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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生有别 ...

  •   “我……呃……宓儿还小,才五岁,小孩都是一样的,看不出什么聪明懂事。”
      韦宓刚出生的时候韦祎出征去了,后来去城防军上班,八天住在城外的营房里,两天回来住,十日一循环。
      导致韦宓和这个爹爹不太熟,爹爹时不时就变成“小祎哥”,变成“大舅舅”。

      教育水平低不了。

      夏天的时候,罗晏欠兮兮地指出了一件韦祎完全不想承认的事情。
      方便起见,普通的启蒙读写课程就在柳氏的族学里面学,算学和物理之类的知识由柳不寒亲自教,韦寅偶尔教一点外语。
      家里的其他小孩儿:小东风、小西风、花小宝这些都和韦宓一起上课。
      令人不舒服的是,宓儿的学习能力远高于小东风他们几个。

      韦寅偶尔给他们说几句拗口的燕国话,韦宓听听就随便记住了,对小东风来说却是天书。更吓人的是,小东风比宓儿大几岁,高宓儿一个头,但是力气却没有宓儿大,魏国公家的血脉怎会生出柔弱之人。
      罗晏说,“宓儿能记住那么复杂的燕国话,记不住你是爹爹,你这爹当的有意思。”
      “你可真烦人。”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再一次印证了,即使环境相同,人本身的能力也不同,并不是谁都能轻松地走成为上等人的路。
      “你不会是没发现你比别人聪明吧?”讨人厌的人继续发言。
      “不像你脸皮厚,竟然说出来。”
      “人,生而不平等。这件事都被你给证明了,韦将军。”
      “罗少主,唯独你没资格在这件事上抱怨我。”

      需要学会的东西,都不怎么难,比如这次的摘叶为刃,刚想到时觉得不可思议,两个月时间里只是偶尔琢磨一会儿,到今天就练得有些模样了。
      观察云攸纾,以基础的防御剑法为目标,从东海出发练习到现在。陪练用木剑砍向他的剑,他第一反应就是把手里的剑扔了,然后全身僵直。
      朽木不可雕,好烦!

      在东海时,罗晏又说,“你看,四萬他爹是干嘛的?”
      韦祎:“在我家农庄管事。”
      “那四萬呢?”
      “在我家啊,你不认识他啊,你们不是可熟了吗?”
      “四萬儿子呢?”
      “也在我家。”
      “他兄弟姐妹叔叔伯伯?”
      这个嘛,四萬的哥哥弟弟们都在农庄里做事,他的姐姐妹妹们要么就嫁给铺子里的人,要么就嫁给了其他农庄的管事。
      有外嫁的,那就是嫁给了相熟官员家里的佣人。
      毕竟四萬在宅里,他要照顾韦家的小少爷,不能牵扯政敌,一旦牵扯,被人利用,起了谋害小少爷的心思太过麻烦,不得不管。
      所以,他的亲戚嫁娶都是熟人家的佣人。

      “问题来了,四萬他爹给你爹做佣人,四萬给你做佣人,他儿子九成要给你儿子当书童。”
      “所以?”
      “所以,这和前朝时的卖身奴有什么区别?”
      “我家可是付工钱的。”
      四萬每月六两纹银,另外包全家人衣食住行,喜事、丧事、进学。
      罗晏摊摊手,“知道你家付工钱。”

      “你非要用我家人举例子,你就不能换个人举例子,搞得象是我虐待了四萬一样,明明只有他折腾我的份。”
      韦家待人好,是特例中的特例,亲戚少,宅里佣人也极少,不进新人不出旧人,终日闭府,好管,没有人吃里扒外。平常的官员家里,只算亲戚都有一大把,关系复杂,利益牵扯极广,脏事多,佣人牵涉亦多。
      比如栾凤,一个郡守而已,官不过从四品,远在丕州,手下最亲信的人竟然是三面间谍。
      还有柳家,什么买办啊,送菜的,送肉的,送果子的,各房小厮各房小丫鬟,常有收钱办事儿的,三表姐管家,时不时就得清理出一批人。
      慈悲为怀,总不可能都杀了,打人也不对。
      直接放了,恐他们记恨,留下后患。
      送到偏远农庄关起来做农活,派人看着。

