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烟花》轻舟浅浅

11、计划

　　10月22日，周二，清晨。
　　杨亦冬吃完早餐，从食堂里走出来，然后迷迷糊糊地朝教室方向走去。
　　慢吞吞地离开了阴影处，阳光一下子刺眼地照过来，她眯着眼睛，突然看到远处的人。
　　一下子精神了，她抬脚就往教学楼里跑去。
　　“余淡！”
　　余淡愣了一下，转头看见杨亦冬迈着矫捷的步伐上了半层楼梯，跑到了她的旁边。
　　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要叫我？
　　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她会这么激动？
　　余淡的脑海里飞速地闪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定了定神，选择了最平常的一句话：“有什么事吗？”
　　“早上好呀！”
　　杨亦冬闪亮的微笑闪到了余淡的眼睛。
　　她实在不明白杨亦冬究竟是怎么做到每天都这么有活力的。
　　而且看起来……不太正常。
　　她抽了抽嘴角，“……早上好。”
　　杨亦冬低头看了看表：“马上就到五十了，咱们赶紧上去，还能来得及上个厕所！”
　　那人说完便轻快地奔上楼去，还朝身后的余淡聊起来：“对了，今天英语要听写，你背得怎么样？”
　　余淡刚准备开口，又听见那人说：“啊，真不想上英语课……”
　　“不过也没办法……不管怎么样，为了高考，还是好好学英语吧——嗯！”杨亦冬转身没看见余淡，扒着二层的扶手杆去瞧她，“余淡？”
　　她抬头看着那个活力满满的人。
　　还是想不明白。
　　余淡吸呼了一口气，“来了。”

　　杨亦冬的计划列表里的第二项是——
　　“咱们一起写作业吧！”
　　余淡看着那人从自己的座位上跑出来，一路溜到了她面前。
　　“怎么样？”
　　杨亦冬弯着腰看着她，扑闪着大眼睛。
　　余淡并不觉得她们很熟，当前两人的距离已经让她感到不适，她于是将身子向后倾去。
　　杨亦冬看见她的动作，顿时也明白了什么，直起身来退后几步，道：“不好意思啊……”
　　余淡摇摇头，深呼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感受：“写什么作业？”
　　“啊……就是……我觉得好朋友一般都会在一起写作业……”杨亦冬挠挠头，“所以我才……”
　　没等她开口，杨亦冬又说：“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问题的！我可以再去想别的事情……”
　　“没什么问题。”余淡说。
　　“那——我去拿作业过来！”

　　大课间大家基本都在教室外活动，杨亦冬先前跟余淡的同桌打过招呼，得知她大课间不在教室里，就问询了她能不能让自己坐在她的座位上，得到了同意。
　　杨亦冬抱着数学练习册，坐在了余淡身旁，有些紧张地将练习册摊平在课桌上，扭头去看她。
　　“那个……谢谢你。”
　　余淡奇怪地看着她。
　　这个表情的意思，估计是——谢我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杨亦冬高兴于自己终于破译出了余淡表情的含义，又在得到答案的瞬间红心变灰心。
　　她明白了，不管她干什么，在余淡看来，都是些无聊且莫名其妙的行为。
　　非但不会让余淡感觉到她努力传达出的友好信号，还会意想不到地触及雷区。
　　算了……
　　她摁出笔尖。
　　还是好好做数学题吧……

　　……
　　杨亦冬的计划是这样的——
　　1.一起回家
　　2.一起写作业
　　3.互相讲题
　　4.安慰成绩不好的对方
　　5.一起看风景

　　现在也算是进行到了一半，但是……
　　杨亦冬翻了个身，将头拍在床上。
　　友谊毫无进展。
　　别说互相讲题了，就是安慰对方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考试……
　　而且余淡是学霸，她是第二次上高二，根本不需要互相讲题啊！！！
　　虽然理论上说，她可以装傻把不会的题拿去让余淡辅导，可是——
　　杨亦冬闭上充满死意的双眼。
　　她根本不敢去。
　　一想到余淡会用奇怪的神情看她，她就想钻到角落里，为这一时的勇敢后悔终生。

　　她还是去了。

　　比如硬拉着余淡，让她给自己讲题；比如看着班级第一的小测试卷硬着头皮开导余淡“没关系的”；比如拉着余淡一起……不敢了。
　　……
　　杨亦冬怏怏地坐在地毯上，靠着床沿。
　　啊，是谁被人嫌弃了。
　　哈哈，原来是她啊。

　　鬼知道余淡这几天经历了什么。
　　她已经不想再去回想那些努力保持平静的时刻了。
　　她不喜欢和人有什么过密的交往，也始终保持着得当的社交距离。而突然出现的杨亦冬把这段距离猛得拉近，从一开始无时无刻地烦她，到后来不断倒霉，被迫和她一起完成任务……社交红线被某人来回地踩来踩去跨来跨去，余淡再也压不住心里的反感了。
　　她不悦地闭上眼睛。
　　仿佛又看到杨亦冬欢快地朝她奔来。
　　她一下子把眼睛睁开。
　　头疼。

　　这是个寂寞的周末。
　　杨亦冬在宿舍里除了写作业就是躺尸，躺在床上楞楞地盯着天花板看上几十分钟，然后再闭上眼睛等待睡眠之神的降临。
　　太过分了……
　　她心如死灰地摇摇头。
　　杨亦冬你真的太过分了……
　　怎么能这么强迫余淡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简直是太自私了……
　　还不如留在这里呢……
　　可是如果不完成任务，她和余淡都会倒霉……
　　啊……
　　逃也逃不掉……
　　待又待不了……
　　快来道雷劈了她吧……
　　她受不了了……
　　天空中十分配合地传来一声巨响。
　　杨亦冬盯着一闪而过的白光，惊魂未定。
　　不是不是！她就是说着玩的！
　　求饶命！！！

　　10月28日，新的周一到来了。
　　杨亦冬掰着指头算了算日子，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时光一去不复返”。
　　来到这个世界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没想到居然已经过了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什么也没干……再来两个月就要放假过年了……
　　唉。
　　怎么效率这么慢呢。
　　不过也怪她太心急了……上个星期抓着余淡干了好多余淡不情愿干的事情……
　　杨亦冬偷偷地瞟了一眼余淡的背影。
　　余淡现在一定特别讨厌她吧……
　　真是的……自己怎么什么也做不好……
　　就连交朋友这种事都——
　　杨亦冬没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