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地静留眠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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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身着一袭明黄色衣衫，气喘吁吁地朝他飞奔而下。
这个穿衣风格，惊人的眼熟。
凰族竟然还有一位漏网之鱼。
“我终于找到你了！”云星阑急速地俯冲向他，落在礁石的另一侧。
尽管鹿姑娘不让他来找神且行，但他还是来了。
只是这次他并不是为了跟他打一场，他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冒然莽上去只会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他这次来，是来找他让他救出鹿亦心的。
“漏网之鱼，我没有杀你，你反而自己找上来了。”
眼前人终于正眼看向他，他面容精致俊美，此刻却泛着危险的笑容，海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戮之光。
云星阑不知道自己用了几分力才压制住心中冲天的愤恨，他咬咬牙，“我不是来找你寻仇的。”
“鹿亦心出事了。”
听到这个名字，神且行的心脏陡然重重一跳，他在瞬息之间来到了云星阑的面前，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你是谁？”
云星阑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呼吸不上来了，他从牙关间挤出几个字：“你这样......我怎么告诉你......”
神且行终于松开手，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小臂上青筋滚动，他暗暗咒骂了一句，阴鸷地盯住云星阑：“她在哪里？”
他的的确确在这凰族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小鹿仙的气息，只是这气息微弱得很，似乎下一秒就会消散。
他没有骗自己，小鹿仙真的出事了！
“她落在了凰女的手中，你知道凰女有多恨你的！”
云星阑双目猩红，对着他大吼：“是，我凰族曾经是将你们屠杀殆尽过，可你不也报复回来了！为什么还要把鹿姑娘牵扯进去！”
“她日日夜夜被凰女折磨着，我无时无刻都能听到她哭喊的声音，你知道吗，在她浑身是伤被扔进天牢里的时候，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让我不要担心！她这样好的一个姑娘，你为什么要抛弃她！”
他没有抛弃她......他的身形狠狠地晃了晃，险些跌坐在嶙峋的礁石上。
“神且行，只有你能把她救出来，”云星阑颤声道，他对着神且行垂下头，“你快去救她......”
此刻神且行已经顾不得这位凰族人为什么会认识小鹿仙这个问题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星阑，随后腾空而起，朝着梧桐木的方向飞去。
他喜欢小鹿仙，神且行看得出来。
小鹿仙这么好，被人喜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这么好的小鹿仙，此刻正在凰女手下受尽折磨，生死未卜。
他的心蓦地狠狠痛起来，痛得他就这样停在空中，弯下腰去捂住心口。
心......像是在滴血。
他的小鹿，他没能保护她。
好像自从两人相识后，她就一直在受伤。
他是不是应该远离她才对啊......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划过这么一句话：为了复仇，牺牲一个小鹿仙，值吗？
值，当然值，一个人怎么可能抵得过他全族几十万的性命呢？
但这个人是鹿亦心啊。
只要一想到她是鹿亦心，神且行就做不到这么眼睁睁地让她死去，那不是别人，那是鹿亦心。
他想，如果凰女开出的条件是用他的命来换小鹿仙的命呢，他会答应吗？
大抵也是答应的吧。
小鹿仙不能死，他还没有对她说过喜欢两个字。
他还不知道小鹿仙喜不喜欢自己。
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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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凰女不由得握紧宝座上的扶手，对凌千霜怒目而视：“本尊不是让你看好她么！她怎么会死在这个时候！”
凌千霜跪在地上，面色煞白，不敢出声。
她是有好好地在外面守着，她也听到了鹿亦心逐渐微弱的呻吟声，她有意不去管她，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鹿亦心竟然死了。
“请神君降罪于属下吧！”
凌千霜咬咬牙，“属下办事不利，自知有错，请神君责罚！”
“你说说你，本尊不过离开了两天，你就闹出这么大的篓子！”
凰女恨铁不成钢地指指她，可她并未真的责罚凌千霜，在她心里，活一个或者死一个鹿亦心差别不大，最多是少了一个能让神且行心里不痛快的工具罢了。
关于她捉了鹿亦心这件事，鸾宫上下都已紧紧地把嘴闭上了，除了她们几个，再无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
“她的尸体呢？”凰女问道。
凌千霜答：“还在天牢里呢......没有神君的命令，谁也不敢动她。”
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了，若是任由那尸体放在那里不动，只怕是要生出虫子来。
