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坠落》胭脂蝉

7、第7章

　　白鸽飞过教堂，转眼间就展翅远去，碧空如洗，一切生命似乎都在向上生长，欣欣向荣。

　　这座竖立在王城中心的建筑每天都有人来往，教父的声音回荡在四周，今日这里迎来了两位不一样的贵客。

　　里栎汐带着几分亲切的挽着王后的臂弯，两个人身后跟着艾斯骑士团的成员，艾斯团长的目光刚好可以落在里栎汐的背上，露出几分防备。

　　王后有着一张很容易辨识的容貌，莫幽王子如今能如此受欢迎，也是因为继承了王后多一半的美貌，她们都有一双淡如琉璃的紫眸……听说王后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这双眼睛被国王看重，一举从一个落魄贵族的千金登上高位，成为幕伦王朝最尊贵的女人。

　　她一只手搭在里栎汐的手上：“作为王朝的祭司，你应该多来这里看看。”

　　里栎汐低声回答：“我会的。”

　　王后亲切的拍了拍她的手，一副欲言又止：“要不是……我真想让莫幽跟着你多学学。”

　　里栎汐依旧蒙着黑纱，只是得体的笑了一下，眼睛弥漫上了三分笑意，却没有说什么。

　　王后这话说得实在委婉，言外之意里栎汐却心知肚明。

　　莫幽王子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王后恨不得将王朝的所有贵女全部拉过来给王子选妃，如今冒出了一个里栎汐，王后的想法自然是更多了些。

　　但就目前来看，王后更满意的或许还是甜美的温尔蒂小姐。

　　这个话题止步于此，教父热情的接见了尊贵的来客，她们一直待到了日暮时分，然后里栎汐将王后送了出来，自己留在了这里。

　　临走时艾斯团长单独将里栎汐挡在了一边：“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是什么，但是你如果有什么其他的心思，我劝你早点收起来。”

　　里栎汐一笑而过，完全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最后看了一眼日暮西垂，橘黄色的日落笼罩在她的身上，给她打上了一层暖色的光，让她整个人都增添了一份温柔，然而这点光照不进那筑满了高墙的内心。

　　里栎汐只是伸手将教堂的大门关了起来，她一只手轻轻抚过侧脸，旁边教父的神色古怪异常。

　　乌鸦还在四周盘旋，里栎汐的神色有些凝重。

　　她看着手中捧着《圣经》的教父，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跟上自己的脚步。

　　偌大的教堂没有了多余的人影，空旷异常，可以听到鞋底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他们一路拐了好几个弯，最后来到了一处小木门前。

　　上面的痕迹斑驳，一眼就能看出是经历了无数岁月洗礼留下来的，里栎汐推了一把门，推了一手的灰尘，她轻轻的拍了拍手，灰尘瞬间四处纷飞。

　　门内树立着一座巨大的女神雕像，这雕像无比精致，只看雕工便能知道雕刻师的技术十分高超，但这雕像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她有一张无比模糊的容颜，与身上繁复的衣衫形成了对比。

　　里栎汐朝着这座雕像虔诚的弯下了腰，她的嘴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朗诵着一种十分古老的咒语，屋中的火烛似被风吹一般左摇右晃，教父看着这番场景缩在了门口，一言不发。

　　里栎汐的眼神带着坚韧，她就像是在黑暗中兀自生长的夕夜花，黑夜给她披上绝美的黑纱，到了白日便藏住锋芒，这样的人只适合在黑暗中藏生，那是他们最好的保护色。

　　里栎汐懒洋洋的瞥过教父，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空灵的在这座教堂回荡：“神说，她不会原谅背叛者。”

　　教父立马就吓软了腿，他的身体像面条一般滑落在地：“不，不，我是有苦衷的。”

　　里栎汐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任何苦衷都不是背叛陛下的理由。”

　　教父的眼神中尽是恐惧，他看着里栎汐，不住的摇头：“巫女会保住我的地位。”

　　里栎汐慢悠悠的往自己手上套着一双黑手套，闻言嗤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下来，你好像已经忘了自己的任务……”

　　她伸出一只手慢慢的将教父怀中的《圣经》抽了出来，脚尖在地面上点了一下，然后踩上了教父纯白的衣袍：“这样的情况下，巫女还能保住你吗？”

　　“你不能这样做，你就不怕你的身份暴露出去……”

　　“只有你知道我的身份，我若是暴露了，你觉得你跑的掉吗，这种自杀的方式就没必要拿出来威胁人了吧。”

　　里栎汐一只手拎着那本砖头一般厚的书，另一只手为教父抚平了领子上的褶皱，她伸手将人拉了起来：“你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加油吧，希望你能保住你的脑袋。”

