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有九命》玄舟叩月

77、登船开棺

　　杜甲之攀上引航梯，身影很快消失在船舷上方。

　　过了一会，栏杆上探出他的脑袋。

　　“船上真没有人！一个都没有！”

　　说完，他装出神秘兮兮的表情：“但是，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这种时候，还卖什么关子？

　　鱼九皱起眉，并不想跟他搭话。

　　“能有什么啊？老东西，你别是在骗我们吧！”

　　杜小乙沉不住气，直接举起手指着杜甲之的脑袋，愤愤回他。

　　“既然没人，我也上去瞧瞧。”

　　说完，鱼九攀爬而上，踩在船舷边的踏板后，双手紧抓栏杆，用力一蹬，轻松跃上甲板。

　　随后，鱼九就知道老甲看到的是什么了。

　　“哇啵！”

　　肩上的聒聒睁瞳惊讶，发出叫声。

　　前面，是一具木头棺材。

　　它通体沉郁发亮，褐绿的木质纹理细腻深邃，棺身线条简约流畅，并没有额外的雕刻图案，整体十分古朴，静静地横在甲板上。

　　难不成，是谢烛息订的那具？

　　鱼九走上前，问杜甲之：“你查过船里了？确保没有人？”

　　“查了，每个角落和房间里都看过，空空荡荡，连掌舵的人都没有！”

　　杜甲之说完，看见莫六和杜小乙也爬了上来，上前搭手把他们挨个拉上甲板。

　　杜小乙上来，看到棺材惊呼一声，但她马上认出来它的材质。

　　“阴沉木棺啊！真稀奇！”

　　“我给左大哥打个电话问问！看看是不是他卖给配骨刀的那口棺材！”

　　但她举起手机半晌，也没打通电话。

　　“怪了，没信号！”

　　杜甲之扫了一眼四周，现在所处的位置确实离岸颇远，而且脚下这艘大船的设备也可能会造成干扰，信号容易受影响也正常。

　　他打眼瞧过棺身，凭自己的经验解释：“大概率是吧！哪有正常人会把棺材带上船的，还是贵价阴沉木做的！”

　　并不懂棺木的区别，鱼九问他：“阴沉木除了贵，还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只知道，民间传言它能辟邪。”

　　杜甲之点点头：“差不多。市场上，阴沉木又叫乌木，它材质比较硬，不容易腐朽生虫和发霉损坏。”

　　“正宗的阴沉木，是因为经历了洪水泥石流那种地质变化，被埋在土里几千年才能形成的，所以被老祖宗们奉为贵重木料，有乘天地灵气、集日月精华的说法，是制棺的稀缺货！”

　　“常听到的那种金丝楠木，也是这么形成的，也是乌木的一种。”

　　莫六想起来：“你朋友之前说，配骨刀订的是麻柳乌木？”

　　“是啊，老六你记性真好。”

　　得到杜甲之肯定，莫六盯着眼前的棺材皱眉。

　　“柳木又叫鬼怖木，这棺材用麻柳形成的乌木制成，想来是为了驱邪避鬼。”

　　他仔细感知，并没有察觉到棺材上有何鬼气。

　　鱼九也是一样，站在这具棺材前，并不觉得阴森骇人，只会下意识惊叹它的做工精致。

　　“那小道士不是被抓走了，不会在这里面吧？”

　　杜小乙简单联想，便走上前贴近看棺材缝隙。

　　“我们打开它看看吧！反正大家都不忌讳这些，要是搞错了，再给它盖回去！”

　　鱼九从兜里掏出一路没什么动静的雷龟，看着它呆呆的样子，心下叹气。

　　自从被它带到教堂，再没发现张真言的行迹后，这雷龟就没了动作。而且，它的体型似乎在逐渐缩小。

　　现在，它只有拳头大小了。

　　身处这副棺材前，雷龟并没出现什么特别的反应，兴许张真言不在这。

　　不过眼下，能做的也只有开棺查看具体情况了。

　　鱼九表示赞同：“那就打开看看吧。”

　　于是杜甲之上前打算推开棺盖，却发现，无论怎么使力，都无法挪动分毫。

　　“咋的，没吃早饭肌无力呀！”

　　杜小乙嘲讽一句，作势去帮，使了劲才发现真的推不开。

　　“咋跟水泥焊死一样！这里面指定有问题！”

　　看到她挪得手掌发红，棺材盖也没出现一丝缝隙，杜甲之给她递去鄙视的眼神。

　　杜小乙直接转过身：“鱼姐，你要不拿刀撬吧！”

　　杜甲之：“万一和配骨刀没关系，撬坏了你赔啊？”

　　鱼九想了想，听取杜小乙的建议，在手上化形出小巧玲珑的短刃黑海刀。

　　“这刀本质上是水体，有韧性，应该不会撬坏棺材，我先来试试。”

　　黑刀卡进缝隙后，鱼九刚开始使力，确实有一种得不到反馈的无力感。

　　在鱼九强化黑海力量后，棺盖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就在此刻，整个棺材发生变化。

　　棺盖缝隙处，冲天的邪气陡生，在场几人都被冲击地身形一晃。

　　似乎是渗出了黑色的雾气，丝丝缕缕显现出来，像密密麻麻的锁链将棺材覆盖。

　　鱼九细看，便发现了棺材上缠绕流转的黑色丝链是什么。

　　和小孚水胆上的一样，苗纹墨符。

　　“阿爷，就是这个！在水胆见到的时候，我认出是苗家的刻道纹，但是看不出意思，你来看看。”

