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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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出来，云彩挡住了，天暗暗的亮，窗子外面，得咯，咯吱，得咯，咯吱，皮靴的声音后伴着老旧木板下陷的声音，就知道是华专员来了。
一面有两人不愉快的交谈声，似乎来了三个人。
有敲门声，来人叫道：“褚科长，起了吗？”
褚裟慢吞吞把纸压到书下面，他把烧开的水倒进壶里，“来吧，门没关。”
“哎，真的。”刘洋相探进半个身子，“晚上睡觉你不关门啊？”
这是什么鬼话？
难道他夜夜开着门等人来相会吗？
几乎立刻，华晏熙就问是什么意思，其他人都知道刘洋相是在挖苦褚裟跟站里不少男人眉来眼去关系暧昧，但是没料想华晏熙是这么直接的人。
一时间，刘洋相反倒不知道怎么应对了，他讪笑，看一眼江元尘，对方冷笑，并不要帮他解围。
褚裟眼皮一撩，他露出微笑，给大家倒上热茶水，因为和刘洋相关系不再好，互相假惺惺，于是他先招呼对方，其他两人不用招呼便坐下。
接下来，华晏熙说句话，江元尘说句，两人和褚裟有说有笑，不搭理刘洋相，更不给他好脸色，他讨个没趣，灰溜溜先告辞了。
要说之前他和江元尘怎么交谈不愉快，还是他挑拨离间，直说褚裟现在又跟华晏熙不清不白。
这是有些冤枉了，褚裟几乎没主动找过任何人，他甚至在躲，但又不能让来者难堪，于是时常耗费心神地去交流。
“华专员，你说。”江元尘抬了抬下巴，他垂头继续喝茶，俨然能做主的姿态。
“要去看赛事吗？”
“学生的？”
“军校里有很多卓越的人才，我觉得对你撰写小报很有好处。”
“有道理。”褚裟转向江元尘，“元尘，你要一起吗？”
“当然。”
褚裟以为江元尘会气的扭头就走，现在他有点不太好受了，左边一个华晏熙，右边一个江元尘，路上有人跟他们打招呼，迅速就凑在一起叽叽咕咕。
岛上乐趣少，一个绯闻就能被大家讨论上一年半载，津津乐道，何况这几个人复杂缠绕的大绯闻，更值得大家嗑着瓜子聚在一起说上半天。
“早饭吃了吗？”
“跟秋老师吃的。”褚裟不再去电讯科，干脆和秋林在其他地方谈密码学，他最近在看对方编写的《论东胜国近代信息安全》。
窗户开着，阳光挺好，花瓶里插着三朵水仙花。
水仙比较适合在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的地方生长，海岛春夏秋都多雨，没有特别刺眼的日头。
表哥让摘，乔鲁诺就摘了三朵，现在秦朗行便死盯着花，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很不理解，四处都是的花，有什么好推理的？
“你不去看比赛啊？多热闹，我去了。”
乔鲁诺觉得表哥真神经，又组织比赛，又建议大家比什么，然后自己在这里看花。
“你还不放弃吗？帝国主义覆亡无日??，你还在做什么美梦？”安净月的身体素质应该是超出常人，她挨了不少刑讯，精神折磨，结果还能条理清晰地劝秦朗行，“终有一天，你会被当作弃子，莫非你要殉道？”
“你真是冥顽不灵，都这样了还在嘴硬。”
秦朗行摆摆手，医生拿着针筒上前一步，给安净月打了一针，他疲惫地坐下。
现在安净月昏迷了，她在药物控制下，仅仅说出了两个字，就是水仙。
如果是接头暗号，岛上那么多，怎么能分清楚？如果是代号，这又是头一遭。
没有更多信息了，即使用药摧毁安净月的自控力，她的潜意识仍然在掩护同谋者。
好可怕，如果敌人都是这样的毅力，我们又如何能战胜他们呢？
秦朗行心惊，他看看周围，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这点，好在都去看热闹了。
“哥，我一个人去没意思，咱走吧。”乔鲁诺看看闭着眼睛的安净月，对方脸上满是汗水与干涸的血迹，他再看看表哥，“你审问出来了吗？”
“机密的事，少打听。”
“哦。”乔鲁诺翻白眼，估计又碰壁了，然后拿他撒气。
一上午五公里越野、拉赛跑、格斗分空手和拼刺刀……
虽然是学生，但他们也做好了随时上战场的准备，并个个充满了向往，还是没经历过战争的残酷。
华晏熙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那时候他还在种地，父亲酗酒，每日不事生产，怨天尤人，母亲要下地，要承受丈夫的打骂。
他觉得自己有一身力气，村里男人没有打得过自己的，就要上战场，报效国家，做军官长本事，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战争，永远不可能给人带来好日子。
