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风花雪月城》lemonrainy

20、雨夜

　　“小榆，等你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应该和他同归于尽了，这三年来，眼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决策失败，一次又一次将父亲的公司陷于危难中，我只有无边无际的悔恨，他无能，他欺骗，他背叛，他自命不凡，他心怀鬼胎，他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渣，而这些都是因为我引狼入室，我被他鬼迷心窍，不顾父亲反对，扶持他帮助他，是我毁了这一切，我恨他更恨我自己，是我亲手将家破碎……”

　　“我时常不清醒，我用非常恶劣的手段惩罚你，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想，我又何尝不是如同他一般，将你拉入一个又一个牢笼。”

　　“看着你们那张相似的脸，我恨，我承认，我想多次将你置于死地……”

　　叶榆看着越来越扭曲的字体，不禁嗤笑一声。

　　“所以我控制着你的一切，我怕你变成他那样，我会再次失去一切，虽然我现在没什么可以失去的。我明明早知道他的为人，但我还是自欺欺人，我爱他，可我也最恨他，我太自私了，为了和他在一起，让家支离破碎。”

　　“小榆，真的对不起，为了弥补我会和他一起葬入深渊的……”

　　叶榆看着这封前言不搭后语的遗书，眼里又浮现出两人双双坠落的场景，他面无表情的将信封扔进抽屉没继续往下看。

　　看似不在意，可眼泪却不止，他现在彻底失去了一切，但他还是没有解脱，他只觉得自己还在往下坠，他放任不管，只管往下落。

　　他看着桌子上一家三口的相框，喃喃道：“你们有病，我也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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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树，小树。”奶奶喊着叶榆，并将温热的牛奶贴了贴叶榆手背，“快趁热喝吧。”

　　“有什么事也不要哭，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奶奶粗粝温热的手替叶榆擦掉眼泪，叶榆比她高很多，她几乎是伸直了手。

　　叶榆逐渐回过神来，他接下牛奶，惶恐不安地问道：“奶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奶奶愣了愣，“没被淋傻吧，我看看。”说着她伸手摸向叶榆额头，她干燥温暖的手仿佛有魔力，能抚平一切不安。

　　“小树非常讨人喜欢呢，大家都很喜欢你，奶奶希望你能天天留下吃饭。”

　　奶奶笑着，她看着慈眉善目的，叶榆在想奶奶应该不会骗人，于是他有点小开心，那些不安被压下来了。

　　他不知道如何感谢，上前拥抱住奶奶。久违的感情也在这一刻迸发，原来真的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他好。

　　奶奶轻轻拍拍叶榆的背，和她小时候安慰林商陆一样，轻柔又心疼。

　　叶榆一口气喝完牛奶，道：“谢谢奶奶。”然后他去厨房将杯子洗净摆好才回到客厅。

　　奶奶不在客厅，而是披了件外套，坐到了廊下的藤椅上，瞧见叶榆，挥挥手也让他坐下。

　　叶榆坐下，听着雨声滴答滴答落在石板上，清脆悦耳。

　　奶奶笑了笑，说道：“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场雨，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叶榆：“您怎么知道？”

　　奶奶逗叶榆，“你猜。”

　　没等叶榆猜出，奶奶便又笑起来，“一切都朝着好处去呢，别担心，你看这场雨多美妙啊。”

　　叶榆知道，奶奶看出他心里有事，借机安慰他。

　　他心里泛起酸，面对这些让他难以招架好意，他倒是有些不会面对了，或许是没接受过太多，叶榆总是扭扭捏捏，生怕是自己的错觉。

　　于是他学会了伪装，装着装着他自己也真的成了一个“热情外向”的人。

　　两人都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靠着藤椅。雨滴在檐下连成线，丝丝凉风只是在雨中吹着，并不把雨吹到廊下。

　　叶榆看着时间不早，催奶奶先去休息，自己则继续等林商陆。

　　一开始奶奶还不同意，叶榆费劲口舌，奶奶才不情不愿的回了房间。

　　片刻，下了半夜的雨终于停了，雨声也停了，只有瓦片上的水滴答滴答的滴落在石板上，在地上积成一滩。

　　叶榆手支着，听着这些天然的白噪音，困意来袭。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叶榆一扫困倦，突然直起身，抬眼遥遥与门口的人相对视。

　　叶榆张了张嘴，但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一天不见，竟如隔三秋般。

　　“怎么不多穿点衣服？”林商陆只稍微停顿就往廊下走来，他一边说话，一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

　　叶榆起身，结结巴巴地也没说出几个字来。

　　叶榆心道：“死嘴，快说啊，随便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只穿了件T恤，倒也不冷，“我……我不……”

　　不等叶榆解释完，带着林商陆余温的外套就披到叶榆身上，叶榆只好低下头说谢谢。

　　“困吗？”林商陆表情很淡，叶榆猜不出他心情的好坏，“刚下过雨，夜里还是有点冷的，穿着吧。”

　　“有点。”叶榆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林商陆的眼睛道：“你吃饭了吗？”看着他依旧没有反应，讨好问他。

　　林商陆盯着看良久，抬手指着叶榆眼下，“还不冷？眼睛都红了，困的话就快回去睡吧。”

　　最终林商陆还是忍不住，伸手替叶榆把外套扣子扣上。

　　叶榆呆愣，心想这是可以的吗？

　　“我吃过了，你呢？今天吃什么好吃的了。”林商陆面色缓和，他走到走廊尽头把院子的灯也打开了。

　　面前的视野一下子亮起来，叶榆朝林商陆走去，在他旁边说道：“今天有糖醋排骨。”

　　“奶奶做的，非常好吃。”叶榆补充。

　　叶榆和林商陆看了看入睡的奶奶，替她关了灯又锁好门才离开。

　　雨停后被云遮住的月亮又再次重现，明月如昼，照亮了路上的水洼。叶榆觉得好玩，沉默的踩着水洼，雨水四溅，弄脏叶榆的白色鞋子。

　　林商陆与叶榆相隔较远，他默默地，不出声的跟随叶榆，然后走近他，让他不要玩水，不像那种严厉的，不准小孩玩水的家长一样，他只是拉住叶榆胳膊道：“鞋湿了，不好走。”

　　黑暗中叶榆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小声说：“没事的，快到了。”

　　林商陆扶正叶榆肩膀，看着叶榆。

　　叶榆的眼睛和家里那只猫一样，无辜又明亮，让人不忍斥责，只想摸摸他圆圆的脑袋，而小猫会蹭蹭主人的脑袋示好。

　　但叶榆不一样，他大概率会呲牙咧嘴的警告摸他脑袋的人。

　　“今天不开心么？”林商陆探究道。

　　“没有不开心，我吃得很饱哦。”叶榆立刻回答，生怕林商陆误会了。

　　并肩走了一段路叶榆就到了，叶榆停下脚步，对着林商陆勾起嘴角道：“林老师，晚安。”

　　“晚安，好好睡。”林商陆最终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叶榆的脑袋。

　　小猫没有挠人，真是可爱。

　　叶榆心跳如鼓，他眨了眨眼，低下头小声“嗯”了一声。

　　叶榆转身离去，但林商陆仍旧站在原地，目光一错不错，深深地看着叶榆越来越小的背影，垂下的手心里柔软发丝的触感仍旧残留。

　　叶榆快速跑到房间，心剧烈跳动，脑子里回想着林商陆将手放到自己脑袋上的时候，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反感，是因为他的手很温暖吗？

　　他不愿多想，怕自己触及真相，那会令他徒增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