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烟花》轻舟浅浅

26、平行线

　　“这是我们必须要完成的事情。”杨亦冬说。
　　“可我想让你活着。我也想活着。”
　　“……”
　　杨亦冬低下头，“没有选择。”
　　“可是每次的结局不都一样吗，我们都失败了多少次了？”
　　“一样就不去尝试了吗？”杨亦冬抬起头，“最终我会消失，你也会消失，真实世界的杨亦冬会从桌子上醒来，一切都会向前走。”
　　“可向前走只会更糟！”
　　“那就更糟地向前走。”
　　杨亦冬的声音悲沉却坚定，空荡的走廊里久久传着她余音的回响。
　　“阿余，在这个世界里的我们算活着的吗？……与其说是活着，我更像是充满着执念的鬼魂，始终充斥着满腔的怨恨仇念在这个世界里散不掉——”
　　她面容平静，眼底闪着细光，“我很想去看看，若是我没有死，若是我当初能努力地走下去，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要我活着，我要未来的我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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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你不能死。”
　　“你要是死了，我就不存在了。”
　　…… …
　　“我没有朋友。我只有余淡。”
　　… ……
　　“哪怕是假的吗？”
　　…… …
　　“对。”
　　“只要在这个世界里一直待下去，就是真的。”
　　…… …
　　“我后悔了。”
　　“我应该面对现实的。”
　　…… … …
　　“你可以帮我吗？”
　　… … ……
　　“好。”
　　… … …… … … …… … .. .

　　下了一场雨。
　　好潮湿。
　　房间里还响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睁开眼。
　　原来是忘记关窗户了。
　　……
　　做了梦，好乱。
　　好像在梦里跟季彤说了很多话……
　　算了。好困。
　　再睡一会儿吧。
　　她翻了个身。
　　等等……
　　余淡？！
　　她清醒了。
　　清醒地掀起被子就要跑，却被余淡一把抓住，余淡带着睡意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别动，刚给你上了药。”
　　“什么？——啊疼！”她下意识地捂住脖子，感受到手指尖摸到粘润的药膏，才反应过来那里是被刀口刺伤的地方。
　　余淡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都说了让你不要乱动……”
　　她凑过去去看杨亦冬脖颈上的伤口，果然是裂开了。
　　杨亦冬带着歉意道：“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我去拿医药箱，你就在这儿坐着。”
　　“医药箱？”
　　“怎么了？”余淡回头。
　　“哪儿来的医药箱？”
　　“不是你的柜子上放的吗？”
　　杨亦冬想了想，“我没放过医药箱啊……”
　　这个世界里连医院都没有，这么长时间她连有感冒症状的人都从来没见过，像是世界设定里写了“不会有人生病”这样，所以她根本没想过给自己配备医药箱。
　　她又用手碰了碰伤口。
　　明明是匕首刺了进去……怎么这样这么浅的一道痕迹？
　　就像是划破的一样……
　　难道说……
　　“不用消毒什么的了，直接缠个绷带吧。”杨亦冬说。
　　余淡蹙眉：“那怎么能行？”
　　“说不定它到时候就——”“别动。”
　　蘸了碘酒的棉签朝她走过来，她只会配合地歪了歪脖子：“真的不用了……”
　　“别说话。”
　　杨亦冬闭上嘴了，只是别过头偷偷地去瞟她。
　　余淡的眉眼认真，手上的动作轻又缓。
　　伤口的疼痛一丝一丝地，牵引着她的心跳。
　　她眨了眨眼。
　　阿余……是你吗？
　　可她低下头。
　　“季彤……都跟你说什么了？”
　　余淡起身，不以为意地将棉签扔到垃圾桶里，“没什么。”
　　“我记得你问我……说你的世界是真的吗。”
　　余淡起身，只是站在那里。
　　“现在……你还想知道答案吗？”
　　“……”
　　余淡沉默几秒，转身去看她，“季彤说我的世界是假的，而你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是你创造了我。”
　　“你相信她吗？”
　　“我当然不信。”余淡接着说，“她说你是‘神’一样的存在，所以在这里即便受到伤害，伤口也会迅速愈合，因为这是你创造的世界。”
　　杨亦冬不可置信地开口：“所以她就——”
　　“所以她就这样证明给我看了。”
　　余淡一边收拾着桌面，一边说着。
　　“你的伤确实好得很快，甚至是太快了。”
　　“起初你血流不止，但不到1分钟就结成血痂了。”
　　“之后你的伤口开始变浅，变小。”
　　“那么深的刀口，一晚上，便能恢复成一道浅浅的痕迹。”
　　余淡合上药箱。
　　“看来我不得不信了。”

　　杨亦冬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亦冬，你的宿舍真豪华。”余淡看了看周围，“就像是酒店客房一样。”
　　“也难怪，毕竟你是‘神’，当然要住得好点。”
　　杨亦冬皱着眉，久久地盯着她。
　　然后带着眼底的悲伤开口道：
　　“余淡……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来到这里并非是我的主意，我也被系统控制着，我努力完成任务就是想要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系统对我说，如果我想要回到我的世界，就必须完成任务，将这个世界和我的世界分离开。”
　　“我之前跟你解释过，可你当时并不相信我。后来我也检讨过自己，我想，我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世界，对你来说，你所在的世界亦是真实的世界，然后我就说不出口了……我没办法去直白地告诉你：这就是一个我所创造的世界，你的世界是假的——因为这一切都太真实了，就算这里是我创造的，可这个世界里无数个生动的人都在告诉我……这里或许不是假的，这里就是你们的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欺骗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可你这样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余淡沉默起来。
　　杨亦冬不明白，为什么还是会走到对立面……
　　为什么两个人始终无法理解对方……
　　或许从一开始，这场相遇就是错误的。
　　她有点想放弃了。
　　很累。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她不知道系统为什么要将他带到这个世界里，不知道她为什么必须要和余淡做朋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完成任务。
　　她又想起来了那个梦，或许不是梦。最后的结局是她躺在夜色里，躺在那一滩血泊之中，她记得那个伤口，就是在脖颈处。
　　那时候，那个声音问她：
　　【如此，您还是要选择继续循环下去，费尽心力，寻找那虚无缥缈的生机吗？】
　　她回复说，是。
　　继续循环。
　　费尽心力。
　　寻找那虚无缥缈的生机。

　　原来她真的死不掉。
　　只能循环，再循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