他宁愿回到泥土地，贫穷愚昧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知道——这个国家要完了。
“你是逃兵。”江元尘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枚石子，自从华晏熙到来，他一扫从前的自信，如今又重新骄傲起来。
华晏熙转头冷淡地看了人一眼，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吹着哨子叫掉队的学生爬起来继续冲。
下午就是教官们的比赛，他们只比几场，人也不多，但学生们都好奇平时对自己倍加责备的教官是什么水平，于是不少人留下来看热闹。
孙生才今天难得高兴，他脸上红光满面，使劲吹响哨子。
华晏熙悠闲出发没多久，他就盯上了自己前面的江元尘，双手一伸，拉住对方的腿，狠狠掼倒在地。
“去你妈的！”江元尘反应不弱，摔倒在地后也做了反击，但他的力气和格斗水平并不是华晏熙的对手，再挣扎数次，被举起来抛出场地。
孙生才吹了下哨子，阻止住愤怒的江元尘，顺带没好气地白了眼得意的张督察，又不是你，至于得瑟上了吗？
“没受伤吧？”年轻护士被甩开，她还不爱伺候这些人呢，也就走到一边去。
路过其他人，江元尘看了眼和秋林有说有笑的褚裟，收回视线，拧干湿了的背心搭在肩膀上。
趁着两人颤抖，大家跑到头里了，华晏熙目光锁定宋世会，勾脚把人绊倒，他听宋世会无奈地叹气，无力地挣扎，知道对方是文弱书生，却并没有放水，直接淘汰出场。
右手边的苏雁孝是个酒囊饭袋，同样不足为惧，华晏熙没停歇，把第三个人一下就给从后面抱住丢出场淘汰。
其他人无法再忽视这个威胁，刘洋相坐在高高的木板上，见华晏熙走过来，他用脚踹对方，其他人一拥而上，层层叠叠地挂在了华晏熙身上。大家以为他就要被扔出场地，结果华晏熙下盘很稳，牢牢扎在原地，还把其他人从身上甩了下去。
华晏熙匍匐前进时，被人拉脚，他踹开，还被人袭击，也躲开了，身上难免被铁刺扎了几下。有人被扎得受不了直叫唤，然后放弃了。
“什么叫军人？这就是！”
张督察拊掌大笑，他见孙生才不高兴，于是更高兴了。
到云梯时，剩下了两人，华晏熙几下赶上，跟上面的人交手，他大力晃动麻绳，对方稳不住，掉了下去，自己也跟着摇摇欲坠，导致后头的人趁机要淘汰他。
“弄下他，弄他。”孙生才眯着眼，他眼看着华晏熙稳住了身体，甚至还反过来淘汰了对方，懊恼的锤手，“都是废物！饭桶！”
“哎，站长，是华专员不懂事，他哪里坐过办公室？就是一粗人……”张督察笑嘻嘻，他出了口气。
华晏熙从校长手里拿到了勋章，他没仔细听校长回忆与总统的往事，没意思，这些老人不应该更清楚总统的凉薄吗？
“恭喜。”
“谢谢。”华晏熙接过毛巾擦汗，“怎么没去找江元尘？”
“啊？”
“他应该生气了。”
“你是他的班长，你都没对他好一些。”
“一码归一码，荣誉是要靠自己争到手的，我不想让他，堂堂正正地输赢，他会理解。”
华晏熙把勋章随手丢给褚裟，“他不是想把这个送你吗？就当我的歉礼了。”
“这下我有两枚了。”
“你很高兴？”
“他们都说，这是东胜国的男人都想要拥有的认可。”
褚裟说话总是有点官方，乔鲁诺感觉他这人勾引的手段很寻常，就是说话语调带着钩子嘛，他也试试。
“哥，我也想要勋章，那是男人都想要的。”
“你想死吗？”秦朗行心烦，他只想给表弟几鞭子，除了添麻烦，惹他生气，没做过一件正经事。
有人笑，乔鲁诺感觉很没面子，他气得抱着胳膊直抖腿。
“不要抖腿，不雅。”
“褚科长说得对。”秦朗行补充，“而且这样哪有军人样？褚科长，你那香水从哪里买的？”
“没买，父亲知道我喜欢，专门开了家工厂制作。”
这哥真豪啊！乔鲁诺睁大了眼睛，“你信不信我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家父恐怕没有这个胆量。”褚裟笑呵呵，“乔弟，你很可爱，但是这样的玩笑，最好不要开，我不喜欢。”
乔鲁诺愣住了，人有些不知所措，即使知道对方是反派男二，但他也只是害怕了褚裟那么一小段时间，后来感觉对方很好相处，没遇过对方语气冷下来的时候。
“抱歉。”秦朗行带着愧疚地点头致歉，还给了乔鲁诺后脑勺一巴掌。
褚裟收起笑容，“因为是孩子，更要尊重母亲啊，总统不是已经颁布一夫一妻制了吗？重婚有罪，家父向来遵纪守法，本本分分。”
“好好听着这些道理。”秦朗行一直目送褚裟走远，他才转头问乔鲁诺，“去查他说的香水工厂，快。”
“好。”
