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烟花》轻舟浅浅

15、开屏的孔雀

　　事情发生之快，以至于杨亦冬停止了思考，抬脚就朝余欣欣跑去。
　　“你没事吧！”
　　“嘶……”余欣欣坐在地上，摊开看了看被地面磨破的手掌，又盖掌放到腿上，“我没事。”
　　杨亦冬皱眉道：“可是你的手……你身上还有没有受伤的地方？腿有没有磕碰到？”
　　余欣欣颇为倔强地站了起来，只是说着“我没事”。
　　看起来应该是没大问题……手破成那样，大概也是为了保护腿部，硬生生受了摩擦的力。
　　“我带你去医务室吧……至少先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体育老师匆匆走过来：“怎么样？没事吧？”
　　“老师，我看见她手磨破了，想带她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
　　“行，那你快带她去吧。”

　　一路上，杨亦冬忧心忡忡地看着身旁的余欣欣。
　　还好现在是冬天，身上穿得多，要是在夏天……
　　不会是因为她喊的那一声“加油”害余欣欣摔倒的吧……
　　本来还想着勇敢一把迈出社交的步伐，呐喊助威鼓励一下同学呢……
　　这下好了……
　　她拍了拍自己脑门。
　　这一天天的……都干的些什么事啊。

　　从医务室里出来后，两人就没再说过话。
　　“那个……欣欣……不好意思啊。”
　　“什么？”
　　“我……我不应该那么大声喊加油的……”
　　“啊？”
　　“就是……我要是不喊……你也不会摔倒了……”
　　余欣欣笑了一声，“你以为是你喊得声音太大，所以我才摔倒的？”
　　杨亦冬小心翼翼地看向她：“……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跑步的时候没注意脚下，不小心摔倒了而已。”余欣欣说，“和你没关系的，你不用感到愧疚。”
　　杨亦冬抚着胸口，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啊……”
　　“……”
　　余欣欣垂着眸，有些不自然道：“谢谢你啊……陪我来医务室。”
　　“这算什么事，大家都是同学嘛，应该的。”
　　体育课上的插曲结束了。

　　晚自习结束，放学之际，杨亦冬收拾着书包准备撤退，一抬头发现——
　　“余淡？”
　　她惊讶的面上带着喜色：“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到我的座位找我诶！好稀奇！”
　　余淡无语一瞬，才道：“余欣欣——我看见她在体育课受伤了？”
　　“嗯，她的手擦破皮了。”杨亦冬疑惑歪头，“你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余淡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像一只小鹿。
　　歪着头的小鹿。
　　小鹿会死吗？
　　可是她——
　　余淡皱了皱眉头，强硬地将自己的思绪扯了回来。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余淡？”
　　余淡回神，看着那人在她眼前摆了摆手。
　　“……我刚才走神了。不只是想来问你这个的。”余淡继续说，“你和余欣欣熟悉了吗？”
　　“算是……初识吧？”杨亦冬挠了挠头，“交朋友这种事情，总是不能太急嘛……而且余欣欣是内向的人，更需要慢慢接触。只有我和她彼此信任，才能真正地走进她的心，去了解她呀。”
　　余淡听着这些她从未听过的话语，奇怪地感受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朝那人点点头，“听起来，挺有道理的。”
　　杨亦冬笑起来：“怎么样，虽然没有多少交友经验，但还是无师自通了些吧～”
　　看着那人的微笑，她微微地也有些想笑。
　　“嗯。”

　　次日，11月5日，期中考试的前一天晚上。
　　杨亦冬把手中的书“啪”一声地合上。
　　复习完成！

　　11月6日，期末考试进行中。
　　11月6日，期末考试落下帷幕。
　　11月11日，期末考试出分。

　　“在这个大喜的双十一的日子里……居然要公布成绩……”
　　杨亦冬将脸埋在胳膊肘里，闷闷地说道。
　　虽然她对自己的复习结果以及重学一遍的经历比较放心，但她担心的不是那些。
　　一想到还有任务没完成，而且只剩下半个多月就……
　　好难过……
　　这几天她很努力地向余欣欣施放着自己的善意，那劲头简直和当初求余淡完成任务没两样。
　　就连余淡最近看她都怪怪的，似乎是又想起了当初她对余淡死缠烂打的过去。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求偶的花孔雀，疯狂地在余欣欣面前开屏，开屏，开屏……
　　拜托了……求关注……

