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风》草莓果冻熊

44、第 44 章

　　皇子慕容安和也不例外，只不过相较于其他大臣，他的内心是既激动又惶恐。

　　他期望父皇能够继续执掌朝堂，这样三公和魏清然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可若是如此他便只能继续带着母妃受尽皇后的欺辱。

　　可若是父皇暴毙，他被世家推举为新任皇帝，那自己便成为了傀儡。他每每站在朝堂都无比恐慌，近些日子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一言一行关乎着上千人、上万人的性命。

　　他不过是同意崔家在安阳县提高税收的请求，不过几日便有大臣上奏安阳县暴动，死伤数十人。

　　即便是不通世事的他也清楚意识到安阳县死去的人皆是因为他的一念之差。

　　他颤抖着手跪在父皇面前泪眼摩挲道：“父皇…儿子不适合……我……”

　　慕容复苏醒那刻便意识到自己即将命不久矣，他从太监总管口中得知了近些日子发生的变故，怒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

　　血液粘稠呈现黑褐色，太医过来诊脉看见这一幕吓得双腿打颤。

　　“你只需告诉朕，朕还能活多久！”

　　慕容复深吸一口气，伴随着胸脯轻微喘息，他感受到胸口处如碎渣子扎心般阵阵刺痛。

　　“若找到解药倒还好说，可若是无解毒的法子…”

　　太医顿了顿，眼神撇看脸色铁青的皇帝，哆哆嗦嗦道：“施针静心调养也不过是一月有余……”

　　太医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海里都是荣华富贵将如过眼浮云般消散，甚至连身家性命也不保。

　　慕容复从最初的惊恐愤懑到平静，他纵横一生也算是坎坷不断，幼时不受父皇重视偏生得了崔家族长的赏识，将心爱的女儿嫁给他，借住三公势力登上帝位。

　　可也因此险些成了傀儡，费尽心思送去民间的皇子成为了皇女，心血付之东流。

　　想到目前朝堂无人，若只依靠后宫的小皇子亦或者魏清然，只怕是江山都要拱手让人。

　　思来想去，唯有精心培育的慕容霖也就是安霖是最合适的人选。

　　机智聪慧，心系百姓，不会被三公挟持，能压住魏清然。

　　只可惜……

　　他轻咳几声，手帕落下赫然一摊瘀血。

　　他挥了挥手让太医上前，沉声道：“替朕施针一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否则……”

　　皇帝的目光像是被千斤顶万重山，压的太医喘不过气，他磕磕绊绊道：“臣…定然不会泄露消息…”

　　等御医退下，慕容复命人将自己的用膳记录呈上，既然是中毒想来也是从日常饮食开始。

　　又大肆调查御膳房以及后宫的内侍和宫女，宫人平日饮食虽自有供应，可难免会有买通御膳房的厨子贪得几份膳食。

　　果不其然，经过一番搜查在后宫齐美人的宫里查出中毒的宫人。

　　没等严刑拷打，齐美人便自戕于内室。

　　别说解药，皇帝的人都未曾在齐美人宫里搜查出毒药，做事如此谨慎且不留任何痕迹，皇帝第一时间怀疑魏清然，可随后又打消念头，将注意力放在了三公，特别是近些日子格外活跃的卢家和郑家。

　　随后他将自己苏醒的消息放出，果不其然不争气的皇子跪在地上痛苦流涕哭诉自个儿的无能，三公跪在其身后，虽面目恭敬，可眼底的野心藏也藏不住。

　　魏清然紧随其后，看着乱糟糟的场面皱了皱眉，和皇帝遥遥相望后行礼：“臣魏清然参见圣上。”

　　三公听到魏清然清冷的嗓音后，不约而同露出忌惮的神色，目光交汇，心底下定决心要趁机铲除。

　　“臣有一事奏明圣上！”

　　郑长风上前一步，将早已准备好的奏章递上。

　　慕容安和愣了愣，监国多日不曾听闻郑公有何事非要奏明父皇，他心头隐约不安，可却不敢出声。

　　皇帝见此越发不满儿子的懦弱无能，如此废物难堪大任。

　　“说！”

　　皇帝眼神犀利，望向郑长风不自觉流露出杀意。

　　“臣找到摄政王企图毒害圣上的罪证！”

　　郑长风斩钉截铁，像是终于露出毒牙的眼镜蛇，哪怕是言语都带着浓浓的恶意。

　　“哦？”慕容复眼底流露出狠意，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刻将手无寸铁的魏清然团团围住。

　　待皇帝看完虚构的罪证，郑长风迎着皇帝怀疑的目光又将毒药呈上，而经过太医的诊断确定是皇帝所中之毒。

　　又有齐美人宫里的宫女作证曾偷摸瞧见摄政王与齐美人躲在御花园角落密谋。

　　即便是魏清然声称自己从未有过想要谋害皇帝的念头，可架不住人证物证俱在，加之皇帝有心折损魏清然的脸面，竟直接将其打入大牢，着刑部侍郎、督察员御史速查。

　　皇帝虽然苏醒，可研制解药尚需时辰，这期间皇帝依旧让慕容安和监国，三公辅助。

　　朝堂百官见此私以为慕容安和被钦定为继承人，三公借此大肆笼络人才，摄政王旗下官员虽保住性命可多被贬到京外。

　　安霖得知消息后企图深夜入宫，她心里知道皇帝是在逼她现身。

　　“你若前去自投罗网，让我们这些人作何打算！”