“行了，你这就带几个人下去把她扔了吧，”凰女嫌恶地掩住口鼻，“省的留在这里让人心烦。”
凌千霜起身，刚要应下，殿外忽然传来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整个鸾宫都随之猛烈地晃了晃，凌千霜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而凰女则是凤眸微张，口中暗骂了一句什么。
是龙族的遗孤又回来了！
是为了鹿亦心来的？
不，他是怎么知道鹿亦心在这里的！
她迅速地把昏迷着的凰笙藏进云层之下特意打造的密室中，并将凌千霜赶了进去，而后带着满腔的愤怒，缓缓走了出去。
神且行一把拧下一个侍卫的项上人头，阴沉地盯住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凰女，“鹿亦心呢？”
他颊边溅上了一连串的细小血珠，像是诡谲绮丽的图腾，“把鹿亦心还给我。”
凰女唇边忽而绽开一抹明艳的笑容，每走近一步，唇角上扬的弧度便多了几分，朱唇轻启：“你在说什么，本尊怎么听不明白。”
神且行周身萦绕的蓝光立即涨大了几分，他打出一道光刃，削去凰女鬓边的一缕发丝，沉声道：“你信不信，下一次削下的，就是你的左眼。”
面对着他的威胁，凰女仍不为所动，她站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不屑地俯视着他：“你信不信，本尊能让你一辈子找不到她。”
神且行轻笑一声，眸中却寒如三九冰凌：“那你一试便知。”
他欺身而上，飞快地与凰女交手，待两人再次站定时，神且行只微不可察地退了一步，而凰女闷哼一声，一条手臂从肩膀处斩断，掉入云层之下，掀起一场血雨。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她在哪儿。”
“你不是很厉害的么，自己去查啊！”凰女捂住伤口上的碎肉，满面狰狞，“你想知道，本尊偏不告诉你！”
神且行面色彻底晦暗了下来，他利落地手起刀落，转眼间斩去了她仅存的另一只手臂。
凰女丝毫不惧，仰天哈哈大笑：“你尽可以把本尊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可是你的小鹿仙，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她到底在哪儿！”神且行怒吼道。
兴许是玩尽兴了，凰女终于收敛脸上的笑意，微微侧头，贴近神且行的耳畔：“她就在鸾宫最西北方的天牢里，你大可以直接去找她，本尊可不拦着你。”
她怜悯地看着他：“只是本尊希望你见过了她之后，还能保持现在这副甚是神气的模样。”
神且行与她对视了一眼，被她眸中的轻蔑激怒，他一把掐住凰女的颈间，单手将她提了起来，而后重重地甩在庭中一棵古朴坚韧的梧桐树上，撞断了树干。
他再顾不上凰女，朝着她所指的方向飞去。
天牢里只有污水混着血液流过地面的汩汩声，以及神且行将落未落的脚步声。
他不敢上前。
这里非常安静，安静得让他恐惧。
为什么小鹿不呼救呢？
“心心？”他踌躇着，小声地喊出了那个他久违的称呼。
“心心，你听到了吗，我是且行哥哥。”
“心心！”
他一间牢房一间牢房地搜过去，始终未发现鹿亦心的踪迹，只有血腥味愈发的浓重，腻得他忍不住反胃。
直到角落里只剩下最后一间他还未检查过的牢房，他却停住了步子，不再上前了。
因为......血实在是太多了。
他原本雪白的鞋子被粘腻的血水浸透，已经有许多干涸在了地面上，凝固了他的双足，使他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一点声响都没有。
惨淡的日光被窗棂切割，生硬地洒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血色。
房间角落的枯草上，女孩子已经僵硬的身躯蜷缩在一起，她的四肢已经完全被粉碎，骨片碎肉混合在一起，因为时间太久而呈现紫褐色，整个面上血肉模糊，可从她微微上扬的唇角可以得知，在弥留之际，她依然是开心的。
“心心？”
神且行跪坐在她面前，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却因为说不出的原因而停滞在空中，不敢向前。
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明明在弥天泽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
神且行浑然不觉地放肆地流着泪，“我的心心啊......”
他颤抖着抱起死去的少女，把她的脸贴在自己身上，终于再也忍不住，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眼泪如黄河水决堤，冲刷着少女面上的污血。
“且行哥哥，等我出游的时候，你要给我当向导哦。”
“且行哥哥，别生我的气啦......”
“且行哥哥，你和我一起去放花灯吧，你一定得偿所愿。”
“且行哥哥......”
神且行见过她很多副面孔，有喜笑颜开缠着他不放的；有虚张声势而后又心虚地不行的；有明明泣下沾襟却故作坚强的，但偏偏，如今的小鹿，他没见过。
“心心，你睁开眼再看我一眼啊，心心......”
他抱着被折磨地不成人样的女孩子，痛哭流涕。
她蜷缩起来的躯体，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贯穿伤，脏腑流了一地。
神且行剥开她的刘海儿，在她额上轻轻地啄吻，不住地呢喃：“心心，我来找你了，心心......”
梧桐的落叶顺着暖风飘进牢房，在地面上起伏着打旋，就像是带走了谁人的魂魄。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地静留眠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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