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烟花》轻舟浅浅

36、雪

　　这个地方，叫做梦尽。
　　这里没有草，没有花，也没有树。
　　光秃秃的一片，看起来很荒芜。
　　这里是悬崖，底下是一望无际的海。
　　这里是幻想世界的另一个尽头。
　　也是，梦的尽头。

　　在这里，余淡说：
　　“既然现在还暂时不会离开，就做一个美好且不留遗憾的分别吧。”

　　余淡还是想让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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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高悬在上空。
　　她坐在窗前。
　　这么长时间，她想过很多很多。
　　如果真的终止循环，如果真的回到现实世界……
　　她开始设想……放弃……再次设想……再次放弃。
　　那些噩梦般的存在，或许是时候，该尝试着去面对了？
　　她也不确定。
　　但这次，她决定面对自己摇摆的心，试试看另一个出路。

　　她打开手机，对话框里的文字输了又删，删了又改。
　　：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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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食堂里。
　　杨亦冬看着眼前的餐盘，放下筷子，搓了搓冰冷的手，神情严肃地开口：
　　“对不起。”
　　“我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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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淡还记得那个匆匆跑过来找她的人。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杨亦冬。
　　杨亦冬喊她“余淡”的时候，她愣了一下，奇怪这个长相陌生的女生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于是她问：“你是谁？”
　　“我是杨亦冬啊！”女生这样理所当然地说道。
　　杨亦冬。
　　她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你可能找错人了。”
　　“怎么可能呢……你怎么会不记得我呢？你……你不是余淡吗？”
　　很奇怪的人。

　　上课时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文字说自己是系统，还说杨亦冬必须完成任务才能回到现实世界，从现实世界中醒来。

　　后来她说要和她交朋友，于是天天缠着她。
　　莫名其妙。
　　但最后她还是答应了。
　　因为觉得对方很烦，想让她早点回去。
　　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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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过神来，发现杨亦冬正紧张地盯着她。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只是怕我贸然说出来，你会不相信。”

　　她点点头。
　　“我信。”
　　“啊？”杨亦冬惊讶地看着她，“你……你信了”
　　余淡点点头，“现在这个局面，也叫人不得不信了吧。”
　　接受速度这么快的吗……
　　杨亦冬歉疚地眨眨眼，“总之……这么长时间一直在骗你——很抱歉。”
　　“没关系。”余淡说，“饭快凉了，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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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亦冬挑了套方便运动的衣服。
　　今天中午跟余淡商量好了，明天要去带她环游世界。
　　说是环游世界……其实世界也就一点点……
　　要这样细说的话，只能算是徒步逛公园吧。
　　这么多次循环……还没和余淡一起逛过这个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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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杨亦冬打开门，发现余淡已经在门外等她了。
　　“这么早？”
　　“嗯。”余淡也换上了羽绒服，“想和你一起吃早饭。”
　　杨亦冬掩了掩嘴角的笑意，“哦……那，走吧。”

　　吃完饭后，两人走出校门。
　　“我是这样想的，咱们上午先去南边逛，中午回来吃饭午休，然后下午再到北边，怎么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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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远处的花树已经越来越近。
　　和余淡一起走，一点也不觉得累呢。
　　再长的路，也能一直走下去。

　　一阵冷风刮过。
　　“好冷……”杨亦冬放慢了脚步，往手心哈了口气，合掌搓了搓。
　　前面的人转过身来，杨亦冬站定疑惑地看着她，余淡就这样靠近她。
　　脖颈间毛茸茸的触感。
　　松散的围巾被重新围了一遍，余淡看了看淡蓝色的围巾，又看了看她，“可能是之前围巾没有围好。”
　　杨亦冬愣了几秒才道谢：“啊……我没注意……谢谢。”
　　宿命般地，蓝色的天空中飘下了轻盈的白色。
　　雪花落在掌心，余淡听见杨亦冬说：
　　“啊，下雪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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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下雪了！”
　　杨亦冬快步奔到雪地里，又回头叫她：“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看着那人喜悦的神情，余淡走过去，将那人脖间淡蓝色的围巾围紧了些，“小心着凉。”
　　杨亦冬冲她笑得眼睛微弯：“谢谢你。”
　　“谢谢你帮我围围巾……谢谢你这么照顾我……还有……”杨亦冬移开视线，顿了少顷，又与她对视，认真地说道：“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余淡疑惑道：“你的世界？”
　　杨亦冬眼神微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情绪又要蔓延上来，她垂眸，遮住眼底的慌张，“不是，是大家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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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淡？”
　　杨亦冬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
　　“你刚刚走神了，怎么了？”杨亦冬说。
　　她笑了一下，“没什么，走吧。”

　　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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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起头才能看得到全貌的参天大树，枝丫被数不清的粉色花朵遮得严严实实，在风中飘摇着，忽隐忽现。
　　树底是茂密生长的草地，高高的，软软的。迈出一步，像踏入了嫩绿色的海洋中。
　　两人坐在树底下。

　　“怎么样，漂亮吧？”杨亦冬问道。
　　余淡仰着头感受着细密的花簇，“很漂亮。”
　　“我当初设计这里的时候，就想着，要是草地上能有一颗巨大的花树，被风一吹，就会飘下来无数的花瓣……该有多好看。”她感叹，“没想到真的能亲眼看到这一切……”

　　“能跟我讲讲你之前循环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吗？”余淡突然问道。
　　杨亦冬沉默了一瞬。
　　“好。”

　　“在完成第三个任务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失败了多少次。”
　　“我没有在1月15日的早上及时发现吴爱梨没有来学校。”
　　“等我发现她没来，我又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很茫然，任务也失败了。”
　　“就这样，我一次次地循环，一次次地去找，一次次地失败，再次循环。”
　　“其实每次循环我并不是完全失忆，有些记忆会在循环的时候被想起，靠着残缺的记忆，我最终终于找到了吴爱梨。”
　　“我赶到时，她就站在悬崖边上。”
　　“但当初我不知道该如何让吴爱梨信任我，所以那时无论我怎么喊怎么劝，她都无动于衷。”
　　“我就这样亲眼看着她跳了下去。”
　　“我的任务再次失败，我趴在地上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我再次失去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