　　苏慕寒急得满头大汗，他像是晕了头的蜜蜂四处乱转，蹉跎岁月下他不得认清现状。

　　只有安霖登上皇位，他们这些人才算有活路。

　　“自投罗网？你以为父皇不知道我回京吗？如今唯有我现身才能堵住三公日益增长的势力，如若不然等魏清然被斩首示众，一切成定局，我，你，以及其他寒门子弟只怕是任人宰割了！”

　　迎着苏慕寒担忧的目光，她义无反顾伪装成太监入皇城。

　　如今皇城四下漏风，各国探子外加三公塞进来的纨绔子弟，使得原本戒备森严的皇城松懈到不曾怀疑面生的安霖，甚至安霖不过是随口编造是皇后宫里的人就被轻松放过。

　　见此情景，安霖冷汗直流，若长此以往只怕奸臣当道，山河破碎，百姓又将迎来新的战乱。

　　入宫面见皇帝的路上，安霖一直在思索如何开口，可她不过是刚刚踏入皇帝的寝宫，便听见皇帝的嘶哑苍老的声音：“你到底是来了！”

　　安霖转过头，额间略有白发的皇帝甚至鹅黄色的长袍坐在椅子上，桌面上摆放着两杯茶以及安霖素日喜爱的红枣糕。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你我父女二人许久不曾坐下闲聊了！”

　　难得的温馨却并没有让安霖放松警惕，她谨慎落座观望四周，手心不自觉握紧。

　　“父皇，我……”安霖犹豫着开口，“儿臣并非有意隐瞒，只是……”

　　“你不必解释。”皇帝打断道，他目光颓然，鬓角的白发在烛光下是那么刺眼，他叹了口气，悠长的吐息让人不免心生同情。

　　他轻敲桌面语气平淡：“朕时日无多，日后江山社稷总是要托付给你的！”

　　安霖连忙跪倒在地，语气慌乱：“儿臣只盼父皇尽早痊愈……”

　　“朕的身子朕是最清楚不过了，那所谓的毒药也好，研制解药也罢，都不过是幌子罢了！只怕是一月之后太医研制的解药便不翼而飞了！哼！这群人当朕是老糊涂了！”

　　皇帝冷笑的同时却也因牵扯到肺部而剧烈咳嗽，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方才能压住咳意。

　　他望向安霖，虽不满安霖事事违背他的命令，可不得不承认安霖一言一行皆具备储君风范，若非女子，他也不必如此犹豫不定。

　　“朕会在朝堂郑重宣告你的归来，你不必忧心朝堂的流言蜚语，朕会替你扫清阻碍，只唯有一事你必须答应。”

　　“父皇请讲，儿臣定义不容辞。”安霖压着气低声应道。

　　皇帝眯着眼语气狠厉：“魏清然，必须死！”

　　“父皇！”安霖猛然抬头，眼神的震惊毫不掩饰。

　　“朕知道你与他交情不浅，可身为储君是不可以有弱点。朕知道你瞧着三公世家门阀不顺眼，日后继位定然要下手，可朝堂不能成为一言堂，魏清然在朝堂的影响力若是超过你这个皇帝，此乃绝非易事！！”

　　慕容复苦口婆心劝说，他认为迫切想要登上皇位的安霖定然不会拒绝。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安霖一口回绝：“父皇，儿臣不能做忘恩负义之辈！”

　　“做不成皇帝，你的后果只有死路一条！！你可要想清楚了！”皇帝威胁道。

　　安霖只觉得心肺像是被巨石压着，她想要先口头应付，可皇帝竟然要她三日内杀死魏清然以此来证明她有资格继承皇位。

　　此时正值春分，木槿花开满了京城，翠绿的藤蔓绕过柳树探头瞧着独自走在小巷中的安霖。

　　她跌跌撞撞，眼角含着泪，手上尖锐的银刀沾着鲜血。

　　她的身后是关押犯人的刑部大牢，在安霖走后原本寂境的夜晚突然掀起轩然大坡。

　　魏清然，堂堂摄政王竟然被刺杀在牢中。

　　次日，太子安霖归来，慕容安和被皇帝当众斥责监国不利，加之其生母隐瞒其男子身份，任由其祸乱后宫，应褫夺皇子身份贬为庶民。

　　太子安霖苦苦哀求，手足情深感动皇帝，慕容安和被封为郡王即刻前往封地，无召不得入京。

　　其生母在慕容安和的恳求下一同前往封地，但因其生母欺君罔上，被罚重打三十大棍，夺去封号。

　　最终托着病体同慕容安和马不停蹄前往封地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