原剧情中女主是清纯小白花，石桥落水一事全程未发表看法，甚至在醒来后还替她说了几句好话。
这样的人设，再一联系到沈知行的诡异，就不难看出男女主的人设全然不对了。
檐角风铃叮铃，在她烦乱的思绪里横冲直撞，浑身燥热难耐，难以言说的窒息感来袭。
倘若男女主是玩家的话，这就解释的通了。
之前她没办法逃避林阙雁的邀请，必须按部就班地走剧情，是因为即便她觉醒，她也是NPC。
她之所以能从誉王世子府全身而退，不是因为她让茯苓搬来了宋叔，而是因为沈知行。是沈知行出现在了那里，这个剧情点才能平稳度过。
哈哈，原来顶着「炮灰女配」头衔的她，不是在剧本杀里玩狼人杀，而是在橙光游戏里玩COSPLAY，沉浸式感受什么叫条条大路通「死亡」。
哈哈，妄想逆天改命，简直是白日做梦。
钟令音真想一直病下去，病死好了，病死就不用受折磨了，反正这世上也没有在意她的人。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茯苓脸上，睡梦中的茯苓似乎梦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咧开嘴笑了，傻乎乎的，像是年画娃娃，很是可爱。
不行，就算是为了茯苓，她也得拼下去。
*
大片彩霞褪去所有的颜色，月上屏帷，已到掌灯时分。月辉透过枝桠，映照在窗纸上，亦投射在地面，桃枝柳叶分识不清。
沈知行面前摆放着一块舆图，其中红线环圈的是春蒐所围的祺灵山。
祺灵山山脉绵延万里，地势平缓开阔，树林茂盛极适合野兽繁衍，自覃朝开国伊始，就被圈划为皇家围场。
春蒐时间定在七日后，明日子时他就要随着圣上启程前往祺灵围场。
当今圣上年仅十岁，由摄政王萧时桉辅佐已近四年。沈知行的曾祖父追随先祖打天下，建朝后封为异姓王，世袭至今已有四代。
萧时桉与他年岁相差不大，但按照辈分，他见了萧时桉也该尊称一声九叔。
沈知行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点着桌面，摄政王萧时桉……他几乎从未打过交道，但瞧着不是好人，他不喜欢。
舆图旁边是用绢布包裹着的，一块宝蓝色的珠贝坠子，是青鸾前几日从江南递过来的，随物还寄来一封书信。
信上说最近江南出现了一个神秘人，正在到处打听十几年前的旧事，询问他是否该插手。
近来江南形势发生变化，西北军事也被牵连，春蒐结束后他是该过去一趟。
忽然一阵鸟鸣掠过屋顶，沈知行迅速将舆图和珠贝坠子卷好锁进抽屉，扯过一本书随意摊在桌面。
屋外脚步声越来越近，能听出步伐不稳，以及细微的瓷器碰撞声。他脊背松弛下来，背靠椅背，好整以暇地望着门边地面上的那道淡淡的虚影。
虚影由薄转浓，渐渐攀爬上透光的门扇。没等太久，沉闷的叩门声将将传到耳畔，他移开目光，准备研墨：“进。”
吱吖一声门响。裹挟进几丝甜腻的风，混杂着中草药的苦味，就显得有些特别。
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像是裙摆翩跹，回过神时，她已到眼前。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钟令音的脸，眉黛春山，秋水剪瞳，额前稍有些凌乱的发被她随意勾在耳后，唇色苍白，但不知是不是高烧的缘故，两颊红润。
“夫君。”淡淡的笑意，没有矫揉造作，说得娇俏，但始终萦绕着妩媚的意味。
她，这是在勾引他？
意识到这点的沈知行，研墨的手松开，拢如袖中，轻轻攥成拳。
“小厨房新做的石榴粉羹甚是可口，我听闻夫君未用晚膳，特送来些。”
甜腻似蜜糖的声音钻进耳朵，像是滑溜的一尾鱼没入水中，水波涌动，再难将息。沈知行索性将身子往后靠，脸庞隐没在暗里。
门虚掩，随风卷开更大的弧度。帘幔，裙摆，烛火，发丝，仿若所有都漂浮在空中。
静谧的环境，风声虫鸣接踵而至。他没有言语，眼眸低垂，始终没看她。
钟令音大着胆子将木质圆盘搁在案上，白瓷汤盅的边缘有些羹渍，是她着急送来不小心洒落的。
气氛有些压抑，似乎比新婚之夜，闹得不欢而散时，还要难捱。
钟令音提上一口气，俯身想将汤盅移到沈知行面前，不料沈知行也倾身上前。
温热的指尖触及只一瞬，擦过手背，牢牢扣住她的手腕，随后狠狠一拽。
她一个趔趄，直接被他拽进怀里，根本来不及震惊，他的吐息擦过耳畔：“想做什么？”
语气冰冷到没有一丝起伏，他的眼更像是蛰伏已久的猎豹，只待最后一击。
