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多年后》以向北

63、命中注定

　　云彦和喻楚回家之后，喻楚说了句“我先上楼了”，也没等云彦做出反应，自己先走了。
　　云彦站在玄关看着楼梯上带着厚重落寞的背影，敛了敛眸子。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云彦低头去看，是赵瑜儿发来的消息：
　　【赵瑜儿】：喻楚母亲的事我这边都处理好了，你别担心，好好照顾喻楚。
　　【应如是】：嗯，谢谢。

　　云彦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单妤生病住院这件事喻楚一直都没和他说，但凡他知道就绝对不会出这档子事。
　　云彦想不明白，喻楚为什么不和他说。
　　也想不明白，这件事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又有多少人插手。
　　云彦进主卧洗完澡，喻楚似乎已经睡着了，一个人躺在一边安静的不像话。
　　可云彦还是看见了他头下湿了一片的枕头。

　　云彦怕吵到他，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上床，只是他刚躺下，喻楚突然开口：“她生病的事情我一直都不知道。”
　　云彦抬手的动作猛地顿住，等着喻楚的后文：“是前段时间她交不上医药费了，医院里给我打的电话，而那时候她已经病入膏肓，我去到医院之后，医生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云彦抬起的手落到他肩膀上，轻轻拍着。

　　又听喻楚哽咽着开口：“医院说换肾的话或许还有救，她不愿意。她说她这辈子太苦了，她想早点去下辈子看看。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等肾源，我明明已经等到了的……”
　　喻楚的声音终于还是被哽咽替代，再说不出剩下的话。
　　云彦只能一遍一遍安慰着他，直到他睡着。

　　*

　　单妤的身后事是云彦陪着喻楚一起操办的，短短七天，喻楚整个人瘦了一圈，云彦看着心疼又说不上话。
　　单妤葬礼那天下了场大雨，来吊唁的人不多，基本都是喻楚的朋友，喻楚说，她这辈子没认识多少朋友，年少时候的那些熟人在她全心全意抚养喻楚后也都丢了。
　　单妤这一辈子，是一个最标准的妇人、最标准的母亲的过法，可偏偏最后的最后她没有自己的家，也没有自己的孩子。

　　单妤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喻楚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连公司都没去。
　　向来只管处理自己的事情的艾迪逊都去问云彦他怎么了。
　　赵瑜儿、曾云归、何羡鸳几个人更是没事就来云彦家溜两圈，也算是换种方式开解开解喻楚。
　　单妤对喻楚有多重要他们都清楚，喻楚本身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他们都怕喻楚一蹶不振。

　　*

　　时间能冲散一切记忆，逝者安息，活着的人也终将回归自己的生活。
　　喻楚振作起来的契机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三栖电车，艾迪逊是云彦跑了几趟费尽心思才请回来的，他不能让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付之东流。
　　喻楚一心扑在工作上，云彦看得心疼，曾云归看着喻楚回忆往昔。
　　云文桥刚刚去世那会儿，云彦一个人接下一个偌大的商业帝国，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不光要处理公司里的业务，还要应付外面那些企业的虎视眈眈。
　　那时候的云彦才是真的让曾云归觉得心疼。

　　三栖电车有艾迪逊老先生的加持，问题很快解决，艾迪逊确实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复从前，适应不了华国的气候，还是得尽快回国。
　　他回国那天是云彦和喻楚一起去机场送的，老先生一再邀请云彦和喻楚有时间一定要去美国看望他。
　　他喜欢有能力的人，云彦和喻楚刚好就活在他喜欢的那条线上。

　　第二天，公司没什么事，云彦和喻楚双双翘班，却收到了高中同学兰子颖的消息：
　　【兰子颖】：冷老师生病要手术，目前在第一医院，有时间一起去看看吗大学霸？
　　云彦蹙眉，敲了几个字过去：
　　【应如是】：什么情况？
　　【兰子颖】：据说是声带受损，前段时间从附中离职直接就住院了。
　　【应如是】：行，我知道了。

　　冷银烛生病这件事渐渐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云彦和曾云归每天都能接到现在在外地的高中同学的电话，说想去探望冷银烛。
　　曾云归怕打扰冷银烛休息，和云彦商量着统一定在一天，刚好上午去探望冷银烛，晚上同学聚会。
　　两个人商量好了之后，由曾云归主导给高中同学发消息告知他们这件事。

