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故地[林塞]》猫猫打狗

3、那一百年

　　对于林克来说，那沉睡而过的百年时光并不足以带来痛苦，然醒后的茫然、无措与孤独，是确实存在的。如果塞尔达要为此自责，他却认为这是自己的不完美使她深感不安，这也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醒来时没有听到塞尔达的声音，他会做什么呢？当茫然的走出洞穴，看到悬崖之下的旷野，风或许也带着百年前的气息，但他已对过去与未来一无所知。即使游荡于世间，也只像一个死去的，没有归途的灵魂。

　　塞尔达，是指引之人。

　　那次交谈之后，塞尔达立刻开始思考复兴海拉鲁的事宜，城堡的修缮与重建无疑是最不紧要的，不过林克表明了城堡中还存在大量军械与物资的事，塞尔达便将城堡在地图上圈出来，并写上“军备、物资”四字。

　　“或许这可以成为我们的仓库。”塞尔达笑道。

　　林克也会心一笑，是因为塞尔达说的“仓库”还是“我们”？他短暂地想了一下。

　　“如今没有皇家军队，击败灾厄盖侬后，怪物们终于不会再复活。为了村子的安全，我想可以组建几支村民志愿护卫队，先清理掉村庄周围的怪物，再逐渐清理出安全的道路，以便经商往来。这些事结束后，护卫队可以解散成轮换巡逻的志愿者小队，只需定期巡视有无危险即可。”

　　林克点头赞同，并说：“我可以负责清理怪物最多的区域。”

　　塞尔达笑：“林克真是很靠得住的勇者大人呢。”

　　突然被调侃，林克也微微红了脸。但很快又说道：“但是村民缺少武器。”

　　“的确。”塞尔达回忆起在村子里看到的景象，能作为武器的，多为木制的普通弓箭与家庭中配备的石制斧头、农具等，需要自卫时，甚至会拿起木头的棒槌或厨具。

　　灾难发生期间，曾经的官路都不再安全，村子之间的交往趋近于无，普通人是很难走到离村子太远的地方的。所以铁矿的开采和运输也变得极为艰难，村长需要保证村民们能够维持日常的生存需求，必须定期组织人手去开采铁矿。这是一项危险的活动，在资源稀缺的时代，大家也必须仔细爱护工具，让它们能够尽可能使用更长的时间。

　　“双子山是附近最近的矿脉，但相对便利与安全的地区，在百年来已经开采的差不多了。要往深处去，也需要武器清理出安全的道路……”塞尔达陷入沉思。“如果先去城堡……不行，路途更加遥远。”

　　没想到伟大的事业还没迈出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难，塞尔达苦恼不已。

　　林克倒是没觉得很困难，出于不必让这点小事使塞尔达困扰的心态，他非常自然的提出：“让我去一趟城堡吧，只需要借来一辆货车，可以用我寄存在驿站的马匹。”略微沉思了下，继续说：“外墙有几处缺口可以直接进入城堡，即使只是上次走过的路线，我也记得不少武器存放的地点，数目上是足够的，只是一个人的话需要多次搬运出来……不过并不难做到。”

　　塞尔达微微张着嘴，盯着林克看。林克准确的解读出塞尔达正惊讶的有点发懵，公主殿下这样的神态甚是可爱，只是他却不知道塞尔达正在惊讶什么。

　　“林克，城堡里还很危险。”塞尔达将盖侬封印在城堡中长达百年时光，虽然彼时塞尔达的状态并不能以肉身行动，但意识体却占据了整个城堡。她有足够长的时间，去记住和探索城堡的每一个角落，然海拉鲁皇室城堡，同时也是盖侬的大本营，她深知其中危险。

　　“我知道，但我也可以做到。”林克说。何况已经救出了你，城堡中已没有我顾虑之地。

　　“那我和你一起去！”

　　林克微微牵了下嘴角，心情很好，“不，您留在这里，筹划护卫队的工作。”