      也许四萬有一天想要辞去韦宅的工作,去别处,韦宅干净,敢放他走。京城里没有比韦宅更干净的官邸了,其他宅子,不敢放亲近的佣人活着离开。
      与前朝的卖身奴确无区别。

      自己的孩子,和自己差不多,生来就有好天赋,世上无难事。
      那别人怎么办?
      所以,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孩子是天才。

      “多说说,宓儿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要谋划谋划。”罗易说,“有人可能要做他的继母,事关紧要。”
      “哎?是吗?是谁呀?”韦祎得了便宜开始卖乖。
      “你竟然与她惊世骇俗地当众接吻,随后就忘了,看来是想再来一次了?韦公子你说,对不对啊?”
      拥有了恋情就忘了过去的教训,明明在东海就试验出来了,千万不要和罗易争口舌之利,争不过的,脸皮也没有对方厚,怎么争?
      又输一局。

      “这是林子里,又无旁人,我们应该靠近些。”罗易向前迈进一步,谆谆善诱,颇具威胁。二人之间的距离从一臂远缩减到了两寸远,近得可以感受到罗易的气息。
      就在罗易意图把头靠上韦祎肩膀的时候,她感觉韦祎身体紧绷了一刹那。
      有敌人?
      应该不是,因为韦祎伸手搂上了自己的腰。
      “不会吧,又有敌人?”罗易顺势靠紧一点,薅住韦祎的衣裳,以防他等会儿要拽着自己飞檐走壁去。
      “有人偷看。”韦祎悄声回答。
      “谁啊?”
      “听着呼吸声,怎么像是平焕?”韦祎不着痕迹地原地转动小半圈,确定了,就是云攸纾,后面跟着钱氿。
      “喔,因为他偷看,你才揽住我啊。”
      一句话没说完,云攸纾瞪着眼睛冲出来了,“韦子隽你靠逸希姐姐这么近做什么?!”
      “没有啊,你看错了。”韦祎手的位置不变,放在罗易的腰上,面向云攸纾,非常坦荡。

      “你,你们都,这样了!这叫不近?这!这叫不近!”气急败坏。
      韦祎:“你可能没见过,真的近,是到底有多近。”

      罗易配合着靠在韦祎的肩上,忍笑摇头。
      又把云攸纾给气走了。

      “他都走了,不把手放下吗?”
      “不了,一旦他又回来呢?”韦祎姿势不变。
      “嗯,有道理。对了,我早就想问,你能隔这么远听到平焕呼吸的声音,我离你这么近,呼吸声音听起来会不会聒噪?”
      “何出此言?不管怎么听,大声还是大声,小声还是小声,本质不会变。”很难形容这是什么区别,被动技能无法关闭。
      即使放松的时候也能听见呼吸,不过那时就是过耳不过脑。

      “岂不是很吵?”罗易问。
      “有的时候是,不过没关系,习惯习惯就好。”
      听到这,罗易直一直腰。感受到她的动势,韦祎胳膊立刻松劲,罗易便顺利挣脱开来,往旁边走一步,两人间又恢复了一臂远的距离。

      那就是,确实很吵。
      “是什么样的感觉,与常人有何种不同?”
      不知道啊,十五岁出山的时候,五感的效率就远高于常人了,至于还没有习武的小时候,记不住了。
      伸出手,轻轻抚摸过韦祎身前,此人近在咫尺,伸手可及。转念思之,若他所见所感皆与我不同,我和他岂不是根本就不在同一位面,如同中间隔了一层半透明的琉璃墙。

      “姑娘为何轻薄在下?”韦祎怎可能猜得到罗易此时心中所想,更要笑嘻嘻。
      “怎能够?”罗易笑着戳戳点点,摸到胸前衣服里手指大小的硬方块,“这是何物,玉佩?”
      “不告诉你。”
      当然是玉佩了,这块玉佩的故事听起来狗血又无聊,但本质上并没有很狗血,讲出来就说不清狗血不狗血了,不讲才好。

      银州治下地图窄而狭长,境内多是高山、矿场,整个州里只有三个郡城。
      曲喆负责押运国礼,还在丕州的时候,就看着银州的地形发愁,他可不敢让那些国礼大车翻山,真的会翻。亲自跑来见了韦祎几面,最终敲定,大军绕路到银州南部的大官道上过,韦祎一行人按照原定的商路直走,最终在银州和源州的交界处——银州州府归良郡外汇合。
      大军脚程比韦祎云攸纾一行人快,两拨人应该会同时抵达归良郡。

      平地骑马就够云攸纾喝一壶的,骑马翻山,要他小命。
      躲进马车里?马车走山路颠簸,车里的行李货物都快颠散了,人,坐进马车里更要命。

      从早上出发,骑马进山路,云攸纾受不了,一天当中停下来歇息了好几次。
      不出意外,明月当空之时,众人在山顶遥望归良郡内的点点灯火,不禁心生万千感慨归为一句话——
      山顶,真冷啊!

