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你》澄绪

51、第五十一章

　　陆白睡得有些沉。他想换个姿势，下意识要挪开手肘，却忘了手还撑着头，脑门一下子磕在了桌面上，在班里发出不小的声音。到这时他才想起来，这会儿他是在教室里。
　　“哎呦，没磕疼了吧陆白？”化学老师语气不善。
　　底下有同学低低地笑了两声。陆白揉揉眼睛。他自知犯错，于是低眉顺眼地主动站了起来。
　　“没有。”陆白讨饶道，“我错了老师。”
　　“人家别的同学都学冒烟了，你倒好，跟这儿给我磕上头了，年都过完了！”
　　化学老师把练习卷儿往讲台上一拍，指着教室后面说道：“你给我上后面站着去，好好清醒清醒！”
　　陆白叹了口气，拿起卷子，蔫头耷脑地往教室后面一站，跟着听了会儿课，就又开始盯着张小天的空位发呆。
　　张小天快一周没来上课了。
　　“哎，哎！陆白！”
　　有人用气声叫他。陆白循声看过去，见李安朝他挤了挤眼睛，他皱了皱眉，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一个正好能和李安说话还不会被发现的位置。
　　“说话。”
　　“你跟我甩什么脸子？又不是我让你罚的站。”李安拿卷子挡着嘴，小声问陆白，“张小天是不是好几天没来了？为啥没来，又转别的班去了？”
　　“怎么可能？！”
　　陆白一听这话，声音一下子就拔了起来，正要跟李安好好理论理论，被化学老师迎面一根粉笔给截住了。
　　“陆白！不让你睡觉，你就扰乱课堂纪律是吧？你等我下课的，看我跟不跟你班主任告状！”
　　陆白撇撇嘴，又噤声了。
　　“叫你那么大声。”李安有些幸灾乐祸。
　　“他才没转班。”陆白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他要是转班了，肯定会第一个告诉我。”
　　“哎呦，你是谁啊你是，还第一个告诉你...”李安笑他，“那我问你，他告诉你他为啥缺席了吗？”
　　没有。
　　陆白一听这话，登时就有些垂头丧气。那天下午，当时的气氛，任谁都能感觉到，张妈妈的确不太高兴陆白他去张小天家。因为知道自己给张小天惹了祸，所以陆白满心打算着等周一张小天一来，他就去问问情况，可一晃，这一周都快过去了，他连张小天的面也没见着。
　　想到这儿，陆白觉得更烦了。他不顾化学老师还站在讲台上，随便拿卷子一挡，大喇喇地掏出手机，点开了张小天的头像。
　　张小天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还停留在他去陪张小天补课的那天。
　　那天晚上他一回家，就赶紧给张小天发了消息，后来张小天没来上课，陆白又发过，可这些消息都石沉大海，张小天一条也没有回过。陆白放心不下，还去张小天家里找过，结果房门紧闭，敲门不应，别说是张小天了，他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怎么，他给你发消息了？”李安探头往陆白手机上看，被陆白拿胳膊挡了下。
　　“少管闲事。”
　　陆白划了两下屏幕，又把手机揣回兜里。他烦躁地撸了把头发，索性连课也不听了，往边儿上一靠，拿着卷子扇风。
　　不行，今天放学后，还要再去他家看看。

　　刚放学陆白就往张小天家跑。抄了几个近道，远远地，他看见了张小天家的窗户。一如上次他来的景象，张小天家里门窗紧闭，连窗帘都是拉上的，到处都遮得严丝合缝，陆白趴在窗户上找了好久，也没能看清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天儿！你在家吗？”陆白不死心，又敲敲窗户，“我来给你送这几天的作业！”
　　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有人吗？！”陆白掏出手机给张小天打电话，同时又敲了敲窗，“有人在吗？天儿！张小天！”
　　听筒里是“嘟嘟”的回铃音，陆白举着手机，等着张小天接电话。忽然，他隐约听见，张小天家里似乎传来了手机铃声！
　　陆白连忙屏住呼吸，拼命地凑近窗户，再三确认就是屋里的声音，便接着拍窗户，边拍，边朝里面喊：
　　“天儿！张小天！你在家吧！接电话！你快接电话！”
　　电话倏地被挂断了。
　　“靠！”
　　陆白咬紧牙关，又拨回去。重复的“嘟嘟”声一下下重击着陆白的神经，就在他等得望眼欲穿时，这次对面竟然接通了。
　　陆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神后赶紧对着手机说话：
　　“喂？是天儿吗？你怎么了，为什么好几天也不来上学？”
　　他有太多想问的了，冷不丁和张小天取得联系，竟然不知道先问什么好，“是那天淋雨感冒了吗？阿姨后来说你了吗？你有看到我发的消息吗？”
　　陆白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儿，可电话那头始终没人说话。
　　“怎么了？是还没好所以说不出话吗？”陆白把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终于听见了那边若有似无的呼吸声。一瞬间，陆白觉得心里都塌下去一块儿，有些抽抽地疼。
　　“你还难受吗？”他轻声问张小天。
　　那边依旧没有回答，不多时，电话就被挂断了。陆白举着手机“喂喂”了半天，又绕着张小天家没头苍蝇一样绕了几圈，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得找了块石头把卷子压着，放在了他家的门口，又给他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给你放这儿了，我还给你记了笔记。
　　他发完这句，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回家了，快回我消息。
　　做完这些，他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那里。