　　鱼九扶稳莫六，一起蹲身去看那一条条流动的黑墨刻纹。

　　“啊？苗文？鱼姐你咋看出来的？”

　　杜小乙瞅了半天，评价道：“我看着就像些蚂蚁乱爬。”

　　鱼姐简单回她：“小时候见过。”

　　刻道纹是贵州施秉飞云大峡谷区域的苗族支系用来刻木记事的符号，一般刻在木棒上，文字符号由当地的苗人编成歌曲传唱，所以也叫歌棒。

　　飞云大峡谷离从小长大的水寨，距离并不远。

　　鱼九跟着莫六，出了水寨刚开始游历的那几年，有段时间接触过飞云那一支苗族，所以亲眼见过当地苗人的刻道歌棒。

　　记载刻道纹的歌棒，印象里，和笛子差不多，木头削成的，手指粗细大小。

　　当时，莫六是奔着学习巫咒之术去那边苗寨的，过程中他对刻道纹有些兴趣，还稍微做了邪学习研究。

　　所以，鱼九想着，他应该能看出点苗头。

　　但仔细观察过后，莫六最终还是摇起头。

　　“这些黑符把刻纹全部首尾相连，而且一直在变化转动，根本看不清符咒始末。”

　　“而且，这刻纹太过古老，排列组合也很复杂，我不好辨认它的真实信息。”

　　他沉思片刻，抬起手去触碰那些墨符。

　　“哎！老六，你就不怕……”

　　看到这，杜小乙紧张起来，想提醒莫六注意着点。毕竟，刚刚墨符出现的时候，那股气息力量可是不容小觑。

　　但莫六的手已经摸了上去。

　　好在没产生什么明显的伤害，他苍老的手上，只是残留下来一片墨迹。

　　只不过，莫六的右手原本就被雷劈过，到现在还是雷焦乌黑，并没有随着时间变回肉色。刚看清墨迹时，那几条符文就消失在了皮肤之上。

　　鱼九忙问：“它是消失了？还是进入皮肤了？阿爷，小乙提醒的没错，刚刚应该谨慎一些……”

　　“我没事，没感到有什么问题。这墨符，应该是因为离开了原本序列，力量消散了而已。”

　　莫六让鱼九放心，随后站起身，皱起眉继续思考如何破解这些苗家符咒。

　　想起来狐狸动用命境力量，轻松就把水胆上的苗纹墨符破解了，鱼九看着自己手里的刀，不禁感慨。

　　要是自己也能尽快掌握命境就好了。

　　不知道狐狸和度朔他们俩，回冥界办事怎么样了。

　　也没有办法主动召唤狐狸过来破符，鱼九想到这，摸了摸耳垂上的石头坠子。

　　虽说这连接器在自己身上，但它却不能被自己使用。

　　度朔和狐狸每次都是冷不丁的出现，自己却没办法把他们从里面拽出来。

　　想到这里，鱼九不满的啧了一声。

　　“你啧什么？”

　　度朔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

　　下一刻，他就现形在鱼九眼前。

　　“……”

　　鱼九被他的突然出现惊颤到，下一秒惊奇地眨了眨眼睛。

　　度朔居然还是昨晚离开时的那副样子，衬衫长裤，头发也还是短发。

　　居然没变回长发长袍，真是意外。

　　鱼九看了看他身侧，空空如也，随之问道：“狐狸呢？”

　　度朔眉峰一挑：“你找那家伙做什么？”

　　“喏，前面棺材上的墨符，我想着狐狸有办法把它解除。”

　　鱼九指给他看，顺道简单同步了一下这边的经过。

　　扫了眼棺木，度朔问：“你们觉得，张真言他有可能在里面？”

　　鱼九摇摇头：“可能性比较低，他的雷龟在这里没什么反应。”

　　“不过，起码确认了这船和配骨刀脱不开关系，打开查探清楚也好。”

　　听罢，度朔挥手放出雾灵去啃咬那些墨符。

　　但无数条墨符源源不断地生成，修补连接的速度快得很，雾灵刚一破坏，它们就同时复原，而且其上附着的力量，保障着阴沉木棺的完好无损。

　　看到这个宣称鬼神的男妖，没有第一时间破开棺材，杜小乙走到鱼九身侧，凑在她耳边低声吐槽。

　　“鱼姐，他看起来也没那么厉害哎！你之前跟他去了九幽，看到他真是鬼神吗？”

　　鱼九轻轻一笑，并没有低语回答杜小乙，而是朝着度朔朗声开口。

　　“这位鬼神，你的实力被质疑了哦。”

　　度朔斜了她俩一眼，并不与之计较。

　　鱼九继续激他：“要不，请度朔大人帮帮忙，把狐狸叫来吧！怎么样呀？”

　　“它还在破译红芒咒印，你可以自己回教堂找它。”

　　度朔答得坦然，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不过，说话间，他手上多了把雾枪。

　　一声枪响，雾弹从枪膛射出，裹挟着他的神力，飞驰直指棺身。

　　几乎眨眼间，棺材上的所有墨符便被冻结。

　　原本流动的墨色文字，都像被冰冷的力量侵蚀，变成一条条细密的冰丝，簌簌地掉落在甲板上。

　　又一枪响起，这次雾弹直指棺盖。

　　砰的一声巨响，棺盖就被雾弹的冲击力量，彻底从棺材上弹飞出去，哐啷掉在另一边的甲板上。

　　度朔利落的收回雾枪，回看鱼九。

　　“现在，你不用找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