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暗河》沈兰庭

1、你喜欢什么样的

　　七月份的太阳刺眼。
　　经济人于薇薇想了半天，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何黯和助理李晓晓住在一起，她正准备睡个午觉，李晓晓突然冲进来，抓着她的手腕，开始为她“易容”。
　　“怎么了?”何黯被迫戴上了口罩，她眯起漂亮的桃花眼，轻蹙着眉，照这架势，估计是薇薇姐那里找她。
　　“微薇姐紧急找你！”李晓晓说，捋了捋鬓发，“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薇薇姐说是好事儿！快走！说不定又是哪个节目电影选角什么的，拍完咱们就大火了！”她说着，伸出手推着她。
　　“哎?”何黯刹住脚，手放在门把手上，“我不用换衣服?”
　　“到那儿再换也不迟！”李晓晓拧开门把手，“快走吧！”
　　别墅装饰的恰当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夸，也不会觉得太过朴素。何黯下了车，和助理李晓晓一起上了二楼。
　　于薇薇的待客厅装饰得很自然，素白的桌椅，地面是大理石材质的，永远干净整洁，角落有一个绿植，而何黯永远叫不出它的名字。
　　她先鞠了一躬，然后委身入座。
　　“今晚纪玓有一场宴会，她想让你做她的舞伴，”于薇薇笑着，“你要抓住这个机会。我和她的助理加了联系方式，她同意和你一起，让你们的 cp更加火爆。”
　　“好。”何黯听话的点点头。
　　“晓晓，马上你带何黯去找 Lily，再换身衣服，纪玓那里派了司机，专车来见你，”于薇薇很高兴，“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她多厉害，你们心里都有数。”
　　“好的！”李晓晓工作一直都很有热情。
　　何黯起身，笑着说：“放心，薇薇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于薇薇何尝不知道，何黯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从她挑中她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一定会对得起她。平日里何黯是最努力的，她安静内敛，却在演戏上有巨大的潜力，仅以一部剧就小火起来。
　　何黯走后，她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着那株小紫竹，只觉得何黯就像它一样，只需要浇水晒太阳，就可以暗自里生出根茎，然后成长。

　　何黯身着礼服，和纪玓不知是第几次见面。
　　纪约这次穿的很华丽，身上的礼服是高定。她只化了淡妆，整个人清爽又仙气。她看见了何黯，在众人的目光下牵起她的手，轻笑着，像熟人一样和她寒喧。
　　“宴会到十点钟就结束了，我今晚不太想跳舞，等过了十点，你可以回去。”纪玓说，看着何黯，发觉对方不太高兴。
　　“我也不想跳舞。”何黯说，垂着眸，“你想去哪?”
　　纪玓没看她：“不知道，我要去接待宾客了，宴会要开始了。”
　　说罢，她离开了。
　　何黯突然想起于薇薇的那句话——
　　“纪玓愿意和你炒 cp，是因为她怜悯我们。”
　　只维持着基本的表面关系，在人前装作亲密的模样。
　　何黯抓了抓头发，心想，果真是怜悯。
　　宴会是全过程直播。
　　网友可以看见女明星和男明星同台跳舞，脚步轻盈，踩在纪玓的地板上，声音没入音乐声中。
　　二层站一个身材极好的女人，她居高临下，而她的身旁，有另一个女人。
　　“两天后的综艺上，导演肯定会让你和我多接触。”纪约有些冷了，尽管是夏日，但昼夜温差巨大，她也禁不起风寒，“你最近刚火，要和别人多交友，也要多接戏，和导演打好关系。”
　　“冷吗?”何黯说，微微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说，“你怕冷吗?”
　　其实也不能说纪玓是怕冷，但相较于热，她还是怕冷一些的。
　　前段时间接了一个戏，最后一段是在冰水里拍的，她那时被冻到了，但怕影响实际效果，于是就坚持着不换温水。
　　纪玓习惯性笑了一下，灯光是冷色调的，照在她身上，更显得高定礼服光彩夺目，衬托出主人不凡的气质。
　　她摇了摇头：“其实还好，只是夏季气温差有些大，空调也有些冷，没事，过一会儿就适应了。”
　　何黯那张脸生得很好，她盯着纪玓看，然后把身上披着的黑色外套拿掉盖在了纪玓的肩上：“你看起来有点冷。”
　　经玓一米七的个子，在何黯身旁却显得娇小一点儿。何黯一米七六，纪约突然想到，因为两人长相都比较清冷，所以两人的 cp又被叫作“双A组”。
　　“这次综艺的主题是密室逃脱，恐怖类，”何黯抓住了她的手，帮她捂着，纪玓总觉得她说话时有意往自己的耳边吹气，“纪小姐，你害怕吗?”