　　回到家，还没换衣服，陆白就先在他和尹莉韩澄澄的群里发了消息。那两人也像是一直在等他，很快也回了内容。
　　尹莉：又没见到？这太奇怪了，不会是让他妈给关起来了吧？
　　韩澄：不能吧...他妈关他干嘛？
　　是啊，平白无故的，他妈把他关起来干什么？陆白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又点开张小天的头像，张小天依旧没回他，他再次拨了过去，这次连回铃音都没有了，对面直接关机了。
　　“靠...”
　　陆白一把把手机摔到床上。手机在床上弹了弹，落在床沿儿边上，兀自发发幽光，屏幕上不断弹出尹莉和韩澄澄的新消息。
　　尹莉：他家长肯定是知道的，不然他家长肯定早就给老张打电话了。
　　韩澄：的确是没听见老张接过类似的电话...老张会不会知道原因呢？
　　尹莉：对啊，肯定是小天家里出什么急事了，然后他家长跟老张请了假。怪不得老张一点反应也没有。
　　尹莉：这得是出了多大的事，能让小天好几天也不来上课。
　　韩澄：小天妈妈不是住国外嘛，也可能...是那边出了事，然后他妈妈把小天带国外去了？
　　尹莉：别说，这也是种可能。
　　韩澄：总之咱们先别瞎猜了，小天肯定不会有事儿的。陆白，要不你明天去问问老张？
　　尹莉：对啊，你明天问问去！
　　陆白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脑中思绪纷飞像下雪一样。
　　与张小天失联的这几天，陆白起初还好，但时间一长，仍旧联系不上张小天，他渐渐乱了方寸，课上得马马虎虎，夜里也睡不踏实。如果不是怕家里人担心，他都想直接在张小天家门口蹲守，或者是找块砖头，直接打碎玻璃闯进去，甚至有好几次，他都怀疑张小天是被拐走了，差点报了警。可最终，出走的理智总会回来，强迫他冷静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韩澄澄发的文字。
　　对啊，老张，他怎么没想起来这一点。
　　陆白重新拿起手机，发了一句：我现在就问。

　　陆白随便找了个理由，从妈妈那里拿到了班主任老张的电话，也没管现在是几点，直接就拨了过去。
　　那边似乎已经睡下了，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来，话筒里是老张有些不耐的声音：
　　“你好哪位？”
　　“张老师，我是陆白。”
　　“陆白？”老张不太高兴，“有什么事？明天白天不能说，非得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
　　“我...”陆白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吓人。他轻咳了两声，又稳了稳又说道：“我想问问，老师知不知道张小天为什么没来上学？”
　　“谁？张小天？你半夜打电话就为了问这个？”
　　陆白此刻真想骂人，可一张嘴，声音又开始抖。他又咳了咳：
　　“对。张老师，你告诉我吧，是不是天儿他家出什么...”
　　“他要转到别的学校了，这两天应该在走手续吧。”
　　什么？！
　　陆白空白了一瞬，紧接着无数个问题挤满了他的脑海，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近似于焦虑的茫然。
　　张小天真的要转走了？
　　而且不是转班，而是转校？
　　为什么要转走？是他自愿的吗？
　　他居然没告诉自己？
　　老张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陆白有下文，于是说道：“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就挂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陆白反应过来，刚要说话，便听见一串忙音，电话已经挂了。