　　探望冷银烛的时间定在了月底，那天是周末，上班族休息的时间，也刚好是冷银烛手术之后能恢复些了的时间。
　　他们要探望冷银烛的事云彦提前和谷子奇讲过，所以一群人出现在病房里的时候惊讶的只有冷银烛一个人。
　　冷银烛靠在床头上，看着他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反倒是以前上课时候最怕冷银烛的那群学生你一言我一语的活跃着气氛。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云彦和谷子奇沿着墙根走出去，两个人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病房里的情况。
　　“这些年混得不错啊云总。”谷子奇笑着，先开口。
　　“一般一般吧也就。”云彦挑眉，说着低调的话，可语气一点也不低调：“你呢？这些年怎么样？”
　　“很幸福。”谷子奇依然笑着，说话的时候目光全在病房里的冷银烛身上，
　　云彦噎了一下：“嗯对，这世界上怕是再没谁像你一样有胆量了。”

　　“师生恋见过不少，和自己最瘸腿科目老师结婚的，你是我见过的独一个。”云彦的话中带着揶揄，是他和谷子奇说话的惯常行为。
　　“命中注定。”谷子奇提起冷银烛的时候眼底永远带着笑意，那是经年累月的喜欢和爱堆积起来的，是模仿不了也骗不了人的。
　　“你们结婚也有两年了吧？”云彦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没打算要个孩子？”
　　“她不想，”谷子奇说，“学校里那些学生，都是她的孩子。”
　　师者，大爱也。
　　这是云彦认识冷银烛这么多年，能从她身上看到的最形象的形容词。

　　--

　　晚上聚会的酒店是云彦定的，冷银烛遗憾缺席，但身为班长的谷子奇还是代表冷银烛到场了。

　　酒过三巡，云彦说出去透口气，拿着手机去了酒店自带的小花园。
　　他也不知道干什么，反正就是想出来转转。
　　看着手机里无数个小红点的消息，一条也不想打理，点开和喻楚的对话框，输入了几行字发出去——
　　【应如是】：宝贝为什么不理我呀，呜呜~
　　【应如是】：宝宝要抱抱，要摸摸头
　　【应如是】：不回我消息是因为别的女人压着你胳膊了吗？
　　【应如是】：你的小祖宗正在等你，耐心仅剩1%

　　云彦复制了几条觉得挺好玩的，就把自己在公众号里看到的整篇文章都发过去了。
　　于是忙了一天的喻楚刚打开手机看到的就是云彦分享的几个水灵灵的大字——<让男朋友疯狂对你上头的撒娇语录>。
　　喻楚想了很久，CPU都快干烧了，才终于点开键盘打了一串省略号过去：
　　【试新茶.】：……
　　【试新茶.】：云彦，你天天就看这些东西是吧？！
　　【应如是】：你就说你上头没吧？
　　【试新茶.】：……

　　身后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传来，云彦下意识转头看。
　　看见是杨叶的瞬间，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面色凝重。
　　“云彦。”杨叶先开口，和以往无数次见到云彦一样，占尽上风。
　　“如果你还是想来和我聊你和喻楚，那大可不必。”云彦拿回话语权，先发制人。
　　杨叶明显一愣，随即笑道：“你都知道了？”
　　云彦没看她，也没答话。
　　“也是，”杨叶低头苦笑：“喻楚那么爱你。”

　　听见杨叶这句话，云彦一直平静的眸子才终于有了些波澜，听杨叶接着往下说：“我其实一直想不明白喻楚为什么会喜欢你，我并不觉得我比你差。”
　　“这么多年过去，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好像突然又明白了，”杨叶涂着艳丽唇彩的唇微扬：“爱人至上。”
　　“或许对喻楚来说，也是这样的。”
　　“只是读书时候的我愚钝，一直不能理解。”
　　“你觉得……”云彦转头看着她：“你现在说这些我会原谅你吗？”
　　她犯了很多错，最后用一句“读书时候的愚钝”就想抵消所有恩恩怨怨。
　　可云彦和喻楚在彼此生命里缺失的七年又该谁来还呢？
　　这个问题无解。
　　最终云彦也没给杨叶再开口的机会，转身离开小花园，直奔包厢。

　　散场的时候，谷子奇站在酒店门口送人，看见云彦车出来，叮嘱了句：“不忙的时候常来家里看看，冷老师经常念叨你。”
　　云彦挑眉，笑着应下：“好嘞我亲爱的班长，麻烦你帮我转告冷老师，我会经常去的。”
　　谷子奇：“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其实冷银烛念叨的不只有云彦，还有那个云彦高中的时候天天惦记着的喻楚。
　　冷银烛其实也挺想知道两个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的，毕竟喻楚离开之后，她在云彦身上花了许多功夫，才让云彦没有一直消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