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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城深旧梦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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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州雷声轰鸣,言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侍从查到的密卷里,事情如他所想,古家灭门一案是知璃以古姝之名接手的任务。、
可她似乎不知字条之事,古家的任务发起者怎么也查不到,那这就不算最终真相。
咚咚地敲门声略有些急迫:“主子,知璃姑娘求见。”
还未找她,到自己送上门了。
许是一路赶来,知璃湿透了衣衫狼狈至极。即便当初剑落颈上也不曾见她落魄如此,本不该生出心疼情绪,可看到对方与古姝极相似的脸庞。
他忍不住心颤,脱下大氅披在她身上。
“怎么了这是?”言靖擦去她额间雨珠,疼惜大于理智,没在意他这举动有多暧昧。
“求你,帮我。”知璃仿佛刚从地狱中走出来,来时豆大雨水打在身上,她都觉得不疼,现下回过神,每一滴都是凌迟。
“我知道你已经查出古家被灭门的真相,对,是我,是我利用古姝的身份进了古家。是我放的火,那香囊也是我丢失的,可里面的字条不是我写的,只要你帮我这次,命由你处置。”
一盏茶时间,知璃说完了事情。
“所以你怀疑你被下了蛊?”
知璃点头:“我原以为自己生于溟阁,也终将死于溟阁。可近来身上疼痛愈发严重,再加上疑点太多,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你这有名医,也知道你大概率不会帮我。但古家的仇人、古姝的死因,说不定能从我身上找出。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我们虽不是朋友,但起码不是敌人。”
言靖思付着,良久,他允诺:“我可以帮你。”
言靖底下有位名医,其医术放眼整个榛州无人能比。
南烛子时被传唤,针对知璃所犯症状及宣纸上记载,她便知道了此蛊的由来。
“此蛊可解,不过蛊虫已注入骨髓,布满全身,若是不取出,至多活不过二十载。若强行取出,不亚于抽皮扒筋,至多活不过一月。”
南烛合上医书,看向知璃,“你可想好了。”
窗外狂风四起,呼啸声吹进屋内,烛火摇曳又起。她看到窗外扶桑被打得凄惨,她想起八年来数不清难寐的夜里,心绪早已被梦境左右,活得生不如死,不如早点解脱。
“取吧。”总不能糊涂着死去。
南烛配好药做了药浴,知璃赤身坐在浴桶上。
南烛在一旁给她针灸治疗,随着药浴的时间拉长,身上撕裂的剧痛感一阵阵袭来。细汗凝成水珠,抓着浴桶的纤手攥得发白。
这已不是知璃第一次药浴,但痛楚也没减半分。
言靖一直在门外等候,听着里面的哭喊声,每喊一次心就揪着疼。他得承认,知璃逐渐占据他心头,情意不知何时起,察觉时已无法抽离。
他叮嘱着南烛:“找个东西给她咬,别让她咬到了舌头。”
药浴起了作用,知璃记忆逐渐被唤醒,她忍着疼痛不再喊叫,只是紧闭着双眼,沉浸于记忆里醒不过来。
幼时的古姝救助过很多人,其中有一少年,得了她的帮助,有了银钱吃饱肚子。再长大些,便又遇见他在荔枝膏店铺做活,被人故意刁难,她又帮了他。
定和十四年,她出城游玩,被一群黑衣人袭击掳走,后现场做成摔崖的假象。再醒来,便身在溟阁。
阁主给她下了蛊,并以完成任务为名,用四年时间培养“另一个”古姝。
确定她没异常,便派到榛州。
回到古家不过三天,阁主急忙催促她完成任务。
放火本不是她本意,奈何事发之前,娘亲发现了异常,拉着她对峙,慌乱拉扯之间,她将剑刺进了娘亲的胸口,亲情唤醒了古姝意识,蛊毒意外发作。
在被人发现之前,点燃了阁房,她逃跑之际,是残存的古姝的意识,忍着头疼在香囊里写下求助字条并将其留在池边,望有人发现。
再后来,言靖发出寻人任务,周转几折,任务又落到她手里。
因果循环,往止不休。
“知璃姑娘!”