　　“我下车了。”
　　韩澄澄背着书包，晃晃悠悠地从公交车上下来，接着又要摔倒似的疾走几步，直到碰到路边那棵树，才停下对着树坑干呕了一会儿。
　　“你这是又晕车了？”她带着的耳机里传出尹莉的声音，“你这怎么时晕时不晕的呢？也没个规律。”
　　“今天车上人太多了。”
　　韩澄澄掏出自己的保温杯漱了漱口，等那阵儿恶心劲儿彻底被压下去了才抬起头，重新往前走，边走边问尹莉：“陆白家是这么走的吗？你没记错吧？”
　　“没错，不信你问吕一博！”
　　“不问了，你确定就行。”韩澄澄拽了拽书包带子，“你说老张怎么着急把东西给陆白送过去？反正下周才交，下周一让陆白过来自己拿呗。”
　　“他可能是怕陆白下周一也来不了吧。”尹莉那边应该是在吃东西，说话有些含糊。
　　“而且，为啥让我这个连他家在哪儿都不知道的来送？跟陆白关系好的男生那么多。”
　　“老张不总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可能这次你正好赶上了呗。要是小天在，这活儿肯定轮不到你。”
　　一说提起张小天，尹莉不由得想起昨天他们仨群里的消息：“陆白昨天还说要跟老张问小天的情况呢，也不知道他问没问。”
　　“这陆白，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天突然就没来。”尹莉突然说道，“你说，陆白不会是去找张小天去了吧？”
　　韩澄澄一听都笑了。
　　“瞎说什么呢你。”
　　韩澄澄按照尹莉给的地址一幢一幢地找过去，最后终于站在陆白家门口。她敲门，给她开门的是陆白妈妈。
　　陆白妈妈不认识韩澄澄，是韩澄澄先做的自我介绍：“阿姨你好，我是陆白的同班同学。”
　　“哎呀你是来找陆白的吗？”陆妈妈看上去有些抱歉，“陆白那功夫吃了药睡下了，这会儿还没醒呢。我去叫醒他。”
　　说完，她转身欲走，被韩澄澄叫住了。
　　“不用阿姨！我就是来给陆白送会考承诺书的。”韩澄澄说完，从书包里掏出承诺书，递到陆妈妈跟前。
　　“哎呦，谢谢你啊，还让你特意跑来一趟！”陆妈妈眉开眼笑地接过那张纸，接着又一拍脑袋，侧开身子，“瞅我这记性，别在门口站着啦好孩子，进来坐坐？阿姨给你拿水果！”
　　“不用了阿姨，一点小事，我这就走了。”韩澄澄笑了笑，视线一转，往屋里看了看，忍不住又问道，“阿姨，我能问问，陆白今天为什么没上学吗？”
　　“这有啥不能问的？”陆白妈妈说道，“说来也奇怪，陆白那身体跟牛似的，从不轻易生病，昨晚上不知道咋了，睡到半夜突然又叫又喊地说胡话！我和他爸听见以后赶紧过去，发现他好端端的，竟然发烧了！”
　　“发烧了？”韩澄澄重复道。
　　陆妈妈点点头。
　　“对啊，白天还好好的呢，不打喷嚏也不流鼻涕的，就是有点没精神。可能这一茬流感都这样吧，你们同学之间也多注意点，眼瞅着就要会考了。”
　　“好的，谢谢阿姨！”
　　韩澄澄离开陆白的家后，也没着急回家，而是又往旁边的小区走过去。
　　韩澄澄去老张办公室找陆白的承诺书时，无意中看到了摆在桌上的东西，上面很显眼的贴着张小天的证件照。就是那一眼，尽管不是有意的，韩澄澄仍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张小天的住址。
　　刚才发现这两人住得很近，韩澄澄还意外了一下。反正第二天就是周末，又不着急回家写作业，她便盘算着时间，打算也去张小天家碰碰运气。