钟令音强忍住心底的害怕，闪着天真的眸子：“夫妻本是一体，妻子关心丈夫，夫君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夫君刚从边境返京，若有不适应的地方，令音愿意为夫君排忧解难。”
她每说一句话，心就冷静几分，话说完时，竟还能游刃有余地腾出手替他整理歪斜的衣襟。
反正都是演，演的好就能活，演的差就只能去见阎王。孰轻孰重，她还是拎得清的。
沈知行从始至终都很冷漠，捏住她手腕的手，指腹粗粝，像是毒蛇吐芯，细细摩挲。腕上的手链亦被他摁住，在肌肤上烙印出不规则的痕迹。
狭长的眼落在她的唇上，似乎在思考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但这些都不重要。
她已打定主意，就算男女主都是玩家又如何，只要现在还在走剧情她就还有机会。炮灰女配的下场不仅仅一个死字，和平分手也是一种。
她一定可以的！
“是吗？”沈知行摁住她抚在他心口的手，“那夫人可知...... ”
他的目光游移，顺着她的嘴唇一路往下，钟令音不解，心想这人到底藏着什么坏，就听他慢条斯理地讲出了后半句，“春宵一刻值千金。”
？？？从没人说过，沈知行还是个大sǎi迷啊！
温柔体贴的设定推翻也就算了，但没必要换个玩家就搞反差这么大吧？
现下若他只是逞口舌之快，她还能装模作样地捶捶他的胸口，娇滴滴地喊声讨厌。但谁敢赌啊，这一赌，就是一辈子！
钟令音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头疼，又开始了。
“怎么，夫人不愿意？”
横也一刀，竖也一刀，钟令音决定，再当一次缩头乌龟。
“倒也不是，只不过...... ”她撇过头，咳了两声才道，“我头还昏着，怕给夫君过了病气。”
“为夫乃习武之人，不怕。”
钟令音的沉默震耳欲聋，她暗自使劲想从沈知行的桎梏里挣脱出来，没想到这人将手握得更紧，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个人在发什么神经？！钟令音心下一横，索性松了劲，整个人懒懒的，额头抵上他的心口，见招拆招：“不瞒夫君，我有月信在身。”
沈知行的下颌贴着她的发顶，握着她抚在他心口处的手缓缓下移，最终落定在她的腹部。掌心灼热，能蒸腾起迫人的热浪。
今夜的沈知行很不对劲，周身发散的气息与以往不同，冷漠里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尤其在他出手拽住她的那一刻，他根本没再隐藏。
钟令音缩在他怀里不敢妄动，虽然沈知行的言语行动都在步步紧逼。但他平和的心跳，松弛的呼吸，无一处不在昭示，其实他对于她的勾引推拒毫不在意。
他在试探，很是直白。若有差错，他会不会真的杀了她？
幸亏发了场烧，让她月信提前，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编什么谎才能逃过他的眼睛。
沈知行的手灼热得让人难以忍受，钟令音呼吸变得急促。她心急如焚，却只能故作镇定，最后将目光落在案几上那本书上。
有些模糊见不太真切，好像是本武功秘笈？大半夜竟如此刻苦？
她再定睛一看。
？？？不是。
他大半夜都看的什么书？？？
几乎没有思考，钟令音脱口而出：“夫君，夜深了，早些休息。”而后她也没使几分力气就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沈知行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加掩饰的慌乱无措。
着急忙慌跳开他的怀抱的样子，好像头也不昏了，再看她抱着裙摆跑出门的样子，似乎连腿也不软了。
他刚刚也已经探过她的脉，没有武功，身子也确实虚弱。也不知她有什么想不开的，竟敢来招惹他？
屋门大开，皎洁的月光不遗余力地侵占整间屋子。
沈知行摁了摁眉心，然后从抽屉里将舆图拿出来，目光落在珠贝坠子上，仅一眼就挪开，随后他也注意到自己桌案上摊开的那本书。
？？？
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春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