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多年后》以向北

65、得偿所愿

　　酒过三巡，曾云归喝得有点不太清醒，去了小花园吹冷风。
　　没过一会儿，竹江暖也找了个借口跟出去。
　　竹江暖进了小花园的时候，曾云归正靠在烧烤摊后面的栏杆上吸烟。
　　“怎么了？在这儿思考人生呢？”竹江暖走过去，打趣似的开口。
　　曾云归抿了抿唇角，很浅的笑笑，没说话。

　　“你知道么？”
　　过了很久很久，竹江暖的手都被冷风吹凉了的时候，曾云归突然开口了：“我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竹江暖一怔，听他继续往下说：“我高三那年认识他，到现在也有六七年了，算算和云彦喻楚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可惜我不是云彦，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勇敢去追的勇气，他们说胆小鬼不配拥有爱情。”
　　“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那你喜欢的人喜欢你吗？”竹江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开口就问了句既没情商又伤人的话。
　　“不喜欢。”
　　曾云归回答的时候没有犹豫，并且坚定。
　　竹江暖猛地一阵心绞痛，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自己：“那我……还能继续喜欢你吗？”
　　竹江暖不知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发颤的。

　　竹家长大的小孩，个顶个都是人群中的佼佼者，是随便面临什么样的大场面都能临危不乱的人。
　　可偏偏不慌不忙的这一刻，竹江暖说话的时候声音打着颤。
　　要是被竹轩钰看见，又得说她没出息了。

　　“我喜欢的人……”曾云归透过云彦家的落地玻璃门看着竹外江安静坐着看云彦和赵瑜儿聊天的身影，笑笑：“是竹外江。”
　　听完曾云归的话，竹江暖沉默许久，最终苦笑着开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完突然没那么难过了。”
　　曾云归低头笑笑，没说话。
　　“好吧，那祝你成功。”竹江暖转身的时候扔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进了云彦家客厅。

　　云彦看了眼回来之后小脸并不怎么好看的竹江暖，又透过玻璃门看了眼靠在栏杆那儿吸烟的曾云归。
　　就知道曾云归是和她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也好，不至于耽误曾云归又耽误竹江暖。
　　竹江暖看人向来看颜值，说不定过几天就忘了。

　　十二点钟声过后，聚会散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去的路上，竹外江开着车，竹江暖靠在副驾驶的车窗上睡觉，等红灯的时候，竹外江突然开口：“阿暖。”
　　竹江暖睁了睁眼睛，声音闷闷的：“嗯？”
　　竹外江食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他拒绝你了？”
　　竹江暖重新闭上眼睛，声音比刚刚更闷：“嗯。”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竹外江轻声安慰她：“咱们阿暖这么好，肯定会遇见比曾云归更好的人。”
　　“你根本就不知道。”竹江暖说完这句话，把头转到一边。
　　“不知道什么？”竹外江疑惑。
　　竹江暖没搭理他，之后任凭竹外江再说什么竹江暖都没再说话。

　　-

　　云彦收到竹江暖的离职报告是大年初三晚上，当时他正和喻楚、曾云归、何羡鸳、江余寄、赵瑜儿、池端几个人在文华东方吃饭。
　　云彦收到竹江暖的离职报告的第一反应是去给竹外江发消息：
　　【应如是】：阿暖要离职，你呢？
　　【竹外江】：她自己走。
　　【竹外江】：她说她工作前还是想好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看她这两天情绪好多了，应该没事。
　　【应如是】：好。

　　云彦点开竹江暖的离职报告，写了整整一页word，先言抱歉，再言感谢，最后说离别，云彦看完，突然被最后一段话吸引了：
　　“如果可以，在我哥同意的基础上，你能不能让我哥去FC工作啊？”
　　“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虽然有些遗憾，但没有关系了，就像我哥说的‘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要去找我的草了。”
　　“那就在这里写下对曾云归的寄语——”
　　“得偿所愿。”
　　云彦看完，抬头看了眼坐在他对面正和喻楚聊着一款新出的手游的曾云归，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孽缘。

　　云彦退出文件，打开微信看见朋友圈有更新，顺手点进去，是三分钟前竹江暖的动态，定位是临城国际机场，配文——
　　祝得偿所愿。

　　但最终竹外江也没能去成FC，这件事云彦先是问了曾云归，曾云归想了很久，最后像是叹了口气：“算了。”
　　云彦想了很久，一直也没能想明白，曾云归那句“算了”，到底说的是竹外江去FC还是他和竹外江，亦或者两者都有。
　　或许在某个瞬间，他真的也曾对那个女孩有了好感，只是他不知道。

