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青梅》揽砚

28、约定

　　温栀还想反驳，厨房忽的响起哐当一声，是菜刀落在地上的声音，她赶忙挂断电话过去查看。

　　纪淮舟拿纸巾按住手指，地面上有几滴鲜红色的血液。

　　“你怎么搞的啊！”温栀见状急忙去房间找药箱。早知道就不让他做饭了，心不在焉的。

　　刀口有约莫一厘米左右，看着挺深，不断往外冒着血，温栀处理不来，按照对方说的步骤小心翼翼止血包扎。

　　她手都在发着颤，低下头往对方伤口处轻轻吹气。

　　纪淮舟没感觉到多痛，比起手上的口子，面前人着急忙慌的动作和微皱起的眉头更让他觉得心疼。

　　“抱歉，我分神了。”

　　“行了你去坐着吧。”温栀把他推出厨房关上门。“番茄鸡蛋面我也会做，我再给你煎个蛋。”

　　之前纪淮舟做的时候她都有在旁边学习，看着不难。

　　就是步骤都大差不差，但是做出来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挺大区别，汤汁也没对方做的浓郁，缺了点味道。

　　果然做饭这个东西还得看天赋。

　　不过纪淮舟吃得很香，连汤也喝光了一滴不剩。

　　温栀满意的把碗里的煎蛋夹到他碗里。“受伤了，多补补。”

　　————

　　晚上温栀父母让纪淮舟到家里吃饭，桌上的菜大半是他爱吃的。

　　这么多年纪淮舟的喜好他们早摸清楚，就像对待亲儿子般。

　　“淮舟啊，过几天中秋，你妈妈也不回来吗？”

　　纪淮舟垂下眼皮，捧着碗接过温母给夹来的菜。“她最近忙，回不来。”

　　温母眼底心疼：“没事，到时候你就来我们家，阿姨给你做一大桌子喜欢的菜！”

　　“谢谢阿姨。”

　　晚上温栀做了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纪淮舟刚搬来她家对门的时候。

　　是秋天，金灿灿的季节，也是她最喜欢的季节。

　　那日妈妈对她说，对面新搬来一个帅气的小哥哥，温栀饭还没吃完，就迫不及待打开门趴在门缝出向外张望。

　　对面门开着，屋里几个搬家师傅在忙碌，小男孩就坐在门口不远处的椅子上纹丝不动，活像个小机器人。

　　就是侧对着她的，看不清长相。

　　温栀在用意念控制他转过头，没想到像是有心灵感应般，下一秒男孩还真往这边看过来了。

　　温栀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瞪大眼睛差点从门缝摔出来。

　　纪淮舟盯着她直皱眉，一点不似其他同龄小朋友活泼热情。

　　温栀想了想决定主动出击。

　　她回屋把爸爸给她买的小蛋糕从冰箱拿出来，大大方方踏进了对方的家门。

　　“你好呀，吃不吃小蛋糕？草莓味的可好吃了！”温栀笑得很甜，非常想交这个朋友。

　　纪淮舟抬手推开对方递过来的甜品，没什么情绪道：“我不爱吃甜的。”

　　“嗯......好吧。那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温栀，温暖的温，栀子花的栀。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出去玩吗？我有好多小伙伴可以介绍给你认识，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温栀没气馁，一股脑又问了好几个问题。

　　温栀。

　　纪淮舟目光落在她粉扑扑的小脸上，语气透着不耐烦：“走开，我不想和你玩。”

　　温栀被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哪受过这般委屈，愣了片刻后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呜呜呜呜.......你这小孩怎么这样....一点都不，不友好......我再也不要和你做朋友了！”

　　纪淮舟看她哭，眉头皱得更深。什么再也不要做朋友了？他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

　　屋里的薛静澜听到动静出来，一看这情景就明白了，拿了些好吃的才把小姑娘哄好。“小温栀，哥哥他没有恶意的，他就是不太会表达，阿姨等会说他好不好？”

　　温栀狠狠点头。

　　反正初次的见面不是很愉快，热脸贴了冷屁股。

　　睡梦中温栀嘟囔了几句表达不满，翻了个身，画面又转到刚上小学时。

　　纪淮舟从小就成绩好，再加上是单亲家庭的缘故，老师都格外照顾。也因此遭受到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恶意。

　　温栀虽然讨厌纪淮舟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态度，但也见不得别人欺负他，所以明里暗里帮纪淮舟骂退了不少嘴欠的人。

