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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画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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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上向下看,那片屋顶的距离好像也没有很远,但实际走起来的距离比预想中要远不少。
林砚京一边走,一边决定回去就把飞行器也装手表里。
001从屏幕里蹿出来。从刚刚听两人说话的时候他就想笑了,只不过考虑到会吓到人才一直憋到现在。
“难得啊难得啊,竟然还有人能给你说到憋不出话的哈哈哈哈哈哈。”
小人形象毫不吝啬笑意,硬是给一张清冷的皮相笑出了几分猥琐的气质。
林砚京屈指敲了下屏幕:“我那是因为还要从她嘴里听信息,所以没反驳好吗?万一给她气到不说话了怎么办?我这是自己不想说话,跟被怼到说不出来是有区别的。”
“不管不管。”001逐渐也跟他的主人学会了,听话只听自己想听的,摇头晃脑一幅欠揍的样子,“反正我又没有痛觉。”
“诶嘿,我没有痛觉哈哈哈哈哈。”
林砚京盯着那个人物形象看了几秒,硬逼着自己移开了视线。
001这一晃,她的审美被晃得稀碎。
从高塔到屋子这一段路上除了黄土什么都没有,天空介于黄色和蓝色之间,苍茫一片。如果忽略掉那两点建筑,人行走在其中,就像被天地遗弃了一样。
林砚京莫名想到自己小时候在玩具摊上看到的那种观赏用的水晶球,小小的一个,密封起来的圆球,里面只有一个小人摆着造型。
想着想着,她的思维又开始飘散,消融。
得亏001看她很久没说话,及时出声:“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没事。”她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你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哦。”001没办法感觉到人那些微妙的状态和心思,所以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捡起自己原来的话题接着聊。
但此刻哪怕只是有个背景音,对于林砚京来讲都算是种慰藉了。
一路走过去,在那栋房子的门口,林砚京终于见到了那位画家完全的面貌。
此时他或许已经处理过伤口了,也换掉了那件沾上血的衣服,最起码从外表上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单手拄着手杖站在门口,早有预料般冲她微笑:“这位小姐,擅自闯入别人的领地可不是礼貌之举。”
“误入的,对此我也很抱歉,不如您给我指个离开的路?”
“误入?”画家脸上的笑容一消失,那双下垂的眼睛带来的阴气感就更重,“你是说你从另一个世界就这么恰好地误入了我的画里?”
林砚京装出来的那点儿和气一停:“另一个世界?”
她盯着画家的眼神完全变了,按理来讲,这里的人不应该知道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才对。
“什么另一个世界啊?”
见她如此,画家流露出非常遗憾的神情:“我还以为,到这个地步,我们已经可以摊开来直接聊了。
何必装作不知道呢?又何必故作和气呢?你那位同伴可是给我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说到这个,林砚京倒是想起来了:“她人呢?”
“放心,你的朋友目前还活着。不过,她确实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所以,我给她关在了一个地方,这也是无奈之举,相信你能理解的吧?”
“比起这个……”画家微微侧身让出进门的过道,“不如谈谈另一个世界?”
林砚京看了他一眼,侧身进门。
“其实我不太明白,我们既然是两个世界,那相安无事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来摧毁我们呢?”
林砚京转身去看后她一步进门的画家,他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只是言语间来自受害者的愤怒和不理解难以抑制。
“摧毁?”林砚京皱眉,“我们并没有这个想法。”
“那这是什么!”画家脱下外套,露出胳膊上的绷带,“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没有这个想法,那我想问你,这是什么?这难道不是你朋友的杰作吗!”
林砚京突然说不出来话了。
她脑子里好像有一扇从未发现的门被踹开了。
从她的视角看,他们进入小世界绝非本意,在此之上做出来的种种行为也只是为了自保和通关;但是站在小世界的视角看,兴许真的是在摧毁他们的世界。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但如果不做这些行为他们怎么办呢?难道要死在这里吗?
那肯定也是不行的。
她不说话的几秒钟,画家抓住了机会:“怎么?是做不出来什么狡辩了吗?”
他拿出一把手枪对准她:“这位小姐,如果你不能说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那我只能先动手了。这毕竟也是为了我们的生存。”
“所以我们也是为了我们的立场!”
林砚京看着直指向她的枪口,但依旧难说出来什么话。眼见画家就要扣动扳机,给001急得直接跳出来。
“你看,你有你的立场,为了你自己的生存而要杀掉我们,对吧?”
