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有九命》玄舟叩月

69、脚踩群星

　　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信息，鱼九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稳住因为掌握强劲力量产生的炽热激动的心神。

　　她想起来，现实世界里，她还有好多事情要解决。

　　还没帮宁安的魂魄归体复命。

　　而且，到底是谁“杀死”了自己？！莫名其妙“死掉”的感觉，真的很火大啊！

　　不过，那位神祇怎么又动了杀意？

　　各种情绪充斥脑海，鱼九想从自己的命境离开。

　　但是，还是那个问题。

　　怎么出去啊？!

　　鱼九这才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个镜人的存在。

　　她收刀转身，看向静默立在旁边的白发异瞳少女。

　　“你能带我出去吗？”

　　听到鱼九发问，镜人唇角微笑，动作却是轻轻摇头。

　　而后，她轻快地踮脚踩在海面，很快跃在沙滩之上。

　　她赤脚踩在沙砾上，欢快地踱步前行又忽然停下，歪着脑袋张望四周，白发随风飘动，像一个不谙世事的纯净精灵。

　　鱼九搞不懂她在做什么，内心踌躇。

　　镜人好像并不能给到帮助，现在又无法施展汲魂水咒，得重新想个办法出去才行。

　　鱼九一边思索，一边往镜人身侧走。

　　这时，镜人突然停顿在某处，她蹲下身子，双手在沙砾中摆弄起来。

　　玩起来了？

　　鱼九想起自己初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这般。待得久了，无聊起来就开始玩沙子。

　　只不过，仔细看去，就发现镜人并不是在玩，而是在认真地翻找什么东西。

　　鱼九走过去，凑近蹲下，疑惑地看向细腻的沙砾。

　　这些砂子几乎一模一样，数以亿计，能有什么不同？

　　难不成下面埋着宝藏？机关？出去的钥匙？

　　鱼九看到，镜人用左手捧起一把白砂，又用右手往外轻拨。

　　很快，她的左手掌心，只留下寥寥几粒。

　　只见她耐心地凝视，似乎在辨别着细节，又拨掉几粒。

　　最后，只剩下一粒。

　　她这才仰起头来，眨动双眸，将那粒白砂递给鱼九。

　　鱼九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拈起它，放在左手掌心。

　　那粒白砂，在自己看来，和脚下的无异。

　　镜人是想传递什么信息？

　　鱼九认真看她：“你真的不能说话吗？”

　　镜人依旧轻轻笑起来，然后摇摇头。

　　打消了和她沟通的期待，鱼九重新看回白砂。

　　或许，给它注入力量？

　　想到这里，鱼九试着调动刚收服的黑海力量，凝神将其聚向掌间。

　　那颗白砂，果然出现变化！

　　它竟然缓缓浮起，在鱼九的掌心静悬。

　　随着力量持续聚集传递，它出现了更多奇异的变化。

　　悬浮着的白砂，猝不及防地，碎成了齑粉，细腻的粉末四散在空中，闪出微弱的光。

　　“……”

　　看到它突然破碎，鱼九以为是自己没把控好力度，力量灌输太过，以至于小小的沙砾承受不住。

　　然而，那些微尘并没有掉落掌心，而是像有引力牵扯，依然悬浮空中。

　　紧接着，它们重新向中心聚合，居然构成一颗命星！

　　它依旧是白色的，但是泛着银色的光泽，形状一会像极简如针的六角雪花，一会像灵动飘渺的四角雾气。

　　是印象里，命星该有的样子！

　　只不过，这颗命星释放的气息，凛冽异常，傲气孤冷，还有点神秘兮兮的。

　　这让鱼九想起了度朔。

　　不会真是他的命星吧？

　　鱼九抬眸看了眼镜人，她还在傻乎乎地微笑，没有其他动作。

　　这时，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鱼九用右手随便捡起一撮白砂，向它们输入力量。

　　果不其然，右手手掌上方，悬浮出各式各样、不同色彩的命星！

　　它们气息各异，有的呈现人气，有的则是妖气、神气！

　　镜人看到鱼九举一反三，轻拍双手，鼓起了掌。就像在恭喜鱼九领悟了这个能力的存在。

　　鱼九却猛地站起，向后退了几步。

　　她把右手快速收回，没有了力量的注入，那些彩色的命星转瞬即逝，在空中变回白砂的原始形态，掉落在地上。

　　也就是说，脚下无边际的白沙滩……

　　每一颗细小的沙砾，竟是某个人、某个妖、某个神的命星！

　　自己双脚踩着的，居然就是命海！

　　鱼九万分震惊，她转了一圈，再次扫视自己的命境空间，旋即愣在原地。

　　这多少，有些诡异了。

　　她收拢左手，将那颗银白的命星握在手里，然后快速跑向黑海。

　　踩在黑色的海面上，她转身回看白滩和镜人，心里止不住的发毛。

　　因为她瞬间联想到，自己赤脚踩在白砂构成的沙滩上，就是踩在无尽的命星上。

　　等同于，踩在了万亿甚至更多的生命躯体上！

　　自己还在上面玩过沙堆……像在随意摆弄它们代表的命星和对应的躯体。

　　忍不住发散想象，鱼九感到头皮发麻。

　　镜人面对鱼九，静静站在白滩上，不甚理解地歪了歪头，似乎是不明白她的这种想法。

　　好不容易发现命海的存在，鱼九没有欣喜激动，她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受到了不道德的冲击。