      “这看着距离不远呐,我们说不定能赶过去呢。”云攸纾被折腾一天了,真不想在山顶过夜。
      “平公子,望山跑死马听说过吗?”一校尉拍拍他肩膀,归良郡城看着近,其实远着呢,夜里赶路比白天还慢,下山也比上山慢,真要试一试,估计早上可以见到郡城大门。
      “我们就在此地……露宿?”
      四周看一看,山顶上,凉飕飕,一点点月光穿林落下,仍旧伸手不见五指。
      “平公子别担心啊,老夫早有准备。”褚先生招招手,马车里拿出来一批毛毡,稍微清理出一小片空地,往地上一铺。
      “就这样啊?”
      “就这样。”

      镖师、校尉两拨人吃惯了苦,荒野里守着火坐一宿都是常事。有毛毡,就说明不用坐在硬邦邦的地上了,很好。
      “都别去捡柴火,愣着吧。”韦祎拍拍手。
      众人散去,该铺毡子的铺毡子,喂马的喂马,检查马车的检查马车,做饭的做饭。

      “逸希,夜里他们轮班,你若是能睡着,便睡一觉,明天要赶大半天的路才能到。”
      “山顶上确实冷得很。”罗易四顾,缩一缩肩膀,已经找出冬日的衣裳披在身上了,还是冷。
      “生了火就会好些,山顶是冷,但是安全。”

      “现在是戌时中,晚饭的时间已过,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关城门了,城里灯火正盛,可见归良城的繁华,不亚于东海和华阳这种大郡。”
      “归良之所以叫归良,因为从归良往北,包括整个凉州,本属于北燕。大齐始皇帝打天下时征得这些土地。”
      “始皇帝的发家史我也看过,这些寻常知识,还是记得的。从归良郡向西的整个源州,百年之前是一个小国,因为不肯向大齐称臣,被灭国了。”
      “是啊,当时垣国被灭,百姓誓死不愿成为齐国之民,一直有叛军抵抗,最终杀得国中男丁都没了,国内妇女一齐自焚。最终始皇帝得到的一州之地,几乎没有人烟,繁华些的城镇,只剩下未满五岁的小孩子啃食街上的糟朽焦炭,偏远的村落本不知国家沦陷,一旦听说了,要么奋起反抗被彻底剿灭,要么纵火自焚。”
      不禁摇摇头,听到这件事,罗易有点生气,火气一上来,都不觉得冷了,“岂非愚蠢?”
      这段历史,不会详细地写在对国民发售的史书中,罗易第一次听说。若曾经的垣国军民真的负隅顽抗至此,宁愿全都去死也不投降,被评为愚蠢也不亏。
      留得青山在,真要反抗,得先活下去。

      “何出此言?”韦祎问,他很想听一听罗易对此事的见解。
      “曾经的垣国,国境闭锁,大祭司掌权,百姓愚昧,贫困艰难,偏偏又横在大陆中间,汉地打它,西域也打它。再看如今的源州,上缴国库的税银长期排在全国前五,风沙太大不宜种地,畜牧业很少,没有出名的矿藏,赚钱全靠商业往来,很厉害。”

      “你竟然知晓国内州郡缴税的数量?”
      “民间商贾,靠这个推断何处繁荣,何处兴商,奔利而去。”
      “原来并非官府机密。”
      “这份数据从地方到京城,不止几百名书吏、官员经手,能卖钱的消息,怎会是机密?自有人从各地买来消息,组合比对,每季度都会都会出新报表,每年有总报表。最终从京城官府里买来官方报表,再比对一次。”
      “都成产业了!”
      罗易笑笑:“还有竞争呢,报表越做越精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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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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