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阿列克谢：最终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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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啪嗒...啪嗒”，碎石似骤雨砸落，阿列克谢吓得脚底发软，一时无法挪动自己的腿脚。
巨大雪晶石块陨落的前一秒，他终于一个前扑与之擦身而过，又缩到角落紧紧抱住自己，破碎衣物下的擦伤痕迹还正麻木。
“简直疯了！”阿列克谢晃着头，一腔怒气憋得他脸色涨红，“殿下你怎么不提醒我躲开。”
“你要连逃跑的本事都没有，也别当吸血鬼了，不如洗洗脖子给我当仆人。”
引路者确认囚犯还在大牢后，重新为她挂上锁链，一声不响地离开，玛莉亚踢踢脚边碎石，就地坐下：“还抽血吗？阿列克谢医师？”
阿列克谢急促喘息，款着工具箱气势汹汹地来到玛莉亚身前，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结束，便在角落支起的镜台上观察起新鲜的血液样本。
之前采集的样本中，他发现玛莉亚的血液中的确存在一种旁人没有的活跃因子，将结果呈报给老师时，他顺带申请了此次测试实验，他想弄清这种活跃因子是否和异能有关。
为了利用好这最后一周的时间，老师势必会同意，可此次连军部的审批也没一丝拖泥带水，这倒让阿列克谢压力倍增。
他凝神许久，忽然间难掩激动地小碎步蹦跶起来：“有了！有了！殿下，你能感觉到吗？它变化了!”
玛莉亚好奇地接近器械，阿列克谢却一把拦住：“呃，不行，我怕你碰坏了。”
“呵，这血还是我身上流的呢。”
阿列克谢有些愧疚地抿嘴，一旦有所收获，日后他或许还得被迫寻找更多纯血种样本辅助求证，想想已让人心惊，而现下他只能先记录下一切。
“阿列克谢，你为什么要进行这个研究？”玛莉亚背倚桌沿、轻声发问，“几天前，你还说要帮我收集证据，那是在哄我吗？”
“这是老师的研究，并不是我发起的，”这句话像是乘着风儿从阿列克谢口中飘出，“额...我到底在想什么...”他撑着桌面颓然坐下。
“之前因为路德维希的关系我才想帮你，但理性告诉我眼前的事实就是，那几十个吸血鬼就是死了，而殿下你破坏了《公约》的法则。”
“我视老师亦师亦父，他的研究需要帮手，我自然来帮忙，况且这个研究还有元老院的敕令，参与进来当然对我好处多多。”
“呵，你看重的是吸血鬼的命，还是《公约》？”
玛莉亚的脸颊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但阿列克谢却觉得此刻她的心就和蓝甸湖的冰凌一样寒冷。
“如果是生命，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吸血鬼本来就是生于暗夜的怪物，我们都是逃脱不了命运的寄生虫，不如早死了干净。”
“如果是《公约》，你们现在针对我的研究不也破坏了法则吗？作为纯血种，我的尊严已被你们百般践踏，《公约》的约束力如今只生效于没有能力违背它的人。”
这些话听得阿列克谢脖颈一凉，脑海中突然闪现玛莉亚伏在牢中，伤痕累累的模样，他隐隐感觉，总有一天，浴血的囚犯会化身嗜血的恶魔，报复所有折磨过她的人。
“你这话说到底还是绕不开亲疏关系和个人利益，不过我现在只想知道，元老院的研究会不会伤害到纯血种？你那位老师精明得像黄鼠狼，我只想听听你这个小白兔的解释。”
“殿下，那你能先对我说点真心话吗？比如为什么你伤害了这么多同类？”
“......”
阿列克谢确实感觉玛莉亚审视他的眼神像在打量一只小白兔，不过他相信，为了交换研究的秘密，玛莉亚会愿意说出一切的，更何况牢房里的监视如今已被清除。
月亮将要隐没于鱼肚白的天空时，阿列克谢终于欢欢喜喜地返回银沙岛，在蓝甸湖的透明冰面上留下轻盈跃动的痕迹，见到提灯巡游的岛长，他也觉得慈眉善目。
打开木屋房门之前，他已准备好迎接一个甜蜜的梦，而门后准备好迎接他的却是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狄奥尼索院长。
“阿列克谢小友，真是抱歉，为了将这两样东西秘密交给你，我不得不私下闯进来。”
眯眯眼、长胡子的院长笑着交给他一封信和一个小巧的玛瑙瓶，阿列克谢认出金鹿徽章，这是路德维希带给他的东西！
“路德维希一直记挂着你的毒，这瓶解药是他想了些办法从哈耶克家手上拿到的，你是学药的，想必有办法鉴别真伪。”
“这封信小友不必回信，小路说若是信中的事情顺利，他一定会知道消息，如今他也算是一切安好，阿列克谢小友，你最近可还顺利？”
阿列克谢松了一口气：“是呀，有菲利普大人在，路德维希怎么会有事呢。”说到这里，阿列克谢的神情染上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落寞，狄奥尼索拍了拍他的肩头。
“阿列克谢小友，庭审中真正让我为维克多的学生感到骄傲的，是你在比武审判中为朋友挺身而出的勇气，你的行动给了我很多启发，我如今回校，便是希望在退休之前，维克多学院能因这点感悟有一些可喜的变化。”
阿列克谢得到院长极大的夸奖，却并未绽开由衷的笑颜，他的嘴角牵起弧度，绷紧的眉头和低垂的眼皮却好似在叹气。
“谢谢院长的鼓励，只是直到刚刚，我都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否正确，我一直循着规则和经验做药，并且做得很好，可一旦遇到现实生活的糟糕事，我做的一切就都没有了准则，只能随着当时的心走罢了。”
“这正是小友的勇气值得嘉奖的地方，不过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啊，也尚在思考自己该依靠什么做出选择。”
“那院长你找到了吗？”
要回答这个问题时，狄奥尼索院长的眯眯眼少见地睁开了，那不是一双泛着精光、威严无穷的眼睛，而是一双平凡的眼睛。
阿列克谢在其中感受到一阵怆然，但他不知道悲伤从何而来，仿佛是遥远岁月的回响在眼中荡起的情绪涟漪，这双眼见过沧海桑田，才浮现世间万物。
狄奥尼索院长说：“当时是找到了，靠着这种坚定的信念我才撑过血鸦之战、参与元老院建立、制定《公约》、并最终创立维克多学院，只是如今我回头去看，这其中对了一半，错了一半，勉勉强强磋磨岁月，不如小友你啊，顺从本心便能如此纯粹。”
院长为吸血鬼世界做了这么多件大事，阿列克谢觉得院长已经活得够本了，而他漫长的生命才将将开始。
“看得出来小友近来困惑很多啊，”院长轻抚他的头，“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阿列克谢上下摇晃不止。
“我在地牢出生，是确确实实的血仆的孩子，也是最卑微的吸血鬼生出的最低贱的无姓者，虽然还算温和的主家放过了我这个意外，但我的父母始终恐惧地牢里的其他同类会将我化为一滩血水，况且血仆的孩子仍是血仆，我的命运几乎可以一眼望尽，于是他们便想找到机会助我逃脱...”