　　这会儿天都黑了，家里有人的，都已经把灯打开了，在一众或白或黄的玻璃窗里，有一家一楼一片漆黑，正是张小天的家。
　　韩澄澄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绕着他家走了一圈。窗帘都挡的严实，屋里一丝灯光也无，像是没人在家的样子。
　　韩澄澄隐约觉得，张小天这次不像是因为家里有事才不来上学的。陆白才没来一天，老张就急吼吼地叫她去给他送承诺书，可张小天住得离陆白这么近，老张却没有让她把张小天的承诺书一并带来。
　　到底上哪儿去了？
　　韩澄澄又看了一会儿，起了一阵凉风，她狠狠打了个喷嚏。
　　“哎！”路过的人被她吓了一跳，“你这小姑娘，蹲这儿干啥啊？这却黑的，谁再踩着你！”
　　“不好意思。”韩澄澄有些尴尬。她拍拍衣服，觉得自己刚才像个私生一样蹲在人家家门口也是挺莫名其妙的。夜里起风了，她拢了拢头发，决定回家，刚转身，突然听见身后有敲窗户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刚才还被窗帘挡的严实的窗户，这会儿被拉开了一条小缝，黑暗中有个人正站在那儿看着她。见她回头，那人又把窗帘拉开了一些，拿着个亮着屏幕的手机晃了晃。
　　是几天不见的张小天。
　　韩澄澄大吃一惊，刚要过去，又看见张小天跟她摇头，指了指手机，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她赶紧从书包里把手机掏出来，举在手里时还险些没拿住，几乎是刚拿在手，张小天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立刻接通：“喂？小天？”
　　“是我。”
　　韩澄澄有点激动。
　　“你怎么没来上学？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这两天谁也联系不上你，大家都快急死了。”
　　“家里没事。”张小天顿了顿，“让大家担心了。”
　　“没事就好。”韩澄澄又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上学？”
　　“我...老张过两天应该就会告诉你们了。”张小天那边声音很小，“我不去上学了。”
　　“啊？”韩澄澄卡了下壳，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不念了啊？”
　　话音刚落，听筒那边传来张小天低低的笑声。韩澄澄还是第一次单独和张小天这样说话，听见他现在还笑得出来，也跟着稍稍松了口气。
　　“要是真能不念了就好了。”张小天说，“只可惜不能，学习还是很重要的。”
　　“所以，你是要休学吗？”韩澄澄说道，“今天白天我们还在猜你是不是跟妈妈出国了。”
　　“不是休学，转校而已。”张小天解释道，“我不打算出国。”
　　韩澄澄有些意外。
　　“为什么不出国？明明有这条件。”
　　“...一些原因吧。”
　　听到张小天这样说，韩澄澄也没法往下接，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别看几个人在学校关系不错，其实私底下韩澄澄几乎没跟张小天说过什么话，现在谁也不吱声，韩澄澄是实打实地觉得有些尴尬。她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该说点什么，就听见张小天轻声问她：
　　“陆白...他怎么样？”
　　“他？他当然是最着急的那个，都快报警了。”韩澄澄说道，“我刚给他送完承诺书。他发烧了，今天没来上学。”
　　“生病了？怎么会？”张小天一听有些着急，“可他昨天还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没再说下去。
　　韩澄澄思忖着，问他：“我听陆白说，他几乎每天都来你家找你，昨天也来了。你...你其实知道吧？”
　　隔了一会儿，张小天才说道：“嗯。”
　　“那你为什么不见他？也不回他消息？”
　　“我...”张小天艰难地解释道，“我妈妈禁止我联系你们，我的手机也被收走了。我这是刚偷出来的，一会儿，还要再放回去。”
　　“为什么？！”韩澄澄问道。
　　张小天没回答她。
　　韩澄澄很意外，她没想到，尹莉随口一猜可能是张小天妈妈把他关起来的，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她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为什么他妈妈会这样做。突然，韩澄澄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从前的种种猜想在此刻串联在一起。
　　她震惊又不可置信，试探着问张小天：“我猜一下，猜错了你也别生气...是因为你和陆白的事儿吗？”
　　听筒里很安静，安静到韩澄澄以为张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电话时，听筒里传来一声叹息。张小天问她：“连你也看出来了吗？看来是我演技太差了些。”
　　“没有！不是！”韩澄澄连忙解释道，“我之前也就是瞎猜的，磕CP嘛...没想到你俩还真是...”
　　“陆白他没有。”张小天说，“我不确定他能不能接受，所以只是我单方面的。”
　　我看陆白他也快。韩澄澄在心里说道。
　　“所以，你被阿姨发现了？怎么发现的啊...”韩澄澄还想问，猛然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多了，又急急忙忙地道歉，“不好意思，不方便说的话我不问了。”
　　“是不太方便说。”张小天安慰她。“没关系。”
　　韩澄澄压下满腹的惊涛骇浪，暗自消化了一会儿，犹豫着又问道：“那个...我还再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说。”
　　“你的新学校...是在这个城市的其他高中吗？”
　　“不是。”张小天说，“好像要远一些，但没出省。”
　　“那陆白知道你要转学吗？”韩澄澄又问。
　　“...我还没和他说。”
　　隔着听筒，韩澄澄似乎从张小天略微失真的声音里听出一点难过。
　　“他...来过很多次，也给我发了很多消息。我都知道，可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
　　是不太好解释啊。韩澄澄听完，也叹了口气。
　　如果只是普通的转学，那张小天的妈妈就也没必要把张小天关起来；如果想解释为什么要把张小天关起来，那就需要坦白更多的东西，甚至要冒着被绝交的风险。不要说张小天，若是换成她，韩澄澄认为，她也不会有胆量去冒这个险。
　　“那你就打算和陆白这样一直不见面，也不联系吗？”韩澄澄试着安慰张小天，“其实你俩也可以等高中毕业了再联系，反正你又不出国。”
　　“到时候再说吧。”张小天苦笑道。
　　“你是怕陆白忘了你吗？”
　　“我倒宁愿他忘了我。”张小天说道，“我们两个说到底，也才认识了不到一年。”
　　两个人再次沉默下来。
　　隔壁传来说话的声音，是家长在催小孩子上床睡觉。张小天这才想起现在已经很晚了。
　　“你回家吧，我也该把手机放回去了。”他对韩澄澄说道。
　　“我！我还有一句话！”韩澄澄急急地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和陆白说一声，哪怕只是告别呢。”
　　张小天不语。
　　“陆白他，真的很担心你，真的。”
　　“...回去吧。”张小天笑了下，说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