南烛见知璃陷入幻境醒不过来,紧咬着的唇滴落殷红血珠,混合着滑落的泪滴到桶里,再唤不醒她怕是要咬舌身亡。
听到呼叫声,言靖再是忍不住推门而入。浴水淹着她脖颈以下,他趴到浴桶旁,双手捧着知璃苍白的脸,擦拭着她的湿泪,温声的喊她:“知璃!知璃!你醒醒。”
听到呼喊,她才松了口,抿着口中血腥味,强撑地睁开婆娑的泪眼看着他:“是你啊!”
这么多年,不放弃地寻找,一直是你啊!古姝没死,可与死了没什么两样。
言靖将她头按在胸口,轻抚着拍着她的背,知她疾苦,听她嚎哭。
“啊!”她哭出声,声声悲恸。
这么多年,她为别人当作棋子,手上沾的血,是她的至亲至爱,荒唐又可笑。数不清的日夜疼痛,算是上天给予地惩罚,那是欠了多条人命的代价!
通过为期七日的药浴,知璃记忆全部恢复,但脑部骨髓处的蛊虫依然无法根除,病痛折磨着她日渐消瘦。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随即回了溟阁。
溟阁虽高手众多,但多以查案为主,言靖的属下都是杀手,加上知璃在组织里找出溟阁为了培养细作而伤及许多无辜的人,成功离间。
故此,溟阁组织衰落于此变故,阁主被杀,整个组织易主于杀手言靖手里。
当晚,与言靖里应外合,将溟阁闹翻了天。知璃武功不过阁主,几番打斗仍处于下风。言靖带人闯进时,阁主分了神,被知璃趁机踢了武器,将她一剑封喉。
她也力竭倒下,言靖一个飞跃,接住了她。
“想求你件事。”知璃神思恍惚着,气息渐弱,她紧紧攥着言靖手臂,生怕他不应似的。言靖痛心至极,他知道她所求为何,可他只想她活着。
“古家的仇我帮你,但你要答应我,得活着。”他哽咽一下,却字字清晰,“不然,我要跟着你去了。”
他年少得她相助,后因她为执念活着,自她出事已有十余载。虽多年未见,但她骨子里的灵魂依然吸引着他,故此爱意滋长,由他而发牵着知璃。对多年后陌生的知璃生出情愫,就是他们牵绊的佐证。
言靖将知璃带回了榛州。
姜蕖见到人时心中诧异,因为才不过半月未见的人如今困坐在轮椅上,面容消瘦一脸病态。
知璃见她,大方点头示好。
姜蕖却心酸难抑,不知她经历了些什么,竟一时说不出话。
知璃并不介意,她邀姜蕖落座,浅笑着看她:“言靖都跟我说了,你与他是好友,你们关系单纯,让我别多想。”
瞥见言靖腰间的璎络,再仔细看两人的眼神含波,她才恍然大悟这段时间言靖不在榛州的缘由,也明白了她的这般解释是为何,“我与他的确只是朋友。”
“因此你不必紧张。”
我没有紧张,我只是惊讶。姜蕖心想。
“木家小女儿一事我也略有耳闻。”知璃便将自己在溟阁遇见她的经历说了出来,临了不仅惋惜,“我当时若是知道她是被掳走的,那时定会想办法救她,只可惜,错过了。”
“不过我和言靖回来前已经将杀害她的恶人偿命了,虽面上无人在意她的死活,但也希望她九泉之下也能安心。”说着知璃突然被一口风呛住,咳了起来。
一旁的言靖着急,连忙给她一口温水抿唇。
“多谢你们。”姜蕖诚心道谢,见她脸色苍白,又说,
“知璃姑娘,你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好好歇着,有什么话我们来日再谈。”
“好。”
言靖将她带回房间休息,出来时跟姜蕖谈话间,将此次事宜全盘托出。
姜蕖从这些细枝末节中发现了困扰已久的问题。