画家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调整过来,恢复了从容的外表:“是,所以呢?”
“所以我们也有我们的立场啊!”001转头看了一眼林砚京,还没说话,只能继续输出,“我们也要生存啊,你应该知道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吧,我们是刚进来就被摧毁的吗?不是吧,是被庄园主追杀之后才反击的吧?从时间线上来讲不应该是你先加害的吗?
那你所谓的摧毁其实就是我们的反击啊,我们也只是为了生存而已,又不是以摧毁为乐。所以我认为,或许我们也能好好聊聊呢?”
林砚京终于从自己绕成一团的思维里抽出来了,画家也有些被说服了,但没有第一时间放下枪:“那你先把武器放下,我总得确定你们不会再伤害我了吧。”
林砚京把枪扔远,画家冷冷提醒道:“还有刀,你们用来砍庄园主的,我都看到了。”
等她又把刀扔掉,画家才同样把枪扔远。
这里同样是画中的世界,所以壁炉里的火焰仍旧只有装饰的作用,没什么温度。
画家走到桌前,倒了杯热茶礼貌地放到对面,伸手示意她入座。
等林砚京在对面坐下,他开门见山道:“我要知道另一个世界。”
“为什么?”
“你们也要生存,这我可以理解;但我也需要生存啊,想多了解一下敌方有问题吗?”
林砚京垂眼看着眼前清澈的茶水,语气平静:“可以,但我要了解克里顿。”
她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路,才发现自己走偏得多严重:“我的目的并都不是毁灭,只是要调查清楚一些事情而已,所以在可以合作的情况下,我没有兴趣威胁你的生命。”
画家呵呵一笑:“是么,希望吧。”
林砚京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所以合作吗?”
“合!”画家站起身来,“我可以带你去克里顿,你想要了解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但在此之后,希望你信守承诺。”
“好。”
在她应声之后,画家从胸口的衣服里拿出一根画笔折断。
四周好像毫无变化,家具、墙纸都一模一样。
林砚京转头看向壁炉,壁炉里的火焰活了,跳得起劲。
“现在,我们已经在克里顿了。”画家指了下窗外,“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去看看。”
林砚京顺着窗户向外看,周边多也是这种两层的小楼,楼与楼中间蜿蜒着石头路。
与众不同的是,这些石头大多被切割成了不同的形状,在地面拼接起多样的图案。路边种着绿植鲜花,一眼望过去就是一条鲜艳的颜色带。
路的尽头,有人缓缓走来。
与此同时,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的门被叩响,女仆的声音隔着门透过来:“先生,拍卖行的老板说他马上就来。”
画家的眼睛亮了。他提高声音对着门外喊道:“这就来!”
看来那位拍卖行的老板很重要,林砚京默默地想。
“您有什么问题我当然乐意给您解惑。”画家对着镜子细致地整理着自己的扮相,之后转过头来警告她,“但是在这位老板来拜访的期间您最好不要打扰我,这也并不利于我们友好的合作。”
见林砚京点头,他才满意地拿过手杖,最后确认了一遍自己的仪容仪表,打开门下楼。
他下楼的方式稳重,却也慢,每一步楼梯都要停留几秒,然后看着楼下。不像是在下楼梯,倒像是在表演出席。
等到他走到门前的时候,门铃刚好也响了起来,一秒不差。
他拉开门。
门内门外两张脸正面相逢的时候,都表现出了巨大的欣喜。他们热切地呼唤了彼此的姓名,拥抱之后画家侧身,带着那位拍卖行的老板进门。
老板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林砚京:“这位是……”
“哦。”画家上前一步插在两人中间,拉过老板的胳膊带着人继续往前走,“这位是我一个客人,外地的,专程来这里看画的。”
“哦,这样啊。”老板也跟着笑,“看来您的画作已经是声名远扬了,有生之年得以参观也是我的幸运。”
“哪里哪里,克里顿谁不知道您的眼光毒辣,我这些拙作要是能入您的眼,那才是它们的价值。”
“哎哟可不敢这么说,我能不能欣赏您的画那是我的水平,您的画价值几何那是您的画,金子就算没人欣赏,也不影响它是金子不是?”
林砚京确实没说话,跟在身后垂着头,龇牙咧嘴地听两人互吹,但一旦感觉到有目光看过来,又瞬间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
暗中观察的画家确定她不会作妖,也非常满意地收回视线。
他打开一楼侧边的小门,门后延伸出一条狭长昏暗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