　　这件事后来云彦也去问了竹外江，竹外江和曾云归的回答一样，也是一句“算了”。
　　少年人的心动始于蝉鸣聒噪的盛夏，最终止于雪若柳絮的隆冬。
　　有人说结局满是遗憾，有人说过程依然圆满。

　　*

　　年后没几天就是云彦的生日，二月七日，一个前不着节，后不着日的时间。
　　按照往年的习惯，都是喊几个朋友，一起出来蹦个迪唱个K聚个餐，但今年喻楚回来了，也就肯定不能再出去。
　　曾云归何羡鸳几个人都是提前就把礼物送到了，只字不提生日当天“出去聚聚”的话。

　　2月6日下午下班后，路过一家蛋糕店，喻楚突然开口：“在这路边停一下。”
　　云彦照做。
　　喻楚进了蛋糕店，没一会儿就拎了个蛋糕出来，上车之后和云彦说：“这是我昨天来定做的。”
　　云彦点点头，发动引擎往家去。
　　回家之后，喻楚让他先去洗澡，说去给他做饭。
　　云彦又照做，乖的不得了。

　　云彦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喻楚已经在主卧等着他了。
　　不只是喻楚，还有一碗加了两个荷包蛋的长寿面和一个蛋糕。
　　蛋糕已经被喻楚拆开了，上面用奶油画着两个小人儿，旁边歪歪扭扭的写着——
　　暖阳，微风，和云彦。

　　云彦记得，这句话是当时渝城大学双选会上，志愿者给他的文学协会期刊封皮上印着的——
　　你觉得春天是什么？
　　暖阳，微风，和他。
　　这是喻楚的春天。
　　而今天的浪漫是“纯理工男”喻楚给的，暖阳，微风，和云彦。

　　最后的最后，面是喻楚用嘴一根一根喂给他吃完的，蛋糕是涂在一些不可言喻的东西上吃的，人是两天没起的。
　　时钟指向十二点整，正式步入2月7日，喻楚翻身想给云彦说句“生日快乐”，哪想到云彦听见他翻身的动静打了个哆嗦。
　　向来秉持着“与其埋怨自己不如埋了别人”的喻大学霸，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但是反思归反思，他还是没停止自己的“恶行”，好像要用一晚上填补七年的空缺。

　　“以后再也不和喻楚一起过生日。”
　　这是云彦仅剩不多的一点意识唯一能想到的，只是想，没敢说出来。
　　这要是让喻楚知道，估计他得交代在25岁当天。

　　*

　　无事发生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尤其是爱人陪在身边的时间，总像一年一年。
　　转眼五月份，上班上得实烦的云彦和喻楚计划着要去旅游。
　　喻楚看了两天车票、各种旅游攻略，最后定了Z164，目的地拉萨。
　　云彦知道之后挑眉问他：“为啥定这条线路啊？”
　　喻楚侧目：“你真的不知道么？”

　　云彦一瞬间大脑宕机，又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临大附中的操场上，少年畅谈着对远方的向往：“最想去的地方啊，拉萨，坐绿皮去。Z164天路之旅，上海出发到世界屋脊拉萨，途径15个城市，在西宁可以看见一望无尽的青海湖，翻过昆仑山脉、唐古拉山口，一条远离喧嚣净化心灵的线路。”
　　“最好是可以和爱人一起去。”
　　“浪漫没有尽头。”
　　这个愿望在时隔近十年后的今天终于得以实现。

　　绿皮车票是喻楚买的，1262块钱的车票是喻楚对自己充满遗憾的年少时的盛请，是喻楚对亏欠云彦年少时对远方美好向往的补偿。
　　所以他说：“爱是常觉亏欠”。

　　第一次和喻楚出远门，云大少爷显得拘谨又无措，攻略是喻楚做的，车票是喻楚买的，酒店是喻楚订的。
　　云大少爷唯一的作用就是和喻楚交替开车几个小时从临城到上海坐火车，以及在旅行过程中看顾好自己。
　　绿皮晃晃悠悠在两天后的下午三点到了世界屋脊拉萨，感天动地两个人都没有高原反应。
　　云彦一下车就是各种找吃的，喻楚拿着自己的攻略到处找他。

　　七天的旅行中，云彦全部的话就是：“喻楚，你看这个，肯定很好吃，买点儿尝尝。”
　　喻楚也只能无奈的拿着攻略喊：“云彦！你再乱跑就把你丢这儿让你自生自灭！”
　　话是扔这儿了，但只要有一秒钟转头没有看见云彦，还是第一时间四下寻找。
　　喻楚想，这么不乖的孩子，还是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