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疏声-珍妃》云俶

11、第十一章

　　十一、

　　养心殿内静静的。我躲在门后细细地諦听著殿堂内的一切声音。

　　一本本奏折被打开、合上、整齐地摞好放在案上--这是他的习惯和规矩，他做任何事情都是这様有条理的。我听到了他研墨的声响，很慢、很轻… …

　　我摄手摄脚地跨过门槛儿，向他走过去。他很专注地斟酌著他的朱批，又在纸上写下了一行行清矍俊逸的字。直到我已站在他身后，双手几近蒙住他的眼睛时，他竟也没有发觉。

　　“皇上… …”我喃喃地喊道。看著他日渐削瘦的面容，我的心疼极了，像是被剜了一刀。

　　他听出了我的声音，扭过头来看著我又仿佛不认识一般地问道:“小五儿，真的是你吗？”

　　我微微頷首，笑著看他。

　　“你，怎会来这裡？”他打量著我，疑惑地说。

　　我听得出他的辞句间有惊喜在跳动著，这是我们第几次相遇呢？

　　他在问我话，我却真不知说什麼了。是思念？还是？… …

　　“小五儿，真没有想到你会来。漫漫长夜，朕终於不寂寞了。朕不在你身边的日子裡，一切，都还好吗？”他站起身，牵著我的手，问道。

　　我望著他的眼睛，那裡面飘漾著满满的柔情。“都好，您不要掛心了，国事要紧。”

　　其实，我只是安慰他罢了。这几日，皇后常常来刁难我，我只能忍。夫君為社稷操劳著，我不能让他分心。

　　他听了，安下心来，伏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小五儿，你知道吗？朕刚唸起你，你便像仙女似的来了。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心有灵犀』吧？”他笑了，又接下去说道：“朕在处理国事时，真的很珍惜你的意见。你是个有才学、有谋略的女子，对许多事情的看法与理解自是同朕，还有这一班鼠目寸光的、腐朽的顽固们不同。朕需要你的辅佐，不是吗？”

　　我知道他相信我，我也信任他。自大婚时的那一暼我便认定，我要将自己的一辈子托付给他，无论是生是死。

　　当我受了委屈独自对著一池皓月和满目芳菲黯然地品味失落时，我常常安慰自己，有这样的夫君，此生何求？上天对我，已经是格外的垂青与眷頋了。

　　我并不承认自己是个心神脆弱的女子，面对老佛爷的训责、皇后的刁难，我从未落过泪。可是，我在夫君面前，每每便多愁善感起来了。他的话总能轻易地动我的心弦，而我，未及他说完，却早已“泪湿春衫袖”了。这时，他就低下头替我擦眼泪，然后笑著说：“果然还是孩子呢！”

　　我还是孩子吗？我自己不觉得。可我在他口中，却永远地成为了那个“惹人疼的小五儿”了。我爱煞这个由他亲口喊出来的称谓，它把我们紧紧地牵在一起，从不会頋及深宫险悪的权力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