“在你这个年纪，我已在世界边缘四处漂泊，直到终于找到一个正视我、需要我的地方，我才找到了自身的信念。在学院之外，吸血鬼的世界还有广阔天地，趁年轻多出去看看吧，你的所学能帮到很多同类，只有见得多了，才知道自己要如何选择。”
院长走时悄无声息，仿佛他只是从黑暗中来，又原原本本隐匿于黑暗中去，阿列克谢打开玛瑙瓶，仔细嗅嗅，闻着倒没有什么异样，他又打开路德维希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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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阿列克谢：
我最真诚的朋友！我勇敢的代理人！你的身体好转了吗？当你能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正慢慢恢复健康。
请原谅这封信以及随信到达的解药来得如此之迟，庭审过后，元老院内监视霍夫曼家的眼线越来越多，我只好等到院长辞任，再托他将东西完好地带出来。
不过我想这期间，麦金托什老师始终不会放着你不管，即便他做伪证的行为令我万分惊讶和不齿，但我相信他对于你这位高徒的爱护之心仍然存在，希望他的办法能撑到我这瓶解药到来之时。
我在庭审中受到的打击是他人难以想象的，我失去了骄傲、失去了坚定的信仰，甚至即将失去玛莉亚，自我父母在元老院的敕令任务中身死，我再没有过这样一种纯粹的绝望。
而你在比武审判中的英勇行为完全扭转了我的心情，祸福相依，我由此得以证明拥有了真正的朋友不是吗？
现在我最关心的两人--你和玛莉亚，都身处维克多学院，在学院内马上便有院长来庇护你们，我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松解，但之后，玛莉亚会被押往元老院进行庭审，而你还会待在麦金托什老师身边吗？
我一向了解你，在药剂上你天赋点满，可在为人处世上却有些固执的诚实，我担心你苏醒后无法面对自己，无法直视身边的人，所以拜托院长一定要来劝解你，教你未来如何行事。
如果在这之后你依然感到迷茫，不知道该往哪去，如果你还愿意视我为朋友，并全心全意地相信我的话，我在此对你有个不情之请，而这件事不会让你有任何为难之处。
玛莉亚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了解她或许还要多过了解你，若要我猜测她主动或被动引起这些流血事件的起因，一定与我和她的婚约有关。
我不得不告诉你，玛莉亚在婚约中被绝对限制了自由，既是人身自由，亦是选择的自由，她的命运早已在婚约缔结那刻便被写好，她失去的东西或未来将失去的东西，比她得到的要多得多。
这些话我从不敢对她说起，我害怕她因执念堕入不好的境地，但现在看来，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步，而如今我想遵从她的想法，给予她渴望的自由和一次选择的机会。
同样的话我也对院长说过，他已答应帮玛莉亚在离开军部大牢、前往元老院的途中逃脱，这其中当然还有一些别的约定，但如今还不方便透露。
而我想请你做的，是在逃脱行动成功后，替我守在玛莉亚身边，其间你不必帮助她做任何违心的事情，反而要帮我警惕她因执念做出伤人害己的举动。
我将要遵从祖父的命令入职元老院，做这些事情心力不济，只能来请求值得我信赖的你，未来我会派自己的人再来和你取得联系。
请原谅我的自私，在不知道你是否好转的情况下，就向你提出这样的请求，当然，你答应与否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我只是给你一种选择，出于对你人品的信任，我也完全尊重你知道此事后的任何选择。
阿列克谢，再次祝你早日康复，一切安好。
路德维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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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阿列克谢的梦里出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连早已在米拉贝尔失踪、与他断联八年的父亲也回到了他的梦境。
远处丘陵上的黄金果树有着硕大的树冠，长满沉甸甸的果实，而父亲就在树下向他招手，一位无脸女子倚靠在父亲胸前，长发随着吹过丘陵的风阵阵飘动，那是他的母亲吗？
阿列克谢拼命跑过山坡，穿过麦田，踏着草浪，终于来到黄金果树之下，而父母的身影却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他在山坡上独自呐喊，喊得久了，喉咙和身子禁不住颤抖，他心下怅惘，命运给出的选择接踵而至，而阿列克谢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或许，他也该启程去追寻风中的答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