　　纪玓笑了，侧过身和何黯对视。
　　她认为何黯是故意的，那么她也不会示弱，经约的眼神很轻挑，唇角勾起，哑光的口红刺着何黯的眼，她说：“那要看看恐怖的是人，还是鬼啊。”
　　何黯带着笑意：“那你怕吗?”
　　“明天看完《镜中人》预告片再说吧，”纪约说，打了一个哈欠，“我们搭挡的第二部戏，明天上线，你别忘记发作品做宣传了。”
　　何黯松开了手：“好，困了的话，就早些休息吧，十点钟了，我先走了。”
　　“好，”纪玓说，我也要回家了……”
　　“需要我送你吗?”何黯说。
　　纪玓脚步顿了一下，她回头对何黯说：“何黯，你没有觉得，你把我们的关系拉得太近了吗?”
　　何黯抬起眼，无声看她。
　　纪玓见她不说话，趁着众人在交谈，周遭声音响亮，又道：“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足以到可以送我回家这种地步。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表面关系。”
　　何黯回道：“好，抱歉。”说罢，她径直走下楼。
　　一阵欢声笑语后，宴会结束了。
　　纪玓洗过澡之后，心情依旧是有些复杂。助理岑浅帮她做好了明天的宣传片，纪玓明天要和何黯连麦进行二次宣传，她躺在床上，发现自己怎么都睡不着，只得下了床，四处走走。
　　simile:小岑,你睡着了吗?
　　岑浅还没有回她信息，她先翻了一下朋友圈，发现也没什么想看的，就上微博玩儿了。
　　metaphor黯:流浪猫[图片].
　　十分钟前发的，评论区和之前一样，个人粉丝和CP粉相互骂架。
　　苹果香 dj：小安真有爱心！还有，cp粉能不能别来单人向底下 ky！真的很招黑，看什么都像地下暗河。
　　念东风：不是我说，小安都没说不能提夏帝，不就说了句“哎呀好萌，夏帝和你在一起吗”，有必要有这么大的反应吗?我们地下暗河怎么了?
　　小安的粉头：好萌！和小安一样萌！祝小安和夏帝的《镜中人》爆火！喵喵喵喵喵！
　　纪玓换上常服，决定出门玩儿。

　　酒吧的人愈来愈少，何黯点了一杯威士忌。
　　威士忌困在透明的玻璃杯里，中心是一个薄荷叶和圆滚滚的冰球。
　　何黯的手指细长，划着冰球。
　　这杯酒就像纪昀，明明外表这么热烈，内心却是冰凉。
　　昏暗的灯光照下来，她想起了自己和经玓初次遇见的那个夜晚。
　　纪玓是圈内的大咖，当时她从飞机上下来，穿得很朴素，机场全是人，都在拿手机拍她。她只是笑着，挥了挥手，在保镖的协助下离开了。
　　那时的自己遥望着她，目光紧随着她，最后一见钟情。
　　后来，有幸合搭了一部戏，自己是女二，而她是永远闪亮的女主角，而花絮中她和自己经常互动，就有了 cp粉。
　　“哎呀，”女人的声音，何黯抬起眼，纪玓姣好的面容入眼，“何小姐怎么一个人啊?”
　　“纪小姐不是说要回家吗?”何黯说，一饮而尽，
　　纪玓散着头发，垂下来直至腰部，明明长得这么清冷，可她松下头发后，却又显得这么温柔，她坐在何黯对面：“因为没事儿干，你怎么一个人出来?”
　　“就出来一会，过会就回去。”何黯说，顿感晕眩。
　　“你上热搜了，”纪玓划着手机，给她看，“何黯怕老婆冷主动把外套……”她不说了，“平常不都叫我夏帝吗?怎么这次叫我老婆了?”