　　塞尔达被林克难得流露的温柔表情恍了神，但也不得不从心底里承认，林克所说的，正是目前最为高效的方案。她很快进入工作状态，烛火摇曳之间，塞尔达伏案写着接下来的计划，时不时抬头与林克交流几句。

　　勇者的话总是很少，但知无不言。

　　不知不觉写到深夜，塞尔达困得打了几个哈欠，护卫队的计划已定下大方向的执行方针。一件大事不宜在计划时过于细致与吹毛求疵，因为总会发生意料之外的状况，只要在执行时，不断根据实际情况修正，控制事态在计划的框架内发展即可。如此，今天的工作已经进入尾声，塞尔达觉得可以适当休息一下了。

　　她将几页稿纸递给林克，声音带着些许满足和困意的微醺：“请勇者大人帮我看看。”

　　“是。”林克将这理解成公主的命令，看得颇为仔细。

　　稿纸上拟出了塞尔达接下来的工作，第一页纸上其实大多都是游说方案。在没有高位者的命令和超出预想的报酬时，让村民自愿参加这样一支有生命危险的护卫队，是需要非常高超的游说与谈判技巧的。

　　她所展现出的谋略与大局观，同她的年龄并不相符。林克想。

　　这个发现让他突然感受到巨大的恐怖，于他而言，一百年只是睡了一个长觉，于塞尔达而言……却是孤独地，旷日持久的痛苦与对抗。

　　在那场对抗中，她能够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什么呢。

　　勇者有无与伦比的力量，但此时也难以抚平被自己捏皱的纸张。

　　“最晚第六天的早晨，我就会回来。”他对着已经伏案睡着的公主轻声说。

　　林克趁着夜色前行，今夜多云，月亮隐蔽在云层之后，星星亦不多见。

　　抄近路行至村外的米德拉树林，他熄灭了火把。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黑色的植物影影幢幢，奇异的影子遮蔽天空，鸟兽虫鸣从四面八方裹挟着他，堪称热闹。

　　会是这样吗？他想。

　　如果是这样，这些影子应该更为可怖，这些声音应该更为可惧。

　　那个小小的，白色的公主，就在恐怖的灾厄之中。

　　林克趁着夜色前行，今夜雷雨，惨白的闪电会在一瞬间照亮世界。

　　他躲避在山洞中，层叠的乌云宛如食人的沼泽，远处的骷髅头营地在每一次电光迸裂时露出诡异的表情，雷声爆鸣，如天空嗥叫。

　　会是这样吗？他想。

　　如果是这样，这些泥潭应该更为粘稠，这些雷电应该更为惊悚。

　　那个小小的，白色的公主，就在诡谲的灾厄之中。

　　林克趁着夜色前行，今夜星月同辉，巨大的城堡伫立在清白的光辉之下，残破的废墟也展现出宏伟的美丽。

　　他站在平原上，夜色中的一切都清晰可见，风也清爽，宁静非常。

　　会是这样吗？他想。

　　如果是这样，那个小小的，白色的公主，就在这壮阔的城堡之中。

　　但当然不会，这样的静谧与美丽，从不会存在于被灾厄包裹的城堡。

　　他也曾在旅途中听无数人形容过城堡的诡异与危险。

　　他也曾在旅途中从无数个视角见到过盘踞在城堡上空的恐怖灾厄。

　　它的嘶吼能传递到千里之外，它的身体里容纳着残虐的风暴与雷电，它肆意流淌的邪恶气息能污染海拉鲁的每个角落，普通人光是触碰一下那粘稠可怖的红色，便元气大伤。

　　它也曾展现出真实的形态，就在脚下这片平原上。它深红、恐怖，如山一般高大。林克还记得策马在它脚下奔驰时闻到的腥臭，它像是腐败的身躯上，脓疮一般的皮肤反射着诡异的光彩。

　　那个小小的，白色的公主，与这样强大的灾厄对峙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