乔鲁诺无奈地带着人查了半天，东胜国全力支持军国主义太久，轻工业的发展几乎是停滞不前，工厂不算多，但他查完也费了不少时间。
“没有？”秦朗行勾起一抹笑，“看来他父亲不是东胜国的，那他又是谁呢？”
“队长，队长，不好了。”
“说。”
“褚科长，不只是他，大家登船了。”
“什么？岛上不是封了？”
“张督察说，褚科长涉及贪污腐败案，需要带走调查。”
“什么？”秦朗行急匆匆追出去，上头借着处理贪污受贿罪派他来肃清组织内被安插的间谍，即使只是名头，真有贪污，也应该交给他来。
而且他严重怀疑，褚裟是敌国间谍，利用金钱腐化党内成员，利用美色挑拨高层关系，绝对不只是表面上的行贿。
张督察已经苦口婆心了太久，他觉得褚裟对站长太忠心耿耿了，那就强硬带走他，让他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看看他是否还像现在这样从容不迫。
“没事，是误会，相信我。”褚裟还有闲心安抚江元尘与宋世会，他隔着人群看到了苏雁孝，收回视线。
“我去你妈的！”江元尘突然拔枪对准了张督察，他是看过站长脸色的。
“小江，收起枪，他是督察，是你上级。”孙生才训斥了句，不过大家都清楚他只是装模作样，他比任何人都想宰了张督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小褚，你明白吗？”
“嗯。”
华晏熙等了一下，他断后，以防护国站有人阻拦，私底下他已经和褚裟做了交易，这次海航注定了要碰上风浪。
船已驶离海岛，张督察过来看褚裟，顺便敲打一番，“哼，你好好想想吧，就看看今天有人能拦住我吗？”
“张督察手眼通天，自有靠山，我只是小小科长，一切全由您定夺。”
“你明白就好。”张督察志得意满，他总算把这小子拿捏在手，交给上层前，自己还能捞上一笔。
褚裟谦卑地赔笑，看守让他坐，他就坐，并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出去。”
“是。”
“关好门。”华晏熙用余光瞥着门被关上，他半天不语，居高临下地看着褚裟，“你还挺淡定。”
“既来之，则安之，好好配合嘛。”褚裟仔细整理床单，“我实在不擅长，你来看下。”
“我们……”华晏熙猛地向前，他又担心隔墙有耳，止住了话头，“我以为你选择了我。”
“现在我们不是在一条船上吗？”
“如果不配合，你很难脱身了。”
“大家都困在战争的漩涡里，还是别做白日梦了。”
张督察太着急了，他怕晚一秒就被坏事，即使天要晚了，他也命令船只出发，导致入海没多久，天就黑了。
甲板上点了一些昏黄的灯，士兵在巡视，月亮弯如钩，又是没有星星的冷清的夜。
“这里的月亮漂亮，未免孤独了些。”
“我不是岛上那些有火没处泄的兔儿爷，找你不是为了谈风花雪月的。”
“有话不妨直说，周围又没旁人。”褚裟看着自己的手腕，是因为不够威猛，所以这些人都小瞧他吗？
“我要什么，你不清楚吗？”
褚裟解开领带，他远眺大海，提出了丰厚的条件，就在张督察情绪大起大落时，突然出手。
他先捂住张督察的嘴，卸掉对方的胳膊，用领带缠住对方双手，脱了上衣塞进张督察的嘴，又用皮带捆了双脚。
“呜呜呜——”张督察看见赶过来的华晏熙，激动得剧烈挣扎，突然，他不动了。
褚裟一手拿枪对着张督察，一手比嘘，他几乎已经脱了全部衣服，紧绷的肌肉如拉满的弓弦，人却轻巧如白唇鹿??跳上栏杆，在华晏熙的注视下，他向后倒去。
长官不再被威胁，华晏熙立刻上前，他先解开腰带，再解开领带，这时张督察气愤地自己把嘴里塞得衬衫抠出来一丢——
“你是干什么吃的？快去抓他啊！”
“是。”
华晏熙手里捏着薄薄的一张小纸条，上面大概率是他家里人的消息，褚裟能安排人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自然也能让他们不再安全。
到现在这一刻，交易完成，他已经没了后顾之忧，如果还能和家人团聚，那是他的幸。
“废物，下去抓啊！”
听到张督察的叫嚷，华晏熙一脚将手下踹下船，大海素来无情，又是夜晚，下了海的人都在求饶。
“他为什么要自杀？我怎么交代？”
后来东胜国为了自身名誉，坚称褚裟游了二十海里，中枢国为了鼓舞士气，宣传褚裟游了四十海里，民间传说他游了一百海里。
实际他大概游了两海里，上岸后就坐飞机出国读书了。
他不是二十五岁，只有十八岁，因为提前读完中学的课程，去舅舅家（中枢国皇帝）度假，出于少年义气，协助亚父与情报部揭露并阻止了东胜国企图大面积轰炸及火烧中枢国平民百姓造成恐慌的“焦土计划”。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