　　“不是她们叫你老婆，”何黯说，不禁笑了一下，“是她们默认你是我老婆。”
　　“只要我们互相别觉得自己真是对方的女朋友，就行了。”纪玓说，站起身，“我先回去了，明天的流程你别忘记了……”
　　“纪小姐，”何黯说，朝纪玓走了几步，脚步却摇摇欲坠，“你……”她踉跄一步，差点儿摔倒，指尖传来温热的体温，她抬眼，发现纪玓扶住了她。
　　“怎么了?”纪玓问，把她拽起来，“这么快就喝醉了?”
　　“我酒量很差，”何黯站直身子，紧皱着眉头，目光中带了些迷茫，“点的威士忌，感觉，酒性有点烈，在纪小姐面前失态了。”
　　“能闻出来是威士忌，”纪玓垂眸看了一眼空了的酒杯，“你酒量不好你点它做什么?”她抓着何黯，扶着她出了门，“你的公寓在哪儿?算了，手机给我，叫你的助理过来接你回去。”
　　仲夏夜的风吹过，惹得何黯的手指慢慢凉下来。路上没有人，只有灯光摇曳照下来，何黯看着她，突然就想狠狠地吻上去。
　　“不想回去，”何黯说，站在原地，盯着纪玓的眼睛，“我能和你多待一会吗……”
　　纪玓夺过她的手机：“别任性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处理。”她低下头，摁了好几次手机都是黑屏，半晌后，手机说了一句“电量不足”，然后长眠了。
　　纪玓无语了，只得打开自己的手机，给何黯的经济人打电话，在好友里翻了半天，才翻到于薇薇的名字。
　　“喂，”纪玓开门见山，“何黯在我这边……对，她喝醉了，算了，报个位置我开车送她回去吧……没事儿，不碍事儿，我也无聊。”挂了电话后，她拉着何黯，打开车门，扶着何黯坐上了副驾驶座。
　　“安全带。”纪玓说，看着她，何黯回望着她，两人对视n秒后，纪玓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也不系安全带，又无语了一下，伸手帮她系好。
　　人喝醉了真的会降智，纪玓心想。
　　何黯终于开了口：“纪玓，你会开车啊……”
　　纪玓：“……”
　　纪玓转了一个方向，自己大学刚上大二就去考了驾照：“对啊。”
　　“好酷。”何黯观察了一下车内，“这车好帅。”
　　“那是，”纪玓笑了，”这可是我十八岁那天自己挑中的成人礼。”
　　城市的霓虹灯闪烁，时不时透过车窗掠过经玓的脸，何黯看着她，伸出手……
　　纪玓感受到她冰凉的指尖，侧过头，刚想开口，何黯却笑了。
　　“纪玓”，何黯说，笑得比节目上的自然多了，“你为什么那个时候要和我互动。”
　　纪玓顿了一下：“出于对小辈的关怀罢了。我那个时候有女朋友。”
　　何黯笑出声：“那你谈过几任女朋友，喜欢什么样的……”
　　“何黯，”纪玓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你管得太宽了。”
　　“嗯。”何黯回道，“我管得太宽了，对不起，纪小姐。”
　　“你今年二十一岁，可能是跟我搭了半年 cp，拍了很多双女主的电影，让你对我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经玓终于忍不住了，停下了车，面前就是何黯平日居住的公寓，“我比你大一岁，在圈子里混了很久，从始至终对你也只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和关心。何黯，我能看出来些什么，我喜欢比我年纪大的，你已经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外了。实话实说，我不注重爱情，从来都只是谈几个月就分，对肌肤相亲也没有渴望，你懂我的意思吗?”
　　“渣女。”何黯看着她的眼睛。
　　“知道我渣就别喜欢我，下车。”纪玓打开车门，扶着何黯往前走，一个女人匆忙跑出来。纪玓认得她，她是何黯的助理。
　　“麻烦你了……”李晓晓扶着何黯，冲纪玓道谢。
　　纪玓说了一句“没事儿”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Aaa岑：刚才睡着了，怎么了?
　　simile：睡不着，刚才送何黯回了一趟家，心累。
　　Aaa岑：你们俩到这种地步了？网上说你俩开房了真的假的?还有人说她亲你了，你俩不会真的读了吧?
　　simile：谈你个大头鬼，我不喜欢她那样的。
　　Aaa岑：哦，对了，那个，林楚她一直让我把你约出来，估计是想和你旧情复燃，你要见见她吗?
　　simile：明天下午两点，老地方，见最后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