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君未老》厉小茹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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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行远翻了个身。
　　荆岩的呼吸轻微而规律。
　　秦行远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窗帘不算厚，借着月光，他看到荆岩仰面向上笔直地躺着，两只手分别放在身侧，长长的黑发整齐地散在枕上，估计躺下后姿势就没变过。
　　昨晚可不是这么睡的。秦行远心里嘀咕，干脆低声叫他：“小石头？”
　　果然荆岩立刻睁开眼睛：“在。”
　　“不用这么拘谨。”秦行远侧身对着他，“我又不是你的长辈。你几岁了？”
　　“再过两个月十八岁。”
　　“我也才比你大九岁嘛。”秦行远重新躺平，“你以前家里都有什么人？”
　　“我不知道。”荆岩安静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没见过爹娘，是师傅把我养大的。秦大哥。”
　　“嗯？”
　　“你真的不知道怎么让我回去吗？”
　　这次，秦行远沉默了。
　　他的沉默让荆岩升起些希望：“秦大哥，你是不是知道……”
　　“我不知道。”秦行远叹了口气，“而且我认为，不知道也没有什么不好。这么安安稳稳过日子，比起刀光剑影，更值得珍惜。”
　　荆岩眼珠动了动，没有说话。
　　秦行远也闭上眼睛：“你武功很高吗？”
　　“我不知道。”荆岩略带不甘地说，“师傅说过了十八岁才能下山，我还没跟山下的人打过架，结果就莫名其妙跑到这里来了。”
　　秦行远笑起来，拍拍他的手：“真是可怜的小石头。你要英雄无用武之地了，这里的人大概都不会武功，顶多会点拳脚功夫。你跟君子闹腾就罢了，可不要出去欺负人啊。”
　　“……嗯。”荆岩很慢地答应。
　　秦行远快睡着的时候，听到荆岩很轻很轻的声音：
　　我想师傅和师兄……
　　想就想吧。秦行远没有回答他。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第二天一早秦行远先放了君子出来，君子一溜烟地冲进厕所去了。
　　荆岩刚走到厕所门口，正跟坐在马桶上的君子四目相对。
　　君子不慌不忙地眯起眼睛，一副长蹲不起的模样。
　　“……”荆岩“砰”地把门关上。
　　秦行远在门口挂了“今日停业”的牌子，看到这一幕顿时嗤笑出来，拍拍荆岩的肩：“等咱有了钱，买上十个八个厕所，一个给你大便，一个给你小便，一个给君子大便，一个给君子小便……”
　　荆岩认真地说：“大便小便不能用一个吗？其实以前都是随便找地方就可以的。”
　　秦行远摸着下巴仔细看他，沉痛地说：“你想用一个就用一个吧，但是随地大小便是不行的。”转身，大笑。
　　荆岩一脸茫然地看他走进厨房：“哦。”
　　“喵呜~！”君子在厕所挠门。
　　荆岩嘴角上扬，靠在墙上数数。
　　“喵呜~喵呜~！”
　　秦行远从厨房探出头：“小石头，别欺负君子啊。”
　　“是！”荆岩有力地回答，然后在心底又继续默数了十个数，才拉开门。
　　君子恼怒弓起背，却没扑上去，慢慢走出厕所。
　　在经历了昨日一役之后，君子也明白它是打不过荆岩的，所以没有动武。
　　荆岩得意地冲它一乐，一甩头发走进厕所。
　　君子兜了几个圈子，又开始一边叫一边挠厕所的门。
　　秦行远再探出头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哭笑不得：“君子，你也别欺负小石头啊。”
　　君子安静下来，爪子却依然挠个不停。
　　没多久荆岩就打开门黑着脸出来，一根手指点在君子脑门，没用多大力，就将它推出几步远。
　　君子示威地扬了扬爪子，翘起尾巴钻到厨房去了。

　　吃过饭，荆岩主动去洗碗。
　　秦行远站在厨房门口说：“去剪头发吧。”
　　荆岩动作顿了顿：“秦大哥，我若是剪成你这样，若是有一天，我突然回去了，怎么办？”
　　“不可能。”秦行远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荆岩丢下碗回头，“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秦行远爬了爬头发，叹气：“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收留你，为什么我知道你的来历？”
　　荆岩的目光中渐渐染上戒备：“为什么？”
　　“笨啊！”秦行远瞪他，“因为我也是从过去的时代来到这里的。”
　　“啊？！”荆岩愣住。
　　秦行远习惯地掏烟出来点上：“你那时候，是哪个皇帝在位？”
　　荆岩想了半天，最终不确定地说：“燕王即位没多久吧？”见秦行远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忙解释说，“我一直没有下山啊，师傅也不太讲这些事情。我还是听大师兄说的。”
　　秦行远摇摇头：“没事。我比你早一些，朱元璋还没称帝。这么算起来……”他吐了个烟圈，“你应该叫我爷爷吧？”

　　6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