　　她摊开左手，连忙看向那颗银白的芒星。

　　镜人找了半天，专门把这颗递给自己，说不定，它可以带自己离开这里。

　　鱼九稳了稳心绪，给它持续注入力量。

　　银白命星闪烁地频繁起来，鱼九感到它释放出奇异的神息，使自己不自觉凑近紧盯。

　　这时，鱼九眨动了一下眸子。

　　睁眸时，眼前的画面就回到了教堂。

　　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过，鱼九先是被冰封落雪的教堂景象震撼。

　　与此同时，她敏锐注意到祷告椅上显形的水妖，以及度朔周身不易察觉的神力聚气。

　　就是这个东西，它杀了自己！

　　鱼九立马接续现实世界濒死的状态，脑中蹭地冒起无名火和怒意。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宰了它！

　　“度朔，你先停手。”

　　“杀死我的，得我亲手收拾吧？”

　　鱼九的声音并非请求，而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眼神凌厉起来，下意识右手一握，轻易召唤黑海长刀，从宁安怀中跳起，穿过度朔和玄狐走到最前方。

　　水妖盯着死而复活的鱼九，无妄地嬉笑起来。

　　“哎呀，小孚明明下的是死手？你怎么又活了？别来打扰我和大哥哥玩游戏……”

　　不过，它很快感知到，那把黑刀附着可怖莫测的力量，鱼九浑身的力量也翻上百千倍，整个人散发着令自己胆寒的气势。

　　而且，她那双泛蓝的鬼眼中，杀意如汹涌的潮水满溢，甚至带着睥睨自己的傲然锋芒。

　　她明明之前，就是个气息温和、略懂通灵之术的人类而已！死一次怎会出现天差地别的变化！

　　水妖感到没来由的压迫，往后跳跃，拉远和鱼九之间的距离，声音放得软糯童真：“大姐姐，小孚现在不想和你玩……”

　　鱼九冷眼瞧它，话语不带丝毫感情。

　　“晚了。”

　　说话时，鱼九面色冷峻，直接横刀一挥。

　　疾驰的刀气仿若一头黑色的巨浪猛兽，将空气撕扯两半，转瞬即达水妖身侧。

　　水妖惊恐地想跳跃躲开，却根本来不及，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横向劈裂两节。

　　然而，这还没完，好几道刀气接连而来，它们的倾斜角度各异，如同死神之网。

　　刀气所过之处，一排排祷告椅也被连带着摧毁崩碎，尖利的木头块和木屑溅落在空中。

　　原本庄重肃穆的教堂，在素白的冰雪之中，更显一片狼藉。

　　水妖全然逃不开，它的躯体被划落成几十块，如同失去生命的水体，散落在祷告椅上，漏在地上，变成毫无生气的水块。

　　教堂内一片死寂。

　　看着利落发生的一幕，度朔和玄狐脸上皆是凝重。

　　度朔微眯眼眸，目光紧紧盯着鱼九，他的视线扫过她身上已经凝固并逐渐愈合的血窟窿，然后看向她的黑刀，重新审视这个力量骤涨的女人。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强大的气息，让他无法捉摸。

　　玄狐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它对鱼九的变化感到意外。

　　但它迅速收回讶色，轻轻睁眸一瞬，试图再次查看鱼九的命星或者背后的神秘力量。

　　但这次，鱼九敏锐地察觉到被窥探的横瞳之力。

　　她迅速回过身，平静盯向金瞳的玄狐。

　　只不过，鱼九迅速且自然地将神态，换成了以往的俏皮活泼。

　　她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狐狸，怎么啦？”

　　落癸心下却是一惊，猜测鱼九应该是觉醒了命境之能。而且，她的命境力量深不可测。

　　之前，它虽然不能调取鱼九的命星，但在不经意间查探她的力量强弱，还是轻而易举的。

　　现在，它的窥探竟然能被第一时间察觉，并且探知的能力会被鱼九有意阻拦。

　　心中虽然惊异，落癸面上依然咯咯一笑。

　　“鱼小姐，看起来是因祸得福，已然掌握命境力量了。”

　　鱼九点点头：“是呀，不过……”

　　语落，她回头身形一闪，瞬间来到水妖所在之处。

　　驾驭了黑海力量后，鱼九驭灵飞行的能力也得到极大强化。她刚刚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想要快速前往祷告椅那边，没想到效率高得自己都惊讶。

　　简直就是瞬移闪现。

　　不过，鱼九更在意的是地上散落的水妖残躯。

　　刚刚，她察觉到一丝妖气的微弱变化。

　　她双目泛起寒芒，盯准其中一块晶莹剔透的水体，将刀尖对准直直穿刺而过，狠狠扎在地面。

　　这次，水妖才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求饶声，它的声音凄厉悲惨，带着惊恐与绝望。

　　“大姐姐！小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