　　又是一个日升月落，蔷薇花绽放着自己的娇嫩的花瓣，挂着的露水滴落在地上，被阳光照的五彩斑斓。

　　夏毓出去练剑的时候街上还只有风吹过纸团的苍凉，回来时已经布满了人群，大小的商铺都拉开了门，喧闹声充斥着大街小巷。

　　她看着晨起的日光，顺路走进了一处裁缝小店，店门前装饰着蓝紫色的小花，藤蔓蜿蜒的环绕在门的栏杆上，这小店并没有挂出名字，只是在门上刻着几个看不懂的字符，却成为了城中所有贵妇都喜欢光顾的地方。

　　夏毓也是。

　　她摇响了夕夜花形状的门铃，清脆的声音从花瓣的内壁荡漾开，门很快就被一位店员拉开，她看见了夏毓，恭敬的低了低头，然后露出了一个甜美得体的笑容。

　　夏毓以不失礼貌的微笑回之：“前几日我在这里定制了几套礼服，我想如今礼服的图纸应该出来了吧。”

　　店员热情将夏毓迎了进去：“当然，我这就可以为夏毓小姐取来，但如果不介意的话，关于您的礼服，暮尔蔓夫人有很多的想法想要同你探讨，只是她现在正在接待其他贵客……”

　　“有人比我来的还要早，这倒是让我很好奇里面的人是谁。”夏毓饶有兴趣的看向了关紧的小门，风铃还在响。

　　店员为她奉上了一杯热可可：“是祭司阁下，她似乎彻夜未眠，来时带着几分疲惫。”

　　“是她？”夏毓瞬间就有了兴趣，她好像每次都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她。

　　这样一个神秘的女人，确实很有趣。

　　夏毓喝了一口饮品：“自然不介意，让礼服展现出更美的样子也是我的幸事。”

　　阳光逐渐开始炽热起来，透过层层叠叠的花影打落在窗格上，窗外有莺啼声不休止，夏毓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外的花团，初日映上了每朵花的花瓣，仿若给花打上了腮红，生活中总是有无意之中的美好，夏毓在这之中轻轻微笑。

　　这个时候的照夕城还是美好的，安居乐业欢聚一堂，很多人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植物沿着时光在大陆上留下不绝的痕迹，晴空万里，万里外阴云密布。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暮尔蔓夫人与里栎汐一同走了出来，夏毓站起身，朝着两人打了个招呼：“晨安，祭司阁下，晨安，暮尔蔓夫人。”

　　暮尔蔓热情又不失风度：“夏毓小姐，晨安，让您久等了。”

　　“并不久。”

　　里栎汐朝着夏毓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同暮尔蔓夫人告别，在即将离开的时候被夏毓叫住了脚步。

　　夏毓双手捧着热可可的玻璃杯，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祭司阁下是否有事要忙？”

　　里栎汐神色有些疲倦，闻言摇了摇头：“并没有。”

　　“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知祭司阁下有没有兴趣留下来帮我挑选一下生日礼服，我相信阁下的眼光一定是最好的。”

　　里栎汐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有些呆滞：“生日礼服？”

　　“是啊。”夏毓理所应当的道，“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我的十七岁生日了，届时一定将请柬送到阁下手上。”

　　有一个很强烈的感觉瞬间在里栎汐心中荡开，但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荒诞了，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否则教父在照夕城潜藏了十几年，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那个人。

　　她又想到了近日城中的另一个传闻，饶有兴趣道：“我以为你的生日宴会应该是和婚宴一同举行，原来不是么？”

　　这话说的真扫兴啊，夏毓直觉这人是故意如此说的，她笑着迎上里栎汐的眼睛：“很可惜，曼德受了伤，听说因为这件事情，城中的戒备严格了不少，大人平常也要多注意安全啊。”

　　“先谢过夏毓小姐的善意提醒了。”

　　夏毓一只手已经攀上了里栎汐的臂弯，她眉眼弯弯，好似盛着一轮月牙：“不客气。”

　　……

　　风自远方的幽林而来，一路向北，带着着无数枯枝烂叶，高高卷起，落于夏毓手中。

　　夏毓手指轻轻碾碎了那片残叶，看向身旁的里栎汐：“今日还要多谢祭司大人赏脸。”

　　里栎汐她看向南边，似乎还有弯月未曾彻底消退，她微微沉思，最后轻声道：“我叫里栎汐。”

　　“我知道。”夏毓眨了一下眼睛，她朝着里栎汐挥了挥手：“那么二十五天后见了，里栎汐阁下。”

　　二十五天后，那是夏毓十七岁生日宴的时间……里栎汐眯着眼睛，扬声叫住了夏毓。

　　夏毓转过身子，金色的发在光照下熠熠生辉，就连浅蓝色的眸子也沾上了几分流光溢彩，她一身劲装，腰边挂着一柄剑，已经有了几分露尼薇夫人的神采。

　　就这一刻，里栎汐突然感觉，她好像对这个大小姐有几分的误解，但这并不影响什么，只是有几分遗憾而已。

　　里栎汐道：“若是你信我的话，明日不论如何，都请拦着露尼薇夫人不要外出，否则可能会有无法预估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