　　杨亦冬的成绩是班级第四，站在成绩单面前的本人看到后吓了一跳。
　　这辈子还没上过前四呢……
　　果然再学一遍就是不一样啊……
　　而且，每天一个人睡在柔软的大床上，也很舒服……
　　她悄悄勾起了嘴角。
　　开心。

　　下午。
　　体育课还剩下半小时，老师安排大家自由活动。
　　同学们纷纷散开，各自玩去了。
　　杨亦冬看着不远处，用胳膊肘碰了碰余淡：“诶，余淡，你觉不觉得今天下午余欣欣有点不对劲？”
　　余淡皱着眉遭着那人的肘击，“你过去问不就知道了。”
　　“行吧……那我过去了……”杨亦冬看她，“你要不找别人一起玩？”
　　那人眯着眼看她。
　　“啊……不玩就不玩嘛……”杨亦冬望着远处快要消失的身影，紧急地拍了拍余淡的肩，“我得赶紧走了啊，你自己一个人自娱自乐吧，拜拜！”
　　语罢，她就匆匆朝背影方向跑去。
　　余淡思量少顷，也抬脚跟了上去。

　　在教学楼外一角偏僻无人处，杨亦冬听着抽泣声，循声找到了余欣欣。
　　“……”
　　她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
　　察觉到来人，余欣欣抬起头，杨亦冬看到那人红着的眼睛和脸上的泪痕，心里一紧。
　　她坐到余欣欣身旁，掏出纸巾递给她。
　　“没事吧。”
　　余欣欣沉默着摇了摇头。没接过纸巾。
　　她想了想，又将纸巾放在那人手里，道：“是因为期中考试的事吗？”
　　余欣欣沉默不语。
　　那大概就是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讲讲吗？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杨亦冬说。
　　余欣欣抬眼看了一眼她，带着哭腔闷闷地开口：“我没考好……”
　　她拍了拍余欣欣的肩：“不要难过啦……我知道的，你每天都在很努力地学习。我相信你下次一定会考好的。”
　　“不是这个……”余欣欣摇摇头，“是我爸妈……他们觉得我考得太差了……说我……是个没用的东西。”
　　“怎么会呢！”杨亦冬蹙眉，“你别听他们瞎说！”
　　察觉到不妥，她又补了一句：“就是……父母虽然是关心我们……但有的时候说话也……稍微有点过了。”
　　余欣欣没说话，只是垂下眸，睫毛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11月的天气已经变得有些寒冷了，虽然比现实世界温度要高，但杨亦冬还是缩了缩脖子，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和你一样。”
　　余欣欣侧着头看向她。
　　“我妈也经常说我没用，说我吃家里的，穿家里的，只需要学习，偏偏还学不好。”
　　“那……你父亲呢？”余欣欣问。
　　杨亦冬摇摇头，“他是个只会袖手旁观的人。有时也会跟着我妈，说上两句贬低我的话。”她笑了一声，“只有这样，这两个相看两厌的人才会有点共同话题，暂时和平。”
　　余欣欣轻声道：“不好意思啊……害得你也心情不好了。”
　　“没事的，”杨亦冬微微笑起来，“现在的我很好，我挺过来了，所以我相信你也一定可以不惧人言，考出好成绩的。”
　　余欣欣抹了抹眼角的余泪，抽抽鼻子，点头道：“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杨亦冬站起来，伸出一只手，笑道：“走吧，去到有阳光的地方，那里暖和。”
　　两只手相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