　　小学时班里会根据每学期的考试排名分座位，考得好的就能先进教室选座。

　　温栀开窍晚，成绩总是垫底，不过每次选座时前几名进去的纪淮舟身边总是空的，温栀自然而然总能成为他的同桌。

　　她一直以为是没人愿意和纪淮舟坐，直到某次班上的女生透露，想和纪淮舟做同桌的都被对方给赶走了。

　　那时候温栀才意识到，纪淮舟也许没有表面上那么嫌弃自己。

　　这么想着，心里积攒许久的郁闷也就消了大半。

　　————

　　隔日纪淮舟来找温栀时，对方还在睡梦里。

　　温母朝房间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便让他自己进去叫人起床。

　　纪淮舟在门前犹豫了片刻，拧开门。

　　温栀喜欢粉色，房间里也都是粉色的东西，纪淮舟觉得站在里面有点格格不入。

　　床上的人睡得很死，丝毫没有察觉到房间里多出来的人，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牵起弧度。

　　纪淮舟静静看了会，才把人叫醒。

　　“起床了。”

　　温栀胡乱点头，对于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有些懵。

　　“不是，你怎么能随便进来呢，我刚起床还没洗漱呢！你不知道女生这幅样子是不能见人的呀！？”她反应过来捂住脸跑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纪淮舟靠在卫生间门口，透过镜子看她。“阿姨让我进来的。”

　　“放假也不许人睡个懒觉。”

　　“你不是好奇我要带你去什么地方，到时间了。”

　　“到时间？”温栀疑问。“到什么时间，去什么地方还得看时间啊。”

　　“嗯，到我们约定的时间了。”纪淮舟答道。

　　“噢。”温栀这几天也没想起来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心虚的没再接话。

　　大大小小的口头约定不计其数，她哪能都记得。

　　纪淮舟看她的眼神带着幽怨。

　　今天也是大晴天。
　　温栀给自己搭了套暖黄色的衣裙，带白色花边，很明媚。

　　目的地是金梧山，距离两公里左右。

　　非常小众的一个景点，没记错的话山上有处荒掉的寺庙，基本上没人去。

　　温栀跟着纪淮舟一路往上爬，后悔没有穿双舒服点的鞋，好在山不高。

　　“我们之前来过这吗？总感觉好熟悉。”

　　“来过。”纪淮舟回头牵住她的手腕。

　　“我想起来了，上边是不是有颗很大的银杏树！”温栀问。

　　纪淮舟抬头，他们已经到寺庙门口了。

　　围墙边没人清扫，全是落叶，大门进去就是一颗银杏树，叶子黄了大半。

　　温栀转了圈，越发觉得熟悉。

　　“所以你说的约定到底是什么，就别卖关子了。”

　　温栀问着，转头纪淮舟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把小铲子，对着树下的泥土开始挖起坑来。

　　她一头雾水走过去。“做什么？你在底下埋金子了？”

　　纪淮舟开口帮着她回忆：“比金子金贵。十年前的今天，我们在这颗树底埋下的。”

　　十年前......

　　温栀蹙着眉站在树下想了好一阵，脑袋里终于划过一些细碎的片段，记忆慢慢开始变清晰。

　　那日纪淮舟去见完纪云松回来后就不知去向，没有通知任何人。

　　薛静澜在家里急得大哭，温栀也害怕，她给对方发了好多条消息都没有回复。

　　直到温栀突然想起来纪淮舟从前说过，金梧山上有颗银杏树，秋天时很美。

　　她想着过来碰运气，还真在树下发现了失踪一整天的人。

　　已是傍晚，十来岁的少年靠坐在树下，身形单薄，表情犹如初见时那般毫无生气。

　　温栀上山的路上还滑了一跤，她随意拍了拍身上的污渍，走到对方身边坐下，语气尽量柔和。“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知道薛阿姨在家都急哭了吗，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只是想安静一会儿。”纪淮舟没什么情绪，也没转过头看她。只是微仰着脑袋，看被风吹落的树叶，一片片飘落在地面上。

　　“我们回去吧，一会天要黑了。我给爸爸妈妈打电话让他来找我们好不好？”温栀拉着他的袖子道。

　　她怕黑，更何况在这不熟悉的地方。

　　“就陪我坐一会儿。”纪淮舟把外套脱下来给她。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太小了，所以很多事情努力试图去理解，却总是做不到。我好想让自己快一点长大，到那时候我大概就能理解他们了。”

　　温栀听不太懂他说的，茫然的眨眨眼。

　　纪淮舟继续道：“温栀，我想快点长大，那样他们就不会再觉得我说的话幼稚。”

　　温栀摇摇头。“我不要快点长大。”

　　她瞥见不远处墙角下的两个玻璃瓶，扬眉道：“要不我们也许个愿望埋到树下吧，等十年后的今天再挖出来！”

　　她最近迷上看偶像剧，里面就有这么个桥段，感觉很有意思。

　　不等人答应，她兴冲冲跑去把瓶子捡回来，又在纪淮舟旁边的包里翻出纸笔递给他，央求道：“写嘛，把你的愿望写下来，等十年后再来看实现没有。”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纪淮舟实在不忍心拒绝。

　　那两个玻璃瓶被埋在树底。

　　回去时下起了雨，温栀虽然有对方的外套挡着，但也淋了不少，当晚就发烧了。

　　许是烧的严重，所